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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每天都能吃到茶葉蛋,所以只能防盜了。路響對著小夏使了個眼色,小夏過來提拉宋瀾,眼見著人都要起來了,想不到路響腳一拐,擱在烘手機下頭的煙灰盆整個翻了下來,好巧不巧的又撒了宋瀾一鼻子灰。

「你他媽的故意的,你腦子有毛病啊,娘的,你個殺千刀的,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腿癢啊!」宋瀾吐了吐灑在自己臉上的煙灰破口大罵,上海話夾雜著普通話,怎麼順怎麼來。

路響還真不是有意的,因為剛才被宋瀾按著的時候身體有踫到那東西,所以原本那盆就已經掛在邊緣了,翻下來還真是天意,是他宋瀾倒霉。

他原本手已經去抽紙巾想著遞給這小子了,听宋瀾罵自己罵得肆無忌憚,手頓時又縮了回來,拍了拍同時賤在自己褲腿上的煙灰後,說,「腦子倒是沒進水,腿癢倒是真的。」邊說邊用皮鞋的頭點了點地。

那個動作宋瀾知道,是蓄勢待發。以前踢球或者打架時腿要發力他自個都會這樣,這會兒路響的皮鞋正對著自己的臉,要是那一腳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一個激靈立刻掙月兌了小夏站了起來。用拇指掃過自己的嘴唇上的煙灰後,他眯著眼對路響說,「我看是心癢吧,你是不是……」後面的話他沒繼續說,因為路響回過他一個眼神後,竟然理都不理會,直接走人了。

這是宋瀾在路響面前第三次面子被完全踩在腳底。也是他第一次把路響真真正正惦記進心里。

以前他嘴上說什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純粹就是說說而已,賭氣的成分佔絕大數。除了真心痛那幾千元,認自己倒霉外,其他還真是過後就給忘了,不是他心大,是因為他故意不愛記那些。

因為從小生長環境太惡劣,如果要和別人記一輩子仇,那他腦袋瓜里早記不過來了。

可這一次不同,他開始把這人存在心底,認真YY過自己下一次和他打架要怎麼打,還認真發誓以後一定要讓他難堪。

小夏看看被七哥闔上的門,又看看在那咬牙切齒的宋瀾,丟了句,「一會兒別瞎說話,否則小心你的小命。」後也跟著走了出去。

宋瀾吐了口唾沫,惡狠狠地瞪了眼小夏的背影,然後才去洗手台那整理自己。

洗手間的地雖然一直有服務生來擦,但總干淨不到哪去,他剛才被直挺挺地弄趴下了,無意間臉頰蹭了地,這會兒在鏡子那一照,還以為是髒東西弄上了臉,擦了許久才發現是破了皮。

這一下的新仇舊恨積的更多,快速清理完自己,他就想著回包房後把那孫子見不得人的事給捅出來。

想不到才走到包房門口,迅哥就已經站在外頭等著他。

「怎麼不進去?」他收了那種氣勢洶洶的樣子,裝作若無其事地和迅哥打招呼,正想推門,人被迅哥架著胳膊往走廊里一帶。

「怎麼了?」宋瀾一邊被拽著走,一邊還在那問。

一直到到了飯點的門口,迅哥才松了他的手,回過頭看他。

「你是不是惹了路先生了?」

「什麼路先生,是那孫子惹的我!你看,我皮都沒了,破相了!我這傷得和他算!」

「你要是乖乖听我話,不去挑釁他,他能把你弄成這樣?」

「真不是我挑的事,我就是問他怎麼不認識我們,他就來火了。」

「……」

迅哥有些無語,不知道怎麼再把那個話題繼續下去。

其實宋瀾這段時間跟著他,他倒是也多少知道這小子的脾氣,吃軟不吃硬。要是對方比他更 ,他能一腳蹦上枝頭。這種是性格上的缺陷,得改,尤其是進入社會,也尤其是做他們這行的。不過改起來得慢慢的,否則就會弄巧成拙,沒準一硬,就會做出許多無法挽回的蠢事。

「行了,先去我家吧,幫你處理下臉,以後還得靠臉吃飯的,弄壞了不好。」

「沒事,我回去擦點藥就行。迅哥……」

「嗯?」

「剛才那孫子回去後說什麼了?你怎麼就等在門口攔我了?」

還真是不問清楚不痛快,宋瀾沒把話藏住,直接說了出來。

迅哥嘆了口氣,原來說半天白說了,還真是那麼較真。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勸導,見著他一臉堅定,只能如實告訴他︰

「他說洗手間地滑,你沒站穩摔了一跤,讓我出來看看你,讓你趕緊上醫院檢查。」

「我操∼地根本不滑,就是他弄的!這孫子……假正經呢!」

迅哥怕他留在這里一會兒腦子轉不過來上去揍人,拉著他進了自己叫來的車,直到把他送到他家門口,才語重心長地和他說︰

「宋瀾,你管我叫哥,我也認你這個弟弟,有些話你別嫌我嗦,有的時候我們要順應這個環境,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做該做的事,說合適的話。社會可能真的很黑,但只有尋得規矩,才能不走的那麼茫然。你人很好,善良,又講義氣,就是有的時候脾氣得改一改,學會多忍耐一些,你見到的和你得到的才會更不一樣。」

他說了一大段,其實宋瀾並沒听進去多少,因為迅哥的表情太認真,他忍著沒笑。怕他繼續里八嗦,他上去抱了抱他,像個小孩一樣在他那里撒嬌,

「啊呀行了,你說的我牙都酸了。我不去找他事了,你放心吧,我這會兒要睡了,真他媽困死我了。」

迅哥拍了拍他的背,又囑咐幾句破皮後吃食上的禁忌才離開。

那晚宋瀾又做了個怪夢,這次他清晰地看清了夢中人的臉,是路響。

他夢見自己騎在路響身上狠狠把對方抽了一頓,還夢見路響被自己揍哭了,抱著自己的大腿求他放過,那樣子別提多委屈,多害怕了。

這個夢對于宋瀾來說太過美好,以至于他睡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一早醒的時候是被門外頭嘰里呱啦的人群聲給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從被窩里爬了出來,披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門外聚了一大群人,宋瀾一看都是幾個鄰居,還有居委會一些熟面孔。

有人見到宋瀾來了,扯著嗓子在那里說話︰「小宋小宋,你家也要拆了。」

宋瀾抓了抓頭發,沒清醒過來,腦子轉的有些慢,「什麼拆不拆的?」

「拆遷呀!你家也在拆遷範圍。」

「哎呀,這下蠻好的,老宋出來可以住新房子了,宋瀾你們家戶口本上戶主名字換了嗎?過幾天可能就要談了!你記得一定要和拆遷小組說,要和你爸爸分家,讓他們給你兩套!」

「是的呀,這個時候不多要一點就是豬頭三了。」

「哎呦,發財嘍,發財嘍!宋瀾,老宋出來以後,總算可以過好日子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在那里說個半天,宋瀾才听明白,原來是拆遷的事。他沒什麼概念,也不知道他們說的發財是幾個意思。但有一點他知道的,上海人有句話「窮人翻身靠拆遷」。

這樣說來,他爸爸以後出獄的時候或許壓力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大了。

為了確保無誤,他擠到幾個居委會阿姨身邊,謹慎小心地問她們,「阿姨,我們家拆不拆?」

居委會的幾個都認識他,見他人來了,在表格上一指,對著他說︰「小宋,你們家也拆。」

中午的時候宋瀾去了次石清家,石清晚上上了夜班,這會兒還在睡,石清媽見是宋瀾讓他自己往屋里去。

宋瀾進去後在石清床邊一坐,手往被子里一伸,石清被他一冷直接跳坐了起來,揉了揉眼見宋瀾笑得大開,嘴里問他︰「瀾哥,你發|春啊,笑得那麼騷。」

宋瀾沒動氣,把自己心里開心的事告訴他︰「我們家要拆了,我爸爸那筆錢可能能盡早解決。」

石清一听,人又躺了下去,往被子里縮了縮,只露了個腦袋出來,然後也笑嘻嘻的說,「是啊,昨天來通知了,我們家也拆。我還想和你說呢,到時現金不夠的部分我可以幫你補上,我爸和我媽這次挺狠的,準備過幾天就離婚。我們家應該能分三套。」

董家渡這一片要拆的居民都挺開心,盼了十幾年了,錯過了幾次城市大改建,這一回終于輪到他們了,不過他們還不知道,這一次拆遷是用新政。

宋瀾更是向御馬會請了假,準備再去一次安慶,把自己戶主的名字給換上。

他走的時候不知道,領居家來了伙流氓一樣的人,拿著一沓文件硬讓他們簽。

現在因為人多,里頭犯人七八個外頭家屬又一堆,不免有些吵鬧。里頭听不清外頭的,外頭也交代不清要交代的話,逼著人拉開了嗓子吼。一堆堆的人似乎在較勁,你嗓子大了我也得壓過你,各種方言、哭的嚎的,和秋季趕集一樣。

宋瀾皺了皺眉,一手掏了掏耳朵,然後在和宋亦非說話前把一個袋子交給了現場管理秩序的獄警。

那里頭就是他給他爸宋亦非帶來的東西,兩條煙和一包三千元的現金。

一早他進監獄時,煙還被查了。門禁那的獄警將香煙拆了封,隨機抽出了兩包拆開了看,也是為了預防有人從外頭帶進違禁品,所以現在的監獄查得都很嚴。

東西一交,他立即轉回頭看他爸。

宋亦非今年有五十了,以前怎麼也能算得上是個白面書生,可能因為這幾年勞改的原因,現在雖然人精神不錯,可是看著卻比以前粗了不少,就是那種雖瘦但不顯弱的樣子。

宋瀾看著他儼然爬了皺紋的臉,鼻子有些酸,隨後為了掩飾什麼,就著吞咽口水的當把那股子酸情咽了下去。

宋瀾其實來這的次數並不多,五年里基本是一年一次。並不是他不想來而是宋亦非沒讓。

一方面是這地方晦氣,宋亦非曾經也是個讀書人,覺得多來這地方對兒子沒什麼好處,所以逼著他別出現。另一方面,宋亦非入獄時宋瀾正好讀高中,正是需要一門心思好好讀書沖刺高考的時候,沒那個時間讓他浪費在看望自己的事上。

不過他說了不算,決定權還是在宋瀾手上。宋瀾有分寸知道自己老往這跑自己老爸會不安心,所以即使在最困難的那段日子也就咬咬牙自己挺了過去。

父子兩隔著玻璃對視了幾秒,然後宋亦非露了個笑容對著宋瀾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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