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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山觀的掌門名喚越青峰,他與賀潺一般均是前任掌門的閉門弟子。只不過賀潺怠于修行,而他天資極高,算是這一輩人中的功力最為深厚的幾人之一,行事果斷,與賀潺大不相同。

只不過他也只是看著年輕,就仿佛賀潺只是長得像是一個二十余歲的年輕人罷了,修仙之人的年齡只算得是一個謎,就連易先生也是他們二人的同輩,這兩人究竟年歲幾何,晚輩間怕是已無人知曉。

顧淵听聞那人是賀潺的同門師兄,便輕聲道︰「賀仙師,越掌門莫不是來此處尋你的?」

他消失了這麼長時間,同門師兄弟之間,難免會有些擔心。

賀潺苦笑道︰「我與他的關系極差,他盼不得我死,又怎麼會來尋我呢?」

顧淵不免愕然道︰「既是同門師兄弟,他為何會盼著你死?」

賀潺擺一擺手,顯然其間是有不少隱情,而他不願意對外人提起。

他不願意說,顧淵自然不好再問,他只得將目光移回去,那邊圍著的幾名弟子已要散開,像是在分散開去尋什麼一般,而越青峰提高了聲音,冷然說了一句︰「若是找不到人,你們也別回來了。」

幾名弟子愁眉苦臉,顧淵不由得看了看賀潺,心想這如何不是在找你了,只是現今境況,賀潺顯是極不想見到越青峰的,那麼他們最好走遠一些,莫要被越青峰看見,思及此處,顧淵便扯一扯黎穆的袖子,要他與自己一同離開。

黎穆自是十分听話的,他們兩偷偷模模自此處溜走,跑到路邊的林子里,原想著先躲過這一次。他以為自己已走的很遠了,便又將鏡子拿出來,問賀潺應當如何才好。

賀潺道︰「先躲著吧……」

顧淵只得說︰「好。」

黎穆甚為不解,可他見顧淵都不曾開口詢問,便也閉了嘴,他們擔心在這山道上遇著人,故而黎穆擋去了面容,此時見四周無人,方將那紗笠取下來,卻忽而豎起了耳朵,異常驚警地朝他們來時的方向望去,一把將顧淵拉至身後。

顧淵手中還抱著那一面銅鏡,愕然自他們來時的方向望過去,他們未曾見著人,只是破空聲響,黎穆扯著顧淵急退幾步,周身煞氣濃郁,化作屏障擋在兩人身前。

有人嗤聲輕笑︰「一個魔修。」

黎穆耳尖與尾巴上的細毛幾乎全炸了起來,他弓腰壓低身子,耳朵也低伏下來,他顯是有些過度緊張了。他無法察覺到來人的實力,先前那一下說是試探,倒不如說是與他們開了個無關痛癢的玩笑,怕是連千分一的力量都不曾用出來。

顧淵皺一皺眉,強裝鎮定道︰「你是何人?為何躲躲藏藏的?出來說話!」

他問完了這一句話,卻听得鏡中賀潺哭笑不得道︰「掌門師兄。」

樹影間總算晃出了一個身影,提一柄長劍,著一身道袍,正是方才所見的越青峰。

他的目光自顧淵與黎穆身上瞥過,仿佛只是再看一件置于路旁的死物一般,待望見了顧淵手中的鏡子,神色終于有了些變化,像是松了一口氣,問道︰「你被人拘了生魂?」

賀潺無奈說︰「是。」

那越青峰卻冷冷道︰「廢物。」

賀潺︰「……」

顧淵滿心茫然。

他想這越青峰見賀潺無事時的確是露出了一絲安心的神色,可為何轉眼便變了語調?他這一句廢物實在是令人氣惱,也虧賀潺能如此平靜受著,若是自己,怕是已生氣了。

越青峰又問︰「你的肉身在何處?」

賀潺顯是極不想理他,再簡略不過道︰「不知道。」

越青峰蹙起眉峰,總算將目光落回顧淵與黎穆身上,他見黎穆還如同炸了毛的小獸一般警惕不已,冷聲道︰「我若是想殺你,你早已死了。」

黎穆本就不是受得了人看輕的性子,越青峰這一句話下來,他登時便惱了,幸得顧淵在身後扯著他的衣袖,讓他切莫輕舉妄動,他才沒有做出其他舉動。

顧淵知越青峰的實力遠在那孫玉璋之上,若是單打獨斗,易先生也並非是他的對手。傳言中他足以與當年的厲玉山平分秋色,只是二人從未見過面,他只愛在山中修他的道,當年魏山圍剿死陣,請他出手相助,他原是不願意摻合這一件事,最終也只勉為其難隨意派了幾人出去,賀潺愛湊熱鬧,好歹跟了過去,卻不想得了這麼一個結果。

越青峰見顧淵拉著黎穆,便又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了什麼,上下仔細打量了他片刻,道︰「尹千面。」

顧淵︰「……」

不,我不是,我沒有,我……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顧淵只得長嘆一口氣,將解釋吞回肚子里。

賀潺倒是替他解釋道︰「掌門師兄,他不是尹千面。」

越青峰冷然道︰「若他是,就不會需得靠這半吊子的狼崽子保護了。」

一句話又激得黎穆憤怒不已,他的年紀能至此修行,已是萬中無一的事情,怎得眼前這人如此輕蔑,可顧淵緊緊扯著他的衣袖,似是讓他切莫發作,他只得咬牙切齒地將滿腔怒火憋在心中,惡狠狠盯著那越青峰。

而顧淵大約也明白了賀潺為何不喜歡越青峰,這人未免也忒不會說話了,若自己有這麼一個師兄,也是不想要去搭理他的。

只是他們既然已見著了,再是心中不喜,也難免要中規中矩地與他客套一句,顧淵朝他揖手,道︰「越掌門,晚輩——」

越青峰道︰「我知道,你是飛雲山莊的主人。」

他說完這一句話,便又將那目光移到了鏡上,好似不曾見著顧淵對他行了那一禮般,問賀潺道︰「你如何落了這般境況。」

賀潺的語氣不免也有些僵硬︰「我如何,與你並無關系。」

越青峰神色微黯,可他嘴上卻說著︰「此事若傳了出去,凌山觀可丟不起這個人。」

賀潺氣極︰「既是如此,你還來此處做什麼。」

越青峰道︰「來救你。」

他先前說了那些話,再提這麼一句,便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難免令人心生隔應,賀潺被他幾句話激得氣惱不已,當下便說道︰「用不著。」

越青峰說︰「我既已千里迢迢來了此處,便由不得你同不同意了。」

顧淵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他想這越青峰分明是極擔心賀潺的,可這嘴上別扭得很,又不會說話,許是將腦子全放在了修仙得道上,好端端一句話被他說得上下全是刺,他們旁觀者清,還看得出些端倪,賀潺卻被激得暴跳如雷,若不是他在鏡子之中,只怕早已拔劍照著越青峰的臉砍了上去。

越青峰又朝著顧淵伸出手,顧淵不待他開口,便將鏡子遞了上去,省得越青峰又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賀潺在鏡中身不由己,見顧淵將鏡子遞給了越青峰,氣得干脆背過身去,不肯再與他們交談。

越青峰蹙眉仔細檢查過那鏡子背面所刻的符咒紋路,又抬起眼問顧淵道︰「你們打算如何解開這咒法?」

顧淵說︰「我們本已托了流山派的易前輩……」

「易水千?」越青峰微一挑眉,將鏡子翻了過來,屈指敲一敲鏡面,他的手指骨修長,極為好看,一面道,「仙魔榜上易水千遠在兩百名後,而我在十名之內,你寧可去求他,也不願讓我來幫你?」

賀潺仍在氣頭之上,氣沖沖道︰「我便是被人散了魂魄,也絕不會求你幫忙!」

越青峰冷笑一聲︰「好,很好。」

他忽而一把將鏡子塞還至顧淵手上,扭頭便走,顧淵被這變故弄得一愣,眼睜睜目送越青峰離開,心下正不知所措,黎穆忍不住湊上來問︰「潛之,他們怎麼就吵起來了。」

顧淵道︰「我也不知道……」

他覺得還是黎穆這般直爽的性子討人喜歡,便忍不住又模了模黎穆的耳朵,毛茸茸的手感令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而黎穆眯了眯眼,說︰「潛之,我絕不會和你吵架的。」

他說完這一句話,忽而又見越青峰轉身折返回來。

顧淵不由一怔,問︰「越掌門,你怎麼……」

越青峰說︰「我已發令將門下弟子暫先遣了回去。」

賀潺听著他的聲音,氣得大叫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越青峰說︰「我是師兄,你是師弟,你讓我走便走?我憑什麼听你的話。」

賀潺氣極︰「我是生是死又與你有何關系!」

越青峰說︰「的確沒有關系,就是傳出去丟人,我既是掌門,自然要維護觀中門面。」

賀潺︰「你你你……」

越青峰冷冷道︰「本就是個廢物,何時還變成結巴了。」

賀潺︰「……」

顧淵︰「……」

顧淵看著他們這麼吵架,不由得默默又模了一把黎穆的耳朵,心想,嗯,還是他家的小狼崽子最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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