第五十一章故人
黑霧。
黑霧被風卷動。
黑霧中有身形模糊的女人，聲音沙啞地笑著,那笑聲在迷霧中蕩起，在冷風中碎裂,那些碎片像利刃破開濃霧，隱約可以看見霧中如墓碑般林立的書架。
哈利跌跌撞撞地在迷宮般的圖書館里尋找著什麼,一路撞到了許多個書架,被他撞落的那些書被風吹開，書頁如紙蝴蝶飛散開,又被風吹到哈利的臉上。
哈利扯下遮住視線的一頁書,只見上面印著︰「……哈利波特在許多方面都是個很不尋常的男孩。比如，他在一年里最討厭暑假……」不等他看明白紙上的內容，這頁書就在他手中碎成了粉末。
哈利發狂般地繼續尋找,他迫切地希望能在兩旁的書架中找到那一本,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本書的名字，只能無望地看著那些書架被黑霧吞沒,然後黑暗中傳來接連的倒塌聲。
圖書館正在迅速坍塌。
哈利張了張嘴，忽然覺得寒冷,于是抱肩蹲了下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抖。
身形模糊的女人在黑霧中朝他走來,停在他的面前，哈利茫然抬頭，問道︰「你是誰？」
那人不答，反問道︰「你在找誰？」
哈利心下恍惚，卻身不由己地開口道︰「找一個故人。」
「故人是誰？」
「是……」哈利只覺得巨大的寒冷把他束縛得緊緊的，直冷到骨髓里去，許許多多的人臉又浮現在眼前了，哈利一直把下唇咬出血，才說出一個名字。
哈利波特，他說，我在找哈利波特。
「傻子，哈利波特是個大傻子。」
那人這樣說著，伸出一只縴瘦蒼白的手，把哈利拉起來，黑霧頃刻間散去。
哈利發現他們正站在一個圖書館的廢墟里，而對面的那個年輕女人——她甚至可以被歸入少女的範疇，一頭凌亂的短發，精細但冷漠的五官。
嘉美……哈利無聲地喊出她的名字，然後發現站在自己對面的只是嘉美的幻影，白霧般的幻影。
而卡米婭教授低頭靠在一旁的牆壁上，雙手無力地垂下，似乎是睡著了。
「嘉美……」哈利費勁全身力氣，終于喊出那個名字。
「噓。」幻影嘉美卻用冰涼的手捂住了哈利的嘴，然後露出詭譎的微笑，她彎腰捧住哈利的臉，讓兩人額頭相抵，一些銀白的光線從幻影中抽離出來，然後纏上男孩的身體，若此刻有第三者仔細觀看的話，會發現那是許許多多銀色字母。
哈利被那些字母擊中，瞬間就感覺到巨大的痛苦，他陡然向後弓起身體，想要推開嘉美，但這具身體似乎已經完全不屬于他了，他並不在這具身體里，他正漂浮在天花板上做一個旁觀者，可那種身體被劈開的痛苦卻屬于他，那軀殼被劈開後，傾瀉出來的巨大而虛無的痛苦與悲哀卻屬于他。
不——這應該是個夢！他掙扎著，卻無法醒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疼都醒不來？這本應是個夢！
「啊——」他嘶吼著推開嘉美的幻影，但那個狡猾的女人早已退開，然後消失在了空氣中，哈利倒在了殘破的圖書堆中，嘶啞地質問著緩緩醒來的卡米婭教授，「你到底要干什麼？」
卡米婭沒有看他，而是從長袍中掏出了一瓶銀色的魔藥，然後——將魔杖對準了自己︰「靈肉分離。」一縷灰白的煙霧從女教授的太陽穴處飄了出來，在魔杖的引導下落入了魔藥瓶。
不……不能這樣。哈利遲鈍地想著，手中卻已經掏出魔杖，十三英寸半，冬青木，鳳凰尾羽，屬于哈利波特的魔杖。
「除你武器！」
卡米婭比他更快，哈利手中的魔杖飛了出去，人也滾到了一邊，那種劇痛還沒有從他的身上褪去，他真能眼睜睜地看著卡米婭飲下那瓶魔藥︰「不……」
魔藥瓶跌在了地上，卡米婭面帶痛苦地捂住月復部，靠著牆坐下，哈利徹底暈過去之前，能看見女教授眼中一閃而過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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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卡米婭教授在有求必應室前撿到摔破頭的哈利的，大家都這樣說。
「我猜他是喝了點酒。」女教授這樣說著，似乎頗為感慨，「看來最近學校的煩心事是太多了。」
「謝謝你了，卡米婭。」鄧布利多笑著感謝了卡米婭，鏡片後目光閃爍，「要不要讓龐弗雷夫人也為你檢查一下？」
「我？」卡米婭模了模月復部，一笑，「我沒事。」
一旁正坐在哈利病床邊的赫敏和羅恩看著卡米婭的神態，對視了一眼，羅恩是疑惑，赫敏是驚訝。
帶著怒氣從旁邊配藥房走出來的龐弗雷夫人恰好听見了卡米婭的話，眉毛挑得更高了，把手中的幾瓶魔藥都塞給了赫敏︰「給哈利喂下去。」然後揮起魔杖，好幾個魔咒打到卡米婭身上，反彈出不同的顏色。
「波比！」卡米婭難得露出驚慌的神色。
「卡米婭！」龐弗雷夫人氣勢十足地朝卡米婭吼了回去，「魔力不穩——這就是你說的沒事？還有你阿不思！讓一個懷著孕的教授去教實訓課，要是發生意外怎麼辦？」
鄧布利多乖乖挨訓，卡米婭也完全不敢說話，老實地把巫師帽戴上听醫療翼女王發飆——「去那張床上躺著，我要給你做個全面的檢查。上次我給你的食譜你乖乖吃了沒？注意事項的清單呢？阿不思——去把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喊過來！」
卡米婭教授懷孕了？羅恩驚悚地看向赫敏。
赫敏則看著依然在沉睡的哈利，男孩據說是喝醉了摔了一跤，正中腦門，被卡米婭送進醫療翼的時候一額頭的血，現在血已經被擦干淨了，只留下一個閃電型的傷疤。
「他這一跤摔得可真夠酷的……」羅恩嘟囔著拍了拍哈利的手，朝龐弗雷夫人問道，「哈利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啊？」那時候奇洛教授是下午就醒過來了。
「不知道。」龐弗雷夫人卻一邊給卡米婭灌藥一邊說道，瞥見兩個小巫師驚訝又擔心的表情，又解釋道，「他似乎經歷了一場魔力暴動，現在體內的魔力都在四處流竄，我得花時間幫他把魔力導回正常狀態。所以，」龐弗雷夫人微微皺眉，「他可能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為什麼哈利摔一跤會摔成魔力暴動？」赫敏不解。
龐弗雷夫人覷了小女巫一眼︰「因為他摔倒了腦袋。」
赫敏稍微理解了一下，覺得哈利可能是摔成腦震蕩了，所以需要時間恢復。
之後服裝品味獨特的洛夫古德先生來了，羅恩和赫敏還得去吃午飯，便離開了醫療翼，羅恩邊走邊說著要去幫哈利拿幾件內褲，赫敏忽然一把拉住他︰「我也去。」
「額……赫敏，雖然你……」羅恩胡亂比劃了幾下，「但是你還是個女孩——是吧？」
赫敏一把將羅恩推進了男生宿舍︰「別廢話羅納德。」
哈利的宿舍很亂，雖然沒有亂扔的垃圾——那都是家養小精靈的功勞，但滿地的衣服和課本還是讓赫敏嘆了口氣，掏出魔杖來給好友整理了一下。
羅恩撓撓頭發︰「好歹這里只住他一個人。」真正的男生宿舍可比這可怕得多。
羅恩去哈利的衣櫃里幫他找衣服了，赫敏則站在哈利床邊，觀察著視線範圍內的所有東西︰床幔上的星星，枕邊的手表，書桌抽屜被一堆羊皮紙塞得滿滿的……
赫敏隨手拉開抽屜幫他理了理，發現都只是一些零碎的筆記和涂鴉，仔細一看，畫的是一個正在破口大罵的大蝙蝠。旁邊還有台詞︰該死的破特！
「赫敏？」羅恩已經找出一些哈利的內褲和襪子來了，回頭就見赫敏正站在哈利的書桌旁發呆，「走不？」
赫敏把哈利的涂鴉放下︰「走吧。」但就在她準備把那個抽屜推進去，卻發現根本推不動，警覺的小女巫立刻察覺到了什麼，直接把那個抽屜拉了出來，羊皮紙撒了一地。
「赫敏！」羅恩嚇了一跳，「你在干嘛？」
赫敏沒有答話，而是伸手從那個抽屜的空檔里掏出了幾個魔藥瓶，幾個瓶中都裝滿了透明無色的藥水。
「這是？」羅恩手中裝著衣物的袋子掉在了地上。
赫敏打開瓶塞嗅了嗅，然後抬頭︰「是生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