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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響用早餐的時候師爺一直在邊上考慮要不要把昨晚那位小宋先生來找過他的事說出來。

他心里有事,面上的表情變化自然比平常多很多,一會兒蹙眉,一會兒耷拉著嘴角,一會兒又苦思冥想的樣子。

小夏見著覺得挺奇怪的,開口問他︰「師爺是怎麼了?今天看著心事重重的!」

路響側過頭看過去。

劉師爺沒敢直接說真話,撒了個小謊,「今天早上可能喝了不新鮮的豆漿了,現在有點不舒服。」

路響看了看他,然後喊了阿姨過來︰「玉姐,去我樓上拿幾片腸胃藥下來,給師爺倒一杯溫水。」

師爺感覺給自己挖了個坑,竟然一大早的給自己弄了些藥吃吃,真是啞巴吃了黃蓮。

阿姨听到指令從熨衣服的小工作間里走了出來,她手里捧著一疊剛熨完的衣服,想著上樓時正好帶上去。

經過路響坐的位置那兒,她故意停了停,舉了舉那條海綿寶寶,問︰「先生這條也放你一起嗎?」

幾個人同時抬頭看過去。

路響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垂下頭故意裝的淡漠,邊切煎蛋邊說︰「先擱在衣帽間吧,一會兒我自己來收。」

小夏不知道情況,在那嚷嚷,「七哥,這是今年流行的新款嗎?太特麼可愛了,哪買的?我也要。」

縱然偽裝的再好,也在剎那間讓師爺發現了路響臉上難得的紅暈。

這是……臉紅了?

「買什麼買?你不合適!」路響白了眼小夏,之後又低著頭只顧著自己吃早餐。

小夏聳了聳肩,心想你不告訴我一會兒我自己上某寶搜。

師爺現在心里有點方,對自己的猜測更是肯定了三分。上海人稱這種感覺叫窩塞,其實還挺貼合詞面上的意思的,就是被堵著了。

他怪自己昨天大意了,沒品出味來。其實他知道路響的性取向的,但是吧,昨天根本沒往那上頭想。

等阿姨上了二樓,他偷偷瞟了好幾眼路響,又回想了下昨天的那張臉,心里感嘆原來……路先生喜歡這種長相,這種風格的男孩子啊。

「你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你今天一來就一直盯著我看。」

路響塞了口煎蛋到嘴里,然後問了師爺。

小夏也看了過去。

「哦哦哦,沒有沒有!是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師爺緊了緊領口的領帶結,小動作不少。

路響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昨天我離開時有位姓宋的先生來找過你,他說他叫宋瀾。」

路響手一滯,干脆放了刀叉端坐正,「宋瀾?他來找我?你怎麼不告訴我?」

壞了壞了,看來是真的。師爺心里掠過一群烏鴉,臉色陰了一大片。

他理了理語句,在那挑了個事解釋,「我一看是之前在派出所誣告你的,我以為他上門挑釁,所以就把他趕走了。我這不告訴你了嗎?怎麼,說晚了?」

路響愣了愣,不怎麼好接話。想對著師爺發火吧,又覺得自己站不住理。師爺哪里知道那個姓宋的是自己心里頭連著想了幾天的人啊,這話也沒法直接告訴他啊,他只能吃癟。然後還要刻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順他的話。

小夏無畏,直接把心里的話抖出來,「那個小子啊?他找上來了?師爺你不知道上次在許昌東的晚宴上他就盯上來了,那小子不是好料,做什麼不好偏偏做了鴨。我估計啊,他是瞧著我們七哥人好,想著傍個金主呢……」

他話還沒說完,被路響的腳在桌底下狠踢了一記。

「話怎麼那麼多!」路響肅著臉罵了他一句。

小夏抬頭見著路響瞪著自己,沒敢再出聲,一會兒拿著空盤子去了廚房。

路響見他離開了,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半搭著眼皮若無其事地對著師爺繼續問︰「他找來什麼事?你沒問?」

師爺听他問這個,有了底氣,「我問了,他沒告訴我!就說了你的海綿寶寶找他。」

路響臉一紅,手快速抬了扶在自己的額頭處,半晌才別過頭看師爺,「他還說什麼了嗎?」

又是難得的聲音輕柔,听在師爺耳里卻讓人發怵。

「我讓他……今早再來,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師爺說完,使了勁看路響,等著他訓幾句話呢。想不到路響丟了餐巾在桌上,人一下子立了起來。

對著樓上阿姨喚,「玉姐,把我外套帶下來,我們走了!」

小夏急匆匆跑到飯廳,「走了?那麼早!」

路響睨了他一下,「你要覺得早,你在家再呆一會。」

「……」小夏立馬去二樓整理路響的資料,一會兒下樓時順便帶了兩瓶藥下來。

「師爺,你的藥!」

他又跑去廚房倒了杯水出來,塞在師爺手里。「喝吧,溫的。」

「快吃吧,一會兒不舒服的更厲害,今天事多著呢。」路響邊穿阿姨遞過來的外套,邊在那加急提醒師爺。

師爺心里把小夏罵過千百遍,忍著淚,一口把他媽的腸胃藥給吞了下去。

***

師爺的車抵達公司前路響讓他在董家渡那里把自己放下。然後讓這兩人開車先走,說自己想去拆遷組看看工作進度。

小夏要陪著一道,車門還沒開呢就被路響一眼瞪得不敢抬腳。

一想到自己前幾天犯的錯誤,他沒有再提議。

路響下了車關照了師爺幾句話後就往董家渡那一片老房子里走去。

這個地方他來的幾次里大多數是夜晚,如今大白天他倒是邊走邊打量起這里的環境來。

破破舊舊的私房外牆上有幾家已經畫上了很大的「拆」字,這些戶一看就知道是已經簽了拆遷協議的,不過簽的人不多,一整條街路響算了算也就七八家而已。

一直走到宋瀾家的弄堂口,再回頭心里掂量了下,按著這個進度,七月前要完成一千八百家住戶的動遷工作基本有些不可能。

路響眉頭緊皺,步子也蹬得大了點,等他拐過弄堂那里的彎道,再一看,全都是差不多的房子,外頭橫七豎八的堆了許多雜物。

那天晚上他是正好撞著宋瀾在開門鎖,所以沒有刻意觀察過附近,現在看過去,自己竟然找不到他家的門了。

好在有幾位老太太拿著椅子坐在外頭曬太陽聊天,路響走過去問人。

老太太的耳朵不好使,听了幾次才听明白,用著帶了寧波腔的普通話回他︰「宋瀾則小微頭(男孩子),住在那里啊。」然後指了指邊角的第二扇。

路響謝過後走了過去,抬頭一看,門口連個門牌都沒得,怪不得自己走過幾次沒有發現。

他嘴角翹了個好看的弧度,心里猜著這小子一定是怕有動遷組的人上門讓簽字,才故意把門牌給拆了吧,還真是聰明!一會兒得策策他。

可敲了十來下,門都要散架了,里頭也沒人應一句。

路響看看手表,不過九點而已,這小子又不知道混哪玩去了。

不知怎麼了,如今一想到那小子整日混著玩,他心里就莫名煩躁。又在他家門上頭拍了兩下自己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接,是師爺。

師爺說話急吼吼的,「路先生,你在哪呢?」

「我還在董家渡,怎麼了?」

「公司門口圍了幾百人,拉著橫幅在那說我們是黑心建築公司!」

「師爺你和小夏不要輕舉妄動,盡量混在他們里面。「」對了,你再看看現場有沒有記者在,想辦法問問是哪家媒體。」

「我現在過來。」

路響走了沒多久,宋瀾就回到了董家渡。

昨晚上他和石清在醫院待了一夜,最後吳迪被送出搶救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吳迪最後診斷出來輕微腦震蕩,右月復上斷了一根肋骨,下月復那不知道被什麼尖物戳的,肚子開了膛,最後縫了十幾針。

對宋瀾和石清來說,只要人在,一切都好。

早上幫吳迪辦理了住院手續,因為吳迪肚子里要加鋼釘,那材料又是進口的,手術費和住院費算下來得五六萬。吳迪沒有醫保,屬于社會人士,他也沒買過保險,這筆費用就得完全自己來。

宋瀾這個月賺了兩萬來塊,扣除自己的吃用開銷還剩一萬六七千,他幫吳迪先墊了住院和急診的費用。那筆再次開刀治療的費用,不借的話看來很難解決。

石清說他能拿出一萬,剩下的可以問他老媽借,兩個人合計了一下,給吳迪找了個看護後一起回了次董家渡。到了弄堂口,這兩人才分了開來。

宋瀾回到家收拾了一些東西,他想從自己家拿些住院的物品給吳迪送去,還沒打包,就听見外頭石清急吼吼的拍門聲。

他過去給石清開門,才開了條縫,石清就在外頭喊,「瀾哥,我媽被人帶走了,都不知道帶去哪了。」

「你打她電話啊!」宋瀾把人放進來,讓他順過氣才說話。

石清拍得急,到了屋里後見著凳子一**坐下去。「她早上出門忘了帶手機。」

「……」

「那你怎麼知道她被人帶走的?」宋瀾這兩天經歷的事太多,波瀾起伏的和小說有的一拼了,石清說完那話,他以為是石清犯了神經質,于是沒再正經瞧他,背過身繼續收拾那些物品。

石清提了嗓子在那想引起他的注意︰「隔壁張婆看到的,回來見著我就說呢!」

「張婆腦子有問題,她的話你也信?」

「不得不信啊!我之前告訴了我媽倉庫那的公司就是負責我們這一塊地區開發建設的,我媽當時正好在打麻將,那一桌子女人全都听見了!」

「張婆說我媽早上跟著人一起去抗議了,然後來了好幾輛大巴,還有警|察,她們……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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