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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個月,再次來到石清原本工作的那家夜店時宋瀾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上次來的時候他還是布料市場里每天扯著布和顧客們討價還價的伙計。這次來,他的人生有了難以言語的轉變,一下子從一個對情情|愛愛懵懂青澀的小子變成了風流場里取悅別人的少爺了。想想其實也挺感慨的。

人生真是充滿了未知的變數啊,要是那個時候不想著做酒托,要是不去三樓那間屋子里獨自呆著,要是沒認識俞俊彥,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這家店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地紅火。

過了晚八點,門口那些時髦新潮又妖艷的男男女女早已排起了長隊,一個個興奮地等著入場。

這種夜場最不缺的就是流動人群。今天來的客人明天可能就不來了,于是特別容易讓人產生珍惜當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幻覺。說到底大家有今生沒來世的,出了這個門誰還認得誰啊?

好在門口管放行的小哥沒變,石清帶著宋瀾去的時候,那保安還是以前跟過石清一段日子的,見著他來了,免不了寒暄︰「石頭哥,今天怎麼來了?真是難得。」

這名小保安大家都叫他三斤,因為說自己能連著喝三斤白酒而得名。後來他跟宋瀾拼過酒,被宋瀾那一冰桶的混酒喝到直接送進了醫院後,他才說了自己當初是吹牛逼的其實喝不了那麼多的實話。不過那是後話了。

「三斤,王老板來了沒?」石清自從跟了王征腦子比以前好了許多,知道事情的主次,于是沒搭腔先問了正事。

「沒呢,今天沒說要來。哎不對啊,石頭哥,王老板的行蹤你應該比我們熟啊!」

「我就順口一問,你還當真了,少喝點酒,多吃點豬腦補補。腦子不靈活以後就只能一直站大門口呢!」

石清教訓起人來還有模有樣,一旁宋瀾心里一笑,嘴上沒出聲,給足了他面子。

等兩個人進了門後,石清才對著宋瀾說︰「王老板不來正好,來了一準問我怎麼不在家待著跑這里來了?到時我反而解釋不清。」

「瀾哥,一會兒我們分頭行動,我先去找一下周哥,和他打個招呼,」

畢竟跟過周展好長一段時間,又是他把自己推薦給王征的,今天難得回來一次,他沒道理不去知會一下。這是江湖里的規矩,叫一聲哥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得按著規矩來,以後發達了也不忘。

石清這點做的很好,所以他在場子里能招那些大哥們喜歡。

可能怕宋瀾以為自己不積極,想偷懶敷衍一下,他又解釋道︰「一會兒人擠人的,我們分開行動比較好,反正就是看看有沒有早上那幾張臉而已,咱們分開了看,我也找周哥問一下,這樣比較快。」

覺得石清說得挺對的,宋瀾沒有反駁他,和他約好了一會電話聯系後就把他放走了。

石清一走,宋瀾就自顧自逛了起來。

其實並沒有很大的把握就能在這里找到人,只是因為路響在自己跟前提過一句,說自己懷疑強拆的人可能就是砸他公司的人,他才有了要把這事查個明白的興致。

說來也奇怪了,自己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被那孫子影響的?是最早在會所玩游戲的那次還是在飯局上的那次?也或許是在會所被他灌|腸的那一次?

想著想著就想到在自己家的那次了,宋瀾突然臉紅心跳了起來,腦子里不知不覺地有點污,手心里更是像握著根實心鐵蘿卜一樣。

操他媽的!自己在干什麼啊!他甩了甩那只似是在感應的手。見了鬼了!一定是被他揍了好幾次,還連著欺負,自己才會老想著他,這孫子太可惡了!!!

腦子里還在拿刀子不停地捅著路響,背後卻被人輕拍了幾下。

宋瀾立刻轉過身,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吳迪。

他突然眼楮一亮,自己怎麼忘了吳迪還在這工作呢,正想開口問他話,吳迪先和他打起了招呼︰「瀾哥,你來玩啊?」

「來辦點事,對了,最近你們這有沒有招新人?」

吳迪搖搖頭。

「那行了,我隨便看看吧。」

宋瀾正想走,被吳迪一把拉住。他回頭看他,嘴里問︰「有什麼事?」

吳迪還是之前那樣的靦腆,軟聲軟語地對他說︰「瀾哥,我們這新人沒怎麼招,不過最近挺熱鬧的,樓上時不時會有些奇奇怪怪的人進出。」

宋瀾听他說完人一怔,然後抬頭看了看二樓和三樓,「你說有奇奇怪怪的人?」

「是的,看上去不像本地的,一個個身胚都很高,還很結實,面相不怎麼和善。對了,他們一來就直接上樓了,也不怎麼下來。」

「我去看看。」宋瀾才說完就往旋梯那走,剛抬了步子還沒踩上台階就被吳迪一把拽住。

「瀾哥,三樓那現在看得緊,閑雜人員上不去。」

吳迪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滿是認真,拉著宋瀾沒放他走。

等到宋瀾明白了他的意思後,他帶著宋瀾直接走到了後頭的消防通道那。

「瀾哥,我不知道你要找什麼,這地方上去方便,你小心點。我在這里幫你候著,你手機開個震動,萬一有事我電話你,你能知道。」

宋瀾模了模吳迪的頭,心里挺暖的。想不到這小子一直看著木愣愣的,腦子竟然比石清好使的多了,他對他一笑,讓他放心,然後才順著那條消防通道走了上去。

這店的三樓宋瀾統共來過三次,第一次是石清帶著來的,他在上頭轉了一大圈。第二次是他自己誤打誤撞,然後在那間包房里瞧見了俞俊彥和一男的親熱。第三次是他自己來找的俞俊彥,然後求他讓自己在他場子里工作。

這是第四次來,對這里雖然已經不陌生了,但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情愫。因為自己人生的幾次轉變都在這里開始,所以打心眼里對這里起了那種操蛋到家的感覺。

就如現在,明明知道查出來真相和自己也沒半毛錢關系,他家既不是違章也不是屋主早已不明的那種問題戶,就算分房子也能實打實按著平均水平來的,但他就是放不下這事,就是心甘情願地來尋點刺激。

三樓的消防門對著的就是那間他曾經去過三回的房間,正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麼,後頭過道里 里啪啦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他手往門把上一帶,然後一下子閃進了那間已經改為辦公室的包房。

房間里漆黑一片,他拿了手機一照,桌子椅子還有沙發和他最後一次來時擺放的一模一樣。他沒往里走,就候在門後等著外頭那群人走開。

想不到外頭的腳步聲在離自己靠著的這扇門不遠時竟然全都停了下來。然後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用上海話說︰「你們幾個在茶室等,我和王老板說幾句話後就過來。」

宋瀾往牆上一靠,猜著這人可能要進自己這間包間了,趕緊躥到了一旁那一排大櫃子後的縫道道里。

他的第六感還真準,只一分鐘的時間,門就被人打開了。

宋瀾屏息躲在櫃子後頭,一動都不敢動,腦子里不停地祈求對方不要發現自己,同時又祈禱著對方盡早離開好讓自己月兌身。想不到十來分鐘後,門的確是開了,不過不是里面的走到外頭去,而是外頭又進來一個人。

這下宋瀾完全被頂在了杠頭上,完全沒法遁走了。

好在這事不是第一次,既來之則安之,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往縫道道里擠了擠,干脆留在那听起了壁角。

王征進來時許昌東立馬站起來迎了過去,然後在他身後鎖上了門。

王征踱著步子走到大辦公桌那,提了提西褲的邊縫後坐了下來,一坐下就打起了二郎腿。

「下午去過他那了?」

他的聲音沉穩厚實,屬于那種有力的低音炮,話說出來很有威懾力。

這聲音很容易識辨,宋瀾在牆縫那听著總覺得特別熟悉。他沒法探頭,只能側過臉借著邊上玻璃窗的反光去看那個說話的人,可惜他看到的只是一具不是很真實的側顏。

「去了,他對我們的方式起了疑心,我估計是強拆的事,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報的消息。」

回話的人聲音也很熟悉,可惜宋瀾同樣看不清那人的真容。

等了小一會問話的人才把話繼續下去︰「你看好你的手下,別太出格,要挑事,把矛盾引到拆遷戶和路響他們身上,別自己身上到時惹了身騷。」

「征爺您說的對,我已經和底下人說了,挑那種真能說事的業主下手,我們只是起個頭,然後讓政府有關部門的人去執法,咱們拍拍手,看他們唱戲。」

「現在拆遷戶的情緒如何?」

「上海人你知道的,真的挑事了吧一個個都縮在那,只要不是自己家被強拆了,他們都只負責看看熱鬧的。」

「你換種方式呢?」

「征爺的意思是挑個頭讓他們去路老板那吵架嗎?」

「不是說你們上海人小腦子動起來很精明的嘛?我已經幫你們起過頭了,找了人去砸了他的公司,後面的你煽動拆遷戶去。」

「我的目標很明確,讓上頭換了他,換成我們來做,你好處一分不少。」

「原來砸路老板公司的是征爺您啊!牛的,我今天去的時候,他沒說被砸的事,但是周圍的商戶都知道了,他也蠻要面子的,掛在那就是不問我這事。哦呦呦,王老板你結棍的(很厲害),一棒子打下去,他連P都不敢放。」

「他面子大著呢,要拿下來沒那麼容易,你們不了解他。「

「曉得了曉得了,這事你放心,後頭的戲,我來演,您就等著上頭發公文換人吧。」

「別那麼自信,路響沒你們想得那麼簡單,事情你去做,做得漂亮些。好了沒事我先走了,這幾天都不過來,有事找我的話去小花園。」

「有數了!」(知道了)

兩個人相繼走出房間,燈又被關滅,一下子整個屋子里又變為起初的漆黑一片。

宋瀾擠在牆縫那腦子亂成了麻,他在努力分析拼湊剛才那兩人的對話。

按他們說的,最近董家渡那一帶發生的還真是和路響沒有半毛錢關系,不過他心思縝密,沒見到是誰說的他還是不能一邊倒的盲目信從。

他從牆縫那艱難的挪了出來,又在門口探了老半天的頭,這才走了出去。

以為自己可以順利地逃月兌了,想不到邊上那間屋的門突然被人打了開來。

屋里頭六七個人齊齊抬頭看著門口的宋瀾。

宋瀾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額頭的汗不爭氣地冒了出來。

他正想著自己干脆撒腿跑吧,想不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咦?你跟著俞老板來的啊?」

問他話的是許昌東,他才從茶室里交待了話出來就遇到了宋瀾。宋瀾他見過,是俞俊彥那的小鮮肉,當時招待路響時特地安排坐在路響邊上的人,他對他的顏記得可牢呢,所以他大意地問了他是不是跟著俞俊彥來的。

宋瀾腦子轉的飛速,也一下子認出了他,更認出了他的聲音。他定了定心神,然後努力裝成隨意的樣子回他︰「是啊,跟俞老板來的。」然後又機智地說︰「俞老板還在等我,我先下去了。」說完,也不等對方的話直接朝著旋梯那跑了起來。

他一走,茶室里一個額頭有刀疤的高個子就來了句︰「不對啊,今天俞老板沒來過。」

許昌東剛和宋瀾說話時就覺著他毛毛躁躁的,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這下一听,整個人立馬反應了過來。他返回到茶室里對著坐在一排監視屏前的人說︰「三樓的監控,快倒回去看。」

那人動作利索,幾秒就把三樓的監視切了出來,電腦主控台上一弄,畫面就回到了十幾分鐘前。

屏幕里清晰地展示出宋瀾從消防門那進的三樓,又清晰地展示了宋瀾躲進那間辦公室的全部過程。

這下許昌東驚住了,對他剛才慌里慌張的神情恍然大悟。他頓時大嚷了句︰「冊那,快去捉住那只小赤佬,那小赤佬不是跟著俞俊彥來的。」

屋里的大漢們听聞全都起了身,一個接一個涌出了茶室,三步並兩步地跑下了樓梯。跑到了一樓門口再一看,宋瀾連個人影都沒了。

宋瀾像逃命似的從三樓跑了下來,然後又從旋梯口那跑到後頭的消防通道。吳迪還在那等,石清卻不知去向。他等不及石清了,和吳迪打過招呼後就從消防通道那直接溜了出去。

一直跑到路口,他才攔到了台出租車,上車他就對著司機嚷嚷著快開。

司機模不著頭腦卻很拎得清,人麼總有幾次難遇的砍,跑路麼,誰都懂。于是也不問他去哪直接把車開上了道,直到開了十來分鐘後才開口問宋瀾︰「先生,去哪里啊?」

宋瀾還沉浸在剛才逃命的驚惶里沒出來,司機問了第四遍他才回過神,他心跳的很快,氣也喘的厲害,最後腦子過了兩遍才報了個地址。

司機一听是外倉街那的倉庫,想到那個地方這會兒都沒什麼人了,不禁從後視鏡里多看了他幾眼,覺得他怎麼看都不像殺人放火偷竊的嫌犯,這才油門一腳,把車掉了個頭朝著那個方向飛速開去。

那一邊的許昌東也心神恍惚,雖然知道俞俊彥和王老板的關系,但總覺得事情毛毛的不舒服。

最後想了半天他才給王征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他把發現宋瀾听到他們談話的事大致地說了說,最後為了推托責任,干脆把宋瀾是俞俊彥那的小鴨子的事也一並說了出來。

王征先前還罵了幾句,讓他們把人先找出來。听到最後是俞俊彥那的,干脆直接掛斷了電話。

邊上幾個大漢在那里不停地問許昌東情況,許昌東聳聳肩,說︰「王老板麼,光火了。」(生氣了)

出租車十分鐘後停到了路響的公司門口,宋瀾付了車費很快從車上下來。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麼想的最後竟然讓司機把他送到了這,這是自己要去找路響告密嗎?

他心里其實有萬分的不甘,這孫子被人算計了他應該鼓掌拍手開心才是,可他現在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因為知道自己攤上事了,知道了別人的秘密,所以他特別擔心自己的安危。

也難怪,平時在家沒事干的宅男總喜歡看一些陰謀類懸疑類的電影,宋瀾覺得自己太特麼倒霉了,完全和那些電影里被人追殺的角色相吻合。

他考慮了半天,腦子都快當機的情形下才決定來找路響。他心想,反正攤上事了,得拉著他一起。

可路響這會兒並沒在辦公室,接待他的是師爺。

師爺是個老漿糊了,不會他叫著要見路響就讓他見著,笑嘻嘻地接待他之後只問他找路先生什麼事。

「我找路響有重要的事和他說,你把他叫出來。」宋瀾接過師爺遞來的水杯,開門見山和他說道。

「有什麼事,你和我說也一樣的。」師爺仍然笑嘻嘻的。

宋瀾心慧,知道了對方的意思,明擺著就是擋著不讓他見人,過了一會,他喝了口水,定了定氣,對師爺說︰「這事,你還真不能代表他。」

他又說︰「你告訴他,他的海綿寶寶有事找他,你看看他見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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