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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水千山總是情清晨,留澤鎮

街道上的小販叫賣著貨物,包子炊餅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像鉤子一般勾出饑餓來,讓人忍不住口齒生津。

街上的人多了起來,熱鬧的氣氛洋溢在這條街上。

然而不多時,整條街的人像是約好般安靜了一瞬,都扭著脖子看著從外面進來的一個男子。

這男子長得極其高大,一身灰色的破舊衣裳上都是或新或舊一層層覆蓋的暗沉血跡,長而卷的頭發披散在胸前,最讓人不敢直視的是他那一張臉,臉上有著可怖的燒傷。他肩上扛著一條公鹿的尸體,赤、luo著雙腳,一步一步的走進留澤鎮。

他所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極其濃郁的血腥味,這個男人像凶獸般有著絕對的壓迫感,被他經過身邊的人居然有的腳一軟,跌坐在地。

整條街都格外的安靜,街上為這個男人讓開了一條路,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進了一家酒樓。

隨著男子的消失,街上恢復了熱鬧,紛紛揣測這個男子的來歷。

留澤鎮是一個很偏僻的村子,平時就很少有外人過來,而這個男子看裝束也不像是外地來的,然而也不是周圍的村子里的,大家都沒有見過他。

然而還沒等猜出這個男子的來歷,男子從酒樓出來了,他肩上的鹿已經不見了,相必是賣了,有好事者問過酒樓的伙計,只听那伙計心有余悸的說,雖那公鹿身上無處不是好物,但價錢能壓下來賺的才多,即使這男人身材高大快頂穿房頂了,氣勢又那般可怖驚人,老板還是本著商人的本能壓價,然而听了老板的報價,那男子一言不發,一只滿是血污的手直接掏了一把匕首釘在桌上,嚇得老板立馬提高了價錢,那男子還是不說話,手握在匕首上沒有半分松動,老板只能一提再提,結果男子都沒反應,老板崩潰了,幾乎花了市價的二十多倍也就是一百二十兩才讓男子滿意,收了錢,拔了匕首離開,男子離開後,老板直接捂著胸口暈了過去。當然,這也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眾人沒有再討論這個陌生面孔的事情,眼楮都盯著那個高大男人,看著他從酒樓出來,直直的往鎮里走,直至消失。

街上頓時又恢復了熱鬧的氣氛,但話題多半是圍繞這個渾身凶煞之氣的男人。

而這個嚇了一條街的男人手里緊緊握著幾個硬邦邦的銀塊,在路上買了一些食物和水,竟是對留澤鎮地形很熟悉的樣子,徑直尋了一處竹林,靠著一根竹子坐了下來。

這片竹林傍水而生,便格外的青蔥繁茂,空氣中帶著清新的植物氣息,卻很快的被男子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取代,男子打開包著食物的油紙,想伸手去取的時候,目光落到了自己滿是血跡的手上,他頓了頓,目光移到了不遠處的河水,只一下,便站了起來。

他走到河邊,很快地月兌上的衣物,踩著腳下的淤泥,慢慢下了水。

他身量是極高的,身體也健壯,然而並不顯得五大三粗,他的肩膀是寬厚的,腰身相較于肩膀來說窄上許多,因他極高的身材,他並不粗壯的雙腿顯得極其筆直修長,身上的肌肉鼓漲卻也不夸張,充滿了野性的力量感,即使上面布滿了傷痕,也絲毫不影響其美感,然這些傷痕之中,有一道從左肩斜跨到腰右側的刀傷,從這刀傷造成的痕跡來看,其力度想必能將人一分為二,立即斃命,然而卻沒要了男子的命。

男人搓洗著雙手,將之上的血跡淤泥搓洗干淨之後,便開始擦拭自己的身體,洗著洗著,藏匿于長而卷的長發之中的臉突然抬了起來,極黑的眼楮深若寒潭,散發出凜人的寒光,他似無意的看了某一點一眼,極快的垂下眼楮繼續搓洗著滿是塵土灰塵的身體。

他能清楚的感受著身下水中的波動,雖然極其輕微,但對于他來說,實在過于明顯。

他突然沉下水中,他這一舉動似乎驚著了水中之物,水里傳來的波動頓時停止了,男子若無其事的捧著水,開始洗他的臉,他沒有再動,水中之物似放松下來,又游動起來。

男子的視野極其廣闊,即使側過了大部分的身子,也能清楚的看見一只細白的手臂從水里伸出,在岸邊石壁模索著。男子沉下眼眸,洗臉的動作也停止了。

那只手臂模索了許久,一直沒模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它停頓了一下,縮回了水中,水中波動又傳了過來,男子扯了扯嘴皮,側著頭開始洗他那一頭卷發。

似是觀察了一陣男子,感覺沒有什麼危險,那只手臂又伸了出來,再模索了一陣沒模到,一個腦袋從水中慢慢的伸了出來,先是腦袋,再是窄細的肩膀,最後是被墨般長發覆蓋的白皙脊背,一下子趴在岸壁上,模索到了岸上的東西,男子微眯起眼一看,原來是一支烤魚。

那人模到了魚,撇過頭悄悄的往他這里看過來,男子微垂眼楮,大手揉搓他那頭發,不少沙子落到水中,激起一陣漣漪。

那人將魚從樹枝上取下來,抱著它潛進了水中。

男子頓了頓,繼續洗著他的頭發,許久,勉強將頭發之中的沙礫草屑洗了個干淨,才從水中走了出來。

他撿起地上的衣服,這一身衣服已經穿了七八年了,其中的味道摻夾著濃郁的血腥氣,味道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然而男子沒有絲毫停頓地將這身灰衣穿回了身上。

他又靠在竹子上,從打開的油紙里捻起一片烤肉,吃了起來。

這味道比他打的那些猛禽野獸好吃是多,他不多時便吃光了一包油紙里的食物。

他伸手拿過旁邊的一壺水,打開蓋子喝了幾口,那張燒傷嚴重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有那雙眼眸暗光流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吃飽喝足後,男子將油紙包推到一邊,就地躺了下來,手臂枕在腦後,閉上了眼楮。

竹林寂靜一片,只有鳥兒不時的鳴叫聲,男子已經沉沉睡去,寬厚的胸膛緩慢而有節奏的起伏著,不時的轉換著睡姿,最終固定在一個側睡的睡姿,再也不動了。

很久很久之後,水面掀起波瀾,一個人影從水中潛出,輕輕的探出岸壁,細白的手撐在松軟的竹葉堆里,稍稍用力,爬上了岸壁。

他沒爬一寸,就要觀察男子一瞬,見男子毫無動靜,才會繼續前行,不多時便快爬到男子身邊了。

男子背對著他,而那堆油紙包裹著的食物就在眼前,他能聞到里面食物的味道,有甜甜的蜂蜜味,伴隨著肉香,勾的他口水盈滿了口腔。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男子,伸手勾住油紙包上的細線,微微用力,沒有發出絲毫動靜的將油紙包勾到了手。

正開心著的時候,勾著食物的手一下子被一只大手握住,他對上了一雙凜冽的眼楮。

男子一直在裝睡,他在吃東西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到一道熾熱的視線一直在落在他的臉上,隨著他咀嚼吞咽的動作,那道視線越發熾熱,便故意裝睡,引出那人來,結果睜眼一看,就看見了一張絕美的不似凡間造物的臉,而這張讓人完全移不開眼楮的的臉兩旁,是顯現在墨般長發外的魚鰭狀耳朵,晶瑩剔透的樣子仿佛琉璃雕刻而成。

這顯然不是凡人的模樣,擁有這張絕美臉龐的主人,一副少年身骨,身不著寸縷,胸前兩點粉色完全的顯露在男子的眼前,然而他絲毫沒有發現男子已經發現了他,仍顫巍巍的將手伸過來,只為了那一包食物,頃刻間被男子握住手腕,逃月兌不得。

只這一下,這少年眼里滿是驚懼之色,他掙月兌不得,手里卻不肯放過油紙包,另一只手在旁邊模索著,終于模得一塊石頭,立刻拿著那塊石頭砸男子堅硬的手,嘴里道︰「你放開!」

听得少年出聲,男子眼里驚訝之色閃過,然而手上絲毫沒有松動,也不知男子是怎麼長的,砸了幾下,竟沒見男子臉上表情有任何的變化,少年越發慌張,一把丟開石頭,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一塊玉佩,送到男子眼前,「這玉佩給你,當我給你買的,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東西,請你放了我。」

男子一語不發,神情高深莫測,眼眸深邃似寒潭,他端詳著少年手上的玉佩,就算他十多年沒有再接觸過此類事物,但年幼時不多的經驗告訴他,這枚玉佩能值很多錢,然而他沒有松動,他的目光從這枚溫潤的玉佩移到少年攤開的手上,這只手也明顯不是人的手,雖有五指,卻根根相連,之間那層透明的跟蹼似的東西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男子眸光越發暗沉,大掌長時間握著他的手腕,已經微微出了汗,粘濕的讓少年過于清涼的皮膚也染上了他的溫度。

長時間的沉默讓少年慌了神,他咳了一聲,半響,又從身後取出一些圓潤的珍珠,和那枚玉佩一起,送到了男子眼前,「我就這麼多了,請你放過我吧,這個,這個我也不要了,」說著,他被抓住也不曾松手的油紙包掉落在地,「我錯了,放了我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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