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丑婆娘,老娘今天不撕爛你,老娘跟你姓！」常寧一家睡得正香，突然,一陣尖叫,再接著喧嘩,各種各樣的聲音,乒乒乓乓，大人聲,孩子聲，女人聲,男人聲,總之吵成一團，常寧再好睡眠也被吵醒了。
「沒事,你們趕緊睡,明天還要上學。」結果一起來，幾個孩子都吵醒了,也虧得最小的小七也三歲了,要是再小點，什麼都不懂的話，怕是得驚著。
「都睡了，不怕,爹在呢。」把屋里的窗簾拉好,隔著點聲音,那邊的吵鬧似乎也消停了一點,孩子們慢慢又睡著，常寧輕輕給孩子們關上門，確實是聲音小了點，常寧也折回自己的屋子，這種熱鬧，他不感興趣，明天孩子們要上學，他得上班，不睡，他不是鐵人，熬得住。
「小常，昨晚你沒起來？沒听見？」而且不湊熱鬧，也有人來幫他熱鬧，一大早，剛出門，準備上班，劉哥就湊過來了。
「那麼大的聲音，我想不听見都難，劉哥，怎麼回事，半夜三更的，怎麼突然鬧起來了。」三兒準備下個學期進校上學，干脆幼兒園也不去了，留在家里，看看書，帶帶弟弟妹妹，大妞和小二也放假了，三個輪流著，假期里，家里的孩子就不用再去幼兒園，托兒所了，虧得是這樣，常寧上班輕松一點，才有時間和劉哥聊聊八卦。
「黃嬸知道是誰吧，黃麻子家媳婦，這位可真是人才，就是沒用到正道上。」劉哥還怕常寧不知道人，先給常寧科普一下。
「她怎麼了？」很巧，要說別人，常寧可能不知道，這位黃嬸，他正好知道，不光是王嬸提過，都拿著鍋鏟上家借油了，他還能不知道嗎。
「她家一面牆靠著老王家的一面，她生生把那牆牆角一側的地方挖出了個洞，牆的另一面正是老王家放煤球的地方，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了，昨天也不知道老王家是怎麼發現的，總之發現了，然後鬧起來了，王嬸直接扯著黃嬸亂成一團，鬧得大家都起來了。」兩個女人的戰爭，絕對夠熱鬧。
「王嬸和黃嬸？」常寧嘴巴差點沒閉上，確實夠熱鬧的，黃嬸手腳不干淨，什麼都想往自己家里巴，王嬸精細過日子，這樣的兩人對上，那是熱鬧了。
「說到底，這事也是老黃家不對。」熱鬧歸熱鬧，這事還是有對錯的。
「那最後怎麼處理？」這是肯定了，換自己身上，一個月那點煤球供應還被人不知不覺中做老鼠狀給搬走，誰能心平氣和，這樣想，王嬸這反應也就沒什麼了。
「哪能這麼快有結果，還在扯皮，光是兩家人怕是扯不出什麼來，最後還得單位上來人解決。」兩家都是一個單位的，到是少麻煩一道。
「還要去派出所那邊嗎？」鬧到單位上，影響再大，和去派出所那也是小事，真扯進派出所里，這事可不會是單位派人來調解就能成的，黃嬸這事明顯已經是犯法了。
「肯定不能去，要是去了，黃嬸就完了。」顯然大家都知道。
「黃家情況很差嗎？」差到挖空心思偷別人家的。
「哪家又好，大家都差不多，他家四個姑娘，一個兒子，大姑娘，二姑娘都干工作了，和老王家差不多，都是頭上的兩個已經成事了，黃嬸這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一直這樣，這事沒發前，大家也只以為她不過拿別人家一根蔥這樣的小事，誰知道，這人膽子大成這樣，挖洞煤球，也是難為她能想出這辦法來了。」劉哥嘲笑。
「黃叔管不了嗎？」鬧到單位，這事，怎麼解決，就看兩家男人的了。
「管，怎麼沒管，見一回打一回，每回打得都不手軟，可就是打不怕，過後，還是偷，偷了還不知錯，要不是黃叔明理，昨晚這事，就不是單位解決這麼簡單了，就像你說的，直接上派出所，讓公安同志來解決。」劉哥嘆口氣，為黃叔。
「難為黃叔了。」常寧同情這位老黃同志。
「是啊，黃叔因為一臉麻子，只能從鄉下找了現在這婆娘，誰知道是這德性，黃叔一直又都想著看在五個孩子面上，算了，結果，唉——」不然怎麼辦，都有五個孩子了，只能捏著鼻子過下去。
常寧默然，他或許還得再慶幸一回，要是穿成黃叔家這樣的情況上，他當初穿過來的情況算什麼，面對一個死都不會悔改的妻子，你連哭都哭不出來。
听到這事時，常寧沒多想，等到事情幾天過去依然沒解決，常寧才算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那天之前，王嬸一直想扯著他關于借東借西的事，這幾天，王嬸都沒上門來，成天堵在黃叔家門口不是鬧就是吵，現在，是不是，暫時想不到他這里了。
再看王嬸現在的架勢，常寧覺得，這個暫時的時間界定一定不會短。
雖然有幸災樂禍之嫌，可是常寧確實舒了口氣，要不是黃嬸這事爆出來，怕是被王嬸扯著不放的就是他了，再不厚道點，這兩位盡情鬧吧，放肆的鬧，他一點不介意這種熱鬧，盡管確實吵。
「小常，那里是怎麼回事？」事情順利地如常寧願，王嬸和黃嬸之間，小鬧，大鬧不斷，所以，等何叔听到王大娘給常寧帶的話，趕來常寧這里時，何叔也趕上瞧了一回熱鬧。
「一家偷了一家東西，等著單位調解，一直沒調解成，兩家女人也就天天杠上了。」說到這里，常寧都不得不佩服那位黃嬸臉皮之厚，這事上，王嬸這樣抓狂，無可厚非，大家日子都緊巴巴，再被人偷去，誰受得了，偏黃嬸只要黃叔一不在跟前壓著她，她依然死命的上竄下跳，王嬸心氣本來就大，怎麼能忍，于是熱鬧一天都停不下來。
常寧估計，就是單位那邊調解好了，以後這兩人也不會消停，這口氣，不是幾句話就能沒事的。
「小常，你讓王大娘帶話，有要緊事？」何叔沒多在這個話題上說話，這種事，明眼看著對錯分明，可哪有這麼簡單，總之有得亂了。
「何叔，先喝口水，有事，大娘那里幾句話說不清，我又暫時不回村里最好，所以，干脆讓何叔跑一趟，何叔，你等一下，我去拿點東西。」先給何叔到杯水，歇歇氣，常寧也把已經買好的思想學習的整套書拿來。
「這是什麼？」何叔放下水杯，拿起常寧放在面前的一摞書上的第一本看。
「思想學習系列叢書，這就是今天讓何叔跑一趟的原因。」把書往何叔面前推近。
「思想學習？小常，你們也開始學習上了？」何叔好歹是堂堂生產隊長，村支書，即便這股風潮還沒刮到紅衛村，但到鄉里，縣里開會，也早就听到了一耳朵。
「何叔，你也知道了？」常寧有些意外，想得也更多，難道風潮已經吹到村鎮一級去了？
「知道，去縣上時，看到的。」何叔和常寧說著話也沒放下手里的書，他得好好看看，到底大家學習的是什麼。
「何叔，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就想著讓你也學習起來，就算現在村里還沒有被要求到，可是在市里，甚至縣里，思想學習已經成了評估一個人先進的很重要環節，包括單位機關廠礦招工，都會被思想先進與否影響到，我看著這風潮還會繼續下去，就想著何叔你這里，也先準備起來，有備無患。」還是那個原因，那場讓常寧感覺到已經快要到的瘋狂運動，常寧就想著盡最大的能力讓更多的人有自我保護的本事。
就像單位那里，一個單位的人學習起來，接著，和單位同事有關的親朋友好友會不會受影響也學習起來呢，再接著一人連著一人的關系網，同樣的還有姨媽那里，現在何叔這里，常寧不去想到底有多少人會因此改變，也不去想學好了思想到底能自我保護多少，他只知道，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就行。
「已經這麼重要了？」何叔顯然是沒想到，知道這事時，他重視不夠，以為就是像學習文件之類的，哪會到大家都要學的地步。
「是，很重要，所以，何叔，你也得抓緊時間學起來，然後村里大家也都學起來，不能落後了別人。」常寧前幾天又記起了一件事，好像是瘋狂的年代，買東西都要先來一句思想口號，不會口號的，買不到東西還不說，甚至來要被批判，不管記得對不對，反正，只讓常寧更感覺到了思想學習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成，回去，我就學，再組織大家學。」何叔點頭，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現在小常又這樣慎重的，何叔沒理由不學，至于村里，那就真得組織了，常寧這里能進百貨商店的，不識字那是肯定別想，可村里，識字才是別想，整個村，能找出一個巴掌的人識字那都算不錯了，所以，何叔的擔子可不輕。
「何叔，書我暫時只拿了一套，就是想先和你商量下，村里有幾套最合適？」常寧也知道村里的情況，才沒有多買。
「一套就夠了，多了，大家還不知道愛惜。」何叔馬上就把主意想出來了，大家不識字，正好，多抄抄就識了，沒紙沒筆，那撿個樹枝，地下劃拉就行，反正差不了，又不是讓你們上學，不用在這紙筆上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