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214.第二百一十三章

如果看到這句話,請二十四個小時以後過來刷新一下哦~林禺抱緊了懷中的小雞仔,身體控制不住地在簌簌發抖。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那些陌生的大人來來往往,交頭接耳,小聲地談論著朱流山的一切,偶爾用夾雜著同情和疑惑的目光看他一眼,又很快地轉過了頭去,隨風傳來「孩子」「照顧」「怎麼辦」的字詞。

林禺躲到一輛車後面,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沒人,才悄悄地將小雞仔藏進了衣服的內袋里。內袋是爺爺給他縫的,針腳並不好看,歪歪扭扭勉強成形,平時都裝著山上的一些野果子,現在袋子空蕩蕩的,裝上小雞仔正好合適。

小雞仔也是他在山上撿的。

他一直和爺爺住在山上,平時很少見到生人,只有附近村落的村民會上山來采些野果野菜,爺爺一直攔著不讓他見人,他也便乖乖听話的不下山去。在昨天晚上的大火燒起來之前,他趁半夜偷偷模模出了小屋,白天時他下了個套,準備逮只野兔子,後來把它忘了,到晚上才想起來,之後便翻來覆去地惦記著那只兔子,想得實在心癢癢,看爺爺還在睡覺,就悄悄地模了出去。野兔子沒抓到,卻在路上撿了個小雞仔,哆哆嗦嗦地往他手心里鑽。

小雞仔的樣子著實可憐,出于私心,林禺小心地將它藏進了口袋里。

後來,山上的某處忽然起了大火,然後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極短的時間內火勢便遍布了整個山頭。

他來不及趕回家,抱著小雞仔在山洞里躲了一夜,再出來時,供養他生息的朱流山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塊焦土,爺爺不知所蹤,往日熟悉的一切全都不見了蹤影,不少陌生的村民紛紛上山,還來了許多警車,那些穿著制服的叔叔將他從山上抱了下來,說是整座山上下只有他一個幸存者。

林禺本能的不相信眼前這些人,他們說爺爺大概已經被燒死了,但山上沒有找到他的尸體,林禺也一廂情願的相信爺爺是逃出去了,只不過沒有被找到而已。

他抱著小雞仔躲在車的後面,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往人多的方向看。那些人給朱流山拍了照,還抓了一小把燒焦的泥土帶走,不認識的人來來往往,那些看熱鬧的人在山腳下待到了黃昏,隨著時間流逝,人也漸漸少了,將他從山下抱下來的叔叔又將他從車後面找了出來,和許多叔叔一起為難地看著他。

「這個孩子該怎麼辦?」

「他說他有個爺爺,可他的爺爺應該在山上被燒死了吧?這小孩運氣好,那麼大的火燒了一夜,竟然什麼事也沒有。」

「可現在天都黑了,也不能讓這個小孩一個人待著,他的父母呢?親戚呢?一個人都沒有?」

「我問過村民了,沒有一個人認識他。據那些村民說,這山上別說小孩了,連頭野豬都不常見,這小孩長到這麼大,從來也沒有人看見過他。」

「不是說還有個爺爺嗎?」

「就連那個爺爺,也沒有人見過。」

眾人唏噓幾聲,將小孩的來歷猜了又猜,還是沒想到解決的辦法。

懷中的小雞仔餓了一天,如今掙扎著想要從內袋里鑽出來,身體不安分的在里面動來動去。林禺連忙隔著衣服模了模它,示意它安靜下來。

爺爺失蹤,山上的一切消失于大火,他就剩這個撿來的小雞仔了,不能讓別的人發現它。

就在眾人發愁時,村口的大道上慢悠悠駛來一輛黑色的車子,踩著黃昏的夕陽而來,沐浴著金光,停在了眾人的面前。車門打開,一個英俊挺拔的年輕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林禺下意識的往人後躲。

眾人之中看起來最厲害的人迎了上去,林禺躲得遠,听不大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只看到那個大月復便便的叔叔對年輕男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兩人便朝著他看了過來。他愈發瑟縮,將自己藏進了別人的影子里。

「這就是那個孩子?」他听見那個年輕男人問。

旁邊的人不停地擦汗︰「對,對,就是他。听他自己說,是和爺爺一起在山上長大的,可村民們沒有人見過他,他的爺爺也沒找到,現在我們正打算將他送到孤兒院去。」

「朱流山的火燒了一整夜,整座山頭都燒沒了,他竟然能躲過去,倒還真是幸運。」

「可不是嘛。」

擋在前面的叔叔錯開一步,林禺猝不及防,整個人都暴露在了那個年輕男人的面前。

「宗先生,您看……?」

被稱作宗先生的年輕男人看了林禺許久,眼神冷漠毫無波動,林禺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猛獸盯上,就像以前他獨自一人對上了山上的老虎一樣,冰冷的獸瞳鎖定在他的身上,他和懷里的小雞仔簌簌抖了起來。

晌久,那位宗先生才移開了目光。

「我帶走。」

四周的人古怪地看了林禺一眼,沒有一個人敢反駁宗先生的話。

身後的叔叔推了他一把,林禺踉蹌幾步,在宗先生面前停了下來。他仰頭看去,也不知道周圍的大人們決定了什麼,懵里懵懂之間大概是清楚自己被人領養了,而領養他的人,就是眼前帶著危險氣息的男人。

如今爺爺不知所蹤,他一個無父無母沒有生存能力的小孩子,最好的出路就是被人領養。

像是察覺到他的害怕,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林禺愣住,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走吧。」宗先生說︰「以後你就是我家的孩子了。」

「那我爺爺呢?」

「朱流山大火,幸存下來的生靈只有你……」宗先生垂眸看了一眼他衣服內袋的位置︰「和那只雞仔。」

林禺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口袋,又放了下來,抓著他的大手執著道︰「我爺爺還在山上。」

山上有野獸的遺骸,有燒焦的樹木,卻沒有第二個活著的人。

宗先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下來,林禺的沖動漸漸褪去,他能感覺到自己抓著的手掌溫度冰涼,連帶著他也開始抖了起來。他躊躇了一下,仰頭問道︰「那你們還會繼續找我爺爺嗎?」

「如果你希望的話。」宗先生說︰「我不會拒絕家人的請求。」

林禺仰頭看著他。晌久,他放棄了掙扎,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寬厚的手掌上。

爺爺一定是在大火燒起來之前逃走了。林禺想︰所以他們才找不到他,爺爺一定還活著,他一個人沒有辦法找到爺爺,只能求助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人……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找到爺爺的。

林禺坐上了那輛黑色的車子,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朱流山。他回頭看去,焦黑的山體離他越來越遠,最後化成了一個黑色小點,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他隱隱約約知道,朱流山的一切,還有他和爺爺生活過的痕跡,都已經隨著那場大火變得面目全非。

……

「您為什麼想要收養我呢?」林禺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雞仔身上的短毛,他抬頭看了宗先生一眼,又很快地低下頭來,小聲問︰「我听到他們說,要把我送去孤兒院。」

宗方沒有轉頭︰「我任職于妖獸管理司。」

「妖獸……管理司?」林禺似懂非懂︰「您是說……您領養我,是因為我是妖獸嗎?」

「嗯。」

「……」

林禺又問︰「妖獸是什麼樣子的?」

「不是人樣。」

人樣是什麼,林禺還是明白的。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胖乎乎的,手背上還有小肉坑,怎麼看都像是人類的手。

這位宗先生大概是弄錯了,他怎麼可能會是妖獸呢?

看清楚他的疑惑,宗方主動解釋道︰「你身上有妖獸的氣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爺爺應該也是妖獸。」

林禺茫然。

爺爺……爺爺和他長得並不像,和所有人都不像,他渾身上下長滿了毛,就像是山上的猴子,身上的毛也已經花白。他是爺爺從山上撿來的,所以和爺爺長得不像也不奇怪。爺爺長得不像是人,大概就是宗先生口中所說的妖獸吧?

林禺十分自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妖獸都很厲害嗎?」

「應該是。」

「會吃人嗎?」

「有的會。」

「妖獸管理司就是管理妖獸的嗎?」

「嗯。」

「那宗先生也是妖獸嗎?」

「算是吧。」

林禺怯怯問︰「那您身上……為什麼沒有長毛呢?」

「……」

男人看了他一眼,林禺立刻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他想,宗先生大概是誤會了,以為爺爺是什麼妖獸,他也就是什麼妖獸,其實他並不是爺爺的親孫子哩。那個什麼妖獸的氣息,大概是和爺爺待久了,所以也沾染上了吧?就像他平時和小猴子待在一起,身上也沾了小猴子的味道,每次都要被爺爺拉著洗好久的澡才能把味道洗掉。

如果他把這件事情說了,那麼這位宗先生是不是就不會幫他找爺爺了?

爺爺既然是什麼妖獸,一定很厲害,平時都能將他從野獸的口中救下來,這一次也肯定可以躲過那場火災的。

林禺又看了宗方好幾眼,手上糾結地揪掉了小雞仔好幾根毛,懷著愧疚將事實隱瞞了下來。

等到……以後宗先生發現了,他再離開應該也不遲吧……

「我幫你剪一剪。」

趁著厲錚去做晚飯,等待的時間里,白澤找出他的剪發工具,帶著林禺到了花園,搬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了上去。平時家里人的頭發都是他剪得,剪了那麼多年,他早就已經練出爐火純青的手藝,連厲錚偶爾想要染成金發殺馬特也都是他來動的手。

林禺坐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夕陽,橙黃的天空寬闊無比,他還沒有多看幾眼,又很快被繞到前面來剪劉海的白澤擋住了視線。

白澤一邊剪著,一邊狀似無意地和他聊起了天︰「以前在山上的時候,都是誰幫你剪頭發的?」

「爺爺幫我剪得。」

「他會剪頭發?」

「找把刀……」林禺給他比劃了一下手勢︰「劃一刀,就沒了。」因此頭發也是剪得坑坑窪窪,很是難看,和白澤精心修剪的根本沒法比。

白澤輕輕笑了一聲,又問︰「你和你爺爺回到山上去了,以後我就沒有辦法幫你剪頭發了。」

雖然他並不介意爺爺剪頭發的手藝,可是誰不想要一個好看的發型啊。林禺正想點頭贊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訝地抬頭看向了白澤,大睜著眼楮,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剪完最後一刀,白澤仔細地幫他清理里落在臉上的碎發,垂眸看見他一臉懵逼的表情,道︰「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

「我……」他的確是這麼想的沒錯。

可是他也沒想到,白澤先生會察覺出他的小心思,一明白自己的所有糾結都暴露在了白澤的眼皮底下,林禺就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口鑽進去。

「我知道,你和你爺爺生活了那麼久,肯定舍不得他。」白澤慢條斯理地幫他梳頭︰「就像厲錚,我和他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如果忽然要分開的話,我也會舍不得。你想要找你爺爺也情有可原,只不過我們也生活了一段時間,我也舍不得就這麼放你離開。」

林禺怔怔地仰頭看他。

強大的妖獸對小妖獸會有無形的震懾力,他們一家子都不弱,尤其是還有宗方和厲錚兩個氣息強大的人在,平常的小妖獸絲毫不敢靠近這里。雖然林禺的身為未知,也感受不到屬于妖獸的氣息,更無法察覺自己到底是和多強大的一群人生活在一起,可林禺的爺爺就不一樣了。連人形都化不了,平日里都是保持原型,別說一起生活,估計連靠近都不敢。

「我和大哥商量過了,如果哪天你爺爺找到了,那個時候你想要離開,執意要去和你爺爺生活,我們也不會阻攔你。」白澤頓了頓,笑道︰「我和大哥都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厲錚傷心的話,我們可不會幫你勸他。」

林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將一切都做好,白澤又慢條斯理地收拾起了工具,他一邊收,一邊說︰「只不過我們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你爺爺,或許明天,或許下個月,或許還要很多年。一只妖獸想要把自己藏起來,藏到天荒地老也不一定能有人找到他,在你爺爺找到之前,你還是要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既然都決定要做家人了,你是不是應該稍微親近我們一下呢?」

「……啊?」

前頭剛做好了被趕出家門的準備,後腳立刻被賣慘,林禺被他這突然的變化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也應該稍微親近我們一下,總是那麼生疏,我們可是很傷心的。」白澤促狹道︰「昨天你忽然搬走了,連帶著我也沒睡好,想了一晚上,就怕你和阿寶睡不習慣。」

「對、對不起!」

白澤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暫時沒有辦法見到你爺爺,干脆把我們當做‘爺爺’的替代品,我們都是家人,厲錚可是等著你喊他哥哥等了很久,每天都想著呢。」

不只是饕餮,三個家長都期待著,偏偏現在弟弟還不停地喊著他們先生,要多生疏有多生疏,哥哥們還各自失落了好久。

林禺一下子漲紅了臉,他張了張口,卻沒有感覺像剛開始那樣難以啟齒了。

「哥……哥哥……」

他的聲音很低,幾乎輕不可聞,但還是被白澤听到了,頓時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忍不住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然後又幫他重新梳整齊。

屋子里傳出來的香味越來越濃郁,勾得嘴巴里的口水也開始不停地分泌,小雞仔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仰頭,直接往後倒去,咕嚕咕嚕從椅子上滾了下去,它在草坪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拍著翅膀啾啾提醒那兩個人︰該吃飯了啾!

「阿寶也餓了,我們進去吧。」

林禺撿起小雞仔,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屋子。

白澤一晚上都笑眯眯的,心情十分的好,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下去的時候,引得厲錚看了他好幾眼,暗自嘀咕他是不是吃錯了藥。趁著林禺不在的時候,白澤把稱呼的事情和他說了。

自己竟然不是第一個被叫哥哥的人,饕餮大驚失色,痛心疾首,一晚上都失魂落魄的,怨念的眼神幾乎要把林禺的門板戳穿一個洞,連做夜宵的興致都沒了,反而是林禺,抱著小雞仔做了一個美夢。

他夢見他找回到了爺爺,他們卻沒有回朱流山,而是受了白澤的邀請,繼續在這棟屋子里住了下來,從一家五口變成了一家六口,每天早上厲錚載著他一起去上學,而爺爺就和白澤一起站在門口看著他們離開。

那個夢實在是太美好了,讓他在夢中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將苗苗的發夾小心地收進了書包里,坐在厲錚的自行車後座,揮手朝著白澤和阿寶告別,笑眯眯地到了幼兒園,下車的時候,還滿臉笑容地朝著厲錚說了再見。

被弟弟笑容治愈了的饕餮又樂呵呵地走了。

林禺進校門的時候,還往門衛室看了一眼,平常每天早上苗爺爺都會站在校門口,笑眯眯地看著家長將學生送過來,今天卻難得的沒有出現。

大概是苗苗賴床了吧,林禺心想。

他和老師打了一聲招呼,走到座位上,把苗苗的粉紅色蝴蝶發夾放進了她的抽屜里,又拿出了飯盒,等著苗苗過來,和她一起分享零食。今天早上饕餮做了特別好吃的布丁,苗苗一定會喜歡的。

他等啊等啊,同學們漸漸得都來齊了,嘰嘰喳喳在教室里吵作一團,後來幼兒園里活動時間的鈴聲也響了起來,讓所有小朋友排隊去外面做早操,直到第一節的算術課開始,他也沒等到苗苗。

算術課的老師又給大家放起了安全教育片,而苗苗卻一整天都沒有出現。

連苗爺爺也不見了蹤影。

「苗爺爺帶我過去玩,他變回原型,想要背我,但是因為阿寶恐高,最後什麼也沒有做。」林禺乖乖地答道︰「以前苗苗經常和苗爺爺在那里玩,我陪苗爺爺一起想苗苗。」

其他人的注意力倒是被他話中的另一個問題吸引過了。「阿寶恐高?!」

「是啊。」林禺陳懇地道︰「苗爺爺可高了,它一爬上去就嚇壞了,說什麼也不願意到高處去。」

小雞仔弱弱地掙扎︰「啾!」我才不恐高呢啾!

厲錚毫不客氣地大笑了出來︰「你一只雞還恐高?!笑死我了,平時看你翅膀拍得那麼歡,你竟然還恐高?竟然還會有恐高的雞?」

他的話音才剛落下,原本正埋頭吃飯的小雞仔頓時抬起頭來,圓滾滾的身體如炮彈般朝著饕餮撲了過去,它撲稜著翅膀飛到空中,眼神凶狠銳利,毫不客氣地對著饕餮就是一頓猛啄。

厲崢當下就炸了,筷子一扔,飯也不吃了,慘叫著抱住自己的頭到處躲︰「這是我剛做的發型,你可別給我啄壞了!我做了一天才做好的!」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