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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杰克與泰勒的初遇

西奧羅德走進片場,就被芬奇叫了過去。道具組已經布置好了場景,他們搭建了半個飛機的客艙,西奧羅德,也就是泰勒的位置,是臨近窗戶的里座,窗戶上貼的是綠幕,後期才會處理成夜景,而諾頓,也就是杰克則坐在他的身邊。

等他們倆入座後,芬奇開始給他們講戲,從攝影師的鏡頭位置到劇情的幾個關鍵點轉折,同時——他自然知道西奧羅德拍戲時一個不好的習慣——他也用商量的語氣,說︰「先生們,第一次我們撤掉字幕,試一遍,可以嗎?因為我感覺,愛德華,西奧,你們待會兒根本沒有機會用上字幕。」

「我也有這種感覺。」諾頓表示大為贊同地點點頭,轉頭看著西奧羅德,「老實說我還有些期待,畢竟之前我從來都沒有嘗試過大段臨場發揮。」

「咦,看來你們似乎都等著我待會兒亂改台詞咯?」他們那早有準備的架勢讓西奧羅德故作夸張地瞪大眼,然後苦惱地嘆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我還準備按照台詞上寫的來演呢。」

「你覺得在有那麼多前車之鑒的情況下,我還會相信你會老老實實背出台詞嗎?別擔心,你有機會的。」芬奇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我不可能給你那麼多時間耽誤拍攝進程,西奧,如果這一遍不成功,你就老老實實按照劇本走。」

「遵命,長官。」西奧羅德立刻如臨大敵般嚴肅地點點頭,而他身邊的諾頓也被他們給逗樂了,在一旁不停聳肩偷笑著。

「你也別光顧著偷笑看好戲,杰克,難道你認為泰勒如何發揮與你無關嗎?」諾頓的幸災樂禍引起了芬奇的注意,于是他又轉過頭盯著他,警告著,「你們兩人的第一場戲,別讓我失望,而且無論這場戲你們發揮如何,我都是會放進最後的花絮里,到時候若是出了DVD,丟臉的可不是我。」

「遵命,長官。」諾頓立刻學著西奧羅德的樣子,一板一眼地說。

看著自己面前的兩人都擺出了那幾乎一模一樣的一本正經嘴臉,芬奇也有些無奈了,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于是只好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又指了指西奧羅德和諾頓,擺出一副「我會盯著你們」的樣子,轉身又去找自己的攝影師。

安排好最後事宜,芬奇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見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他立刻讓自己的助理開始清場。然而也許是因為今天上午的拍攝太過順利,導演也一直和和氣氣與大家打成一片,讓這些工作人員們還沒能進入狀態,助理清場時,他們的狀態依舊有些散漫,甚至有些女性工作人員還湊在一起聊著什麼,眼神一直往坐在「機艙」里聊得熱火朝天的西奧羅德和諾頓瞥。

助理不得不提高音量連吼帶喊,這些人才開始行動,只是看上去注意力依舊有些不太集中。

坐在導演椅上的芬奇見半天連個場都沒清好,也注意到某些人的注意力到底飄向了哪,還能有哪?除了琢磨著下班後約著新同事去附近酒吧吃飯喝酒之外,還有什麼比兩個各具魅力的男人坐在一起的畫面更具吸引力的呢?

不過芬奇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脾氣很好的老好人導演,他也沒那個心情等待這些開工第一天就有些散漫的家伙們慢悠悠開始工作,于是他直接將手中的劇本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全他媽給我閉嘴!」芬奇站起來,提高了音量,看著片場的人,被芬奇這麼突然的怒罵,這個還未和芬奇磨合出默契感的劇組立刻陷入寂靜,他們愣愣地看著早上還笑嘻嘻現在瞬間翻臉的導演,不明白自己該如何反應。

「我之前說過開拍時間是在14:30,對吧?你們低頭看看你們自己手腕上的裝飾,看看它指向了幾點,嗯?難道還要我強制性要求你們上班必須戴表嗎?我們不是來看戲的,更不是來看演員的,我們是來拍戲的。」芬奇又漸漸坐回椅子上,伸手接過助理撿起來的劇本,「安靜下來了嗎?很好,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而芬奇突然爆出的粗口也驚到了諾頓和西奧羅德,要知道從認識他以來,他們就幾乎不曾從他嘴里听過任何髒話。待會兒必須全力以赴,他可不想因此撞到槍口上,諾頓和西奧羅德交換了個眼神,不過諾頓發現西奧羅德似乎有些不太在意。

給諾頓補妝的溫莎女士察覺到兩人的沉默,于是她微微一笑︰「別太在意,只要你們和大衛合作幾次,就會發現,這句話只是他的一句口頭禪而已,大衛不太喜歡自己的劇組太過吵鬧,他認為這會打斷他的思路。」

所以……「全他媽給我閉嘴」只是一句口頭禪?從那語氣來看……似乎也不太像順口一說的口頭禪呢。

總之,那些才剛剛認識芬奇沒多久的工作人員模不清自家導演是否真的生氣了,保險起見他們紛紛收起心,加快速度,終于讓下午的戲份準點開拍。

劇本中的杰克因為互助社團而認識了女主角瑪拉,在此之前,互助社團可以讓他徹底宣泄自己的壓力,從而將他從失眠癥中拯救出來。但同樣和他到處參加互助社團的瑪拉打亂了一切,他在和她「平分」那些社團活動後,他的失眠癥又變成了嗜睡癥。

他會因為睡過頭而錯過航班,他的精神開始變得恍惚,身為汽車公司評測保險員的他需要全國到處飛行出差,但他總會神情恍惚不知自己在哪個航班上睡去,又在哪個航班上蘇醒,他的無聊苦悶人生驟然間又變得渾渾噩噩。

杰克便是在這種狀態下,遇到了那個改變自己接下來一生的朋友,泰勒,一位和他使用相同公文箱的肥皂商。

那時的杰克在飛機上突然驚醒——因為一場飛機失事的噩夢——虛驚一場的他還未從疲憊的精神狀態中緩和過來,耳邊就傳來一個男人絮絮叨叨的念白聲。那個聲音就如同一瓶陳釀的美酒,沙啞中暗藏著迷人的磁性,不明顯,卻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沉迷下去,伴隨著那慵懶故意拖長的語調,仿佛做了一場迷醉的夢。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杰克听得一清二楚,但又不會打擾到前後排的乘客,並且,杰克注意到,他的口音是在他身邊並不多見的,德州口音。

眾所周知,這種典型的南方口音對于大部分美國人來說,是一種象征著粗鄙和粗俗的「鄉下人」口音,在隱藏歧視過重的美國,很多人會迫于無奈改變自己的口音。然而杰克卻發現,這種德州腔中,竟然帶著一絲他也不知是何的令他神往的韻味。

竟然自己改變了口音?

西奧羅德的這個處理讓諾頓微微一愣,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沒錯,無論對于杰克還是對于毫不知情的觀眾,第一次出場的泰勒是一個鮮活而又個性的「人」,而並非一種人格。況且——西奧羅德也曾和他探討過——同一個人的不同人格會有不同的名字、性別、興趣愛好、記憶、知識等等,所以杰克的第二人格是一個一口德州腔的壞蛋一點也不奇怪。

西奧羅德當初的德州腔就是吸引芬奇的要素之一,芬奇當然將這一處理保留下來,于是之前設定中和杰克一樣口音的泰勒此時變成了一個德州佬。

杰克順著聲音望向自己身邊的人,他對自己何時登上飛機,何時睡過去一點印象也沒有,自然也不會記得自己鄰座的乘客是誰。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鄰座是一位模樣還挺吸引人的男士,並且這還是杰克平生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能將大面積的豹紋穿得如此好看的。

是的,就是那種在那些在燈紅酒綠的夜晚才會出沒的站街女身上,經常出沒的豹紋元素。此時此刻,這個男人身上就穿著一件夸張而傷眼的豹紋西服,里面是一件深酒紅色的襯衣,襯衣的扣子也扣得松松垮垮並沒有全部扣上,隱約間,從杰克(攝像機)這個角度,杰克還能看到對方若隱若現的月復肌。

任誰都知道豹紋這種象征著性感和狂野的元素一旦被大面積使用就會變得極難駕馭,並且很容易會讓使用者看上去異常俗氣令人厭惡。但不知為何——就像杰克不知為何被對方德州腔吸引一樣——這種豹紋西服配上他那扎成小馬尾的金發,竟然意外的合適。

雖然在飛機里,並且還是大晚上,還戴著一個太陽鏡會有些怪異,但杰克也不得不承認,這幅棕色太陽鏡再讓他看上去更加神秘的同時,還多了一絲新潮感,和那身穿在別人身上就會立刻掉價的豹紋西服搭配起來,簡直天衣無縫。

此時對方正抬著腿,讓那不知穿了多久的破舊掉皮馬丁靴踩在前方的椅背上,他身上那條黑色牛仔褲還帶著破洞,他這動作正好露出了他那潔白的膝蓋。一張飛機上常見的安全手冊正被他拿在手中,男人用他特有的音調,緩緩念出上面的警示內容,言語中竟然還帶著一絲笑意。

「如果你的座位在安全出口旁……三萬英尺高空上的安全出口,多麼諷刺。」他念著念著,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仿佛自己看的不是安全手冊,而是一本名家編寫的笑話書。

雖然諾頓對西奧羅德的自由發揮早有準備,但是他沒想到對方會一開始就更改台詞,所以很正常的,他出現了一兩秒的遲疑和停頓。喊下「CUT」的芬奇也表示理解諾頓的走神,他也沒過多說些什麼,只是讓兩人都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沒錯,自由發揮需要的是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和演員的全情投入和入戲,這樣才能有迅速的反應。西奧羅德的開場發力讓諾頓漸漸有些興奮,他一直都期待著一場酣暢淋灕掙月兌所有束縛的表演,只是他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早。

拍攝繼續,西奧羅德再一次說出那句話,而諾頓這一次的反應也非常迅速。

「如果你是擔心的話……也許你應該找空姐換個位子。」杰克說,他將對方的反應當成了飛機恐懼癥的一種表現。

男人沒有說話,他將手里的安全手冊放在翹起的大腿上,拿下太陽鏡,隨意地掛在領口,微微側頭,看向杰克。杰克總算可以看到對方眼鏡下那詭譎的雙眼,在客艙中柔和的光線下,那雙眼呈現著一種古怪的綠,輕佻而又敏銳的目光讓那種特殊的綠色多了幾分難以捉模的危險感,只是他的嘴角,卻帶著最典型最常見的,禮貌微笑。

「和誰換?你嗎?」他說,嘴角的笑容又變得有些曖昧不清,配上他慵懶的口音,平平多了一絲惡劣氣質,「別逗了,先生,沒有人可以100%咬定自己可以承擔這上面寫著的,幫助疏散的義務,真到了那時候,誰他媽還會在乎這個人類詞語。」

男人看著杰克的眼神,讓他看上去更像一只危險而又野性十足的獵豹,但杰克,卻偏偏在這種目光中,沉迷了。

他身邊坐著的人,是泰勒,而不是西奧羅德。

諾頓突然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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