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復他的，是尷尬的沉默
林潛冷眼看他，仿佛在看一個巨大的笑話。他沒有理會他，只是用行動給了他答案。他坐在副駕駛座上，然後伸出了他的長腿，一腳揣在男人微凸的肚子上，將他踹了個踉蹌。然後毫不猶豫，把車門一甩，車子就在林建國的面前，轟隆一聲揚塵而去。
林建國從地上爬起來，也只來得及伸手觸踫到車門一角，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林潛從他面前再一次溜走。
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
林建國有些呆傻地蹲在馬路旁邊，他印象最深的，是林潛小時候溫順的眼神。當初他和唐秀萍離婚的時候，也只敢躲在唐秀萍的身後，怯生生又不舍地看著他。再之後，長大了的兒子，也似乎沒有改變多少。即使他後來時不時上門，向他要點錢，稱得上孝順的林潛，為了不讓唐秀萍發現他來找過他，雖然生氣，卻也還是乖乖地給了。
他的兒子，應該是孝順的，乖巧的，逆來順受的！哪里是現在這個，冷面冷心，看起來強硬的不行，對他惡語相向還拳腳相加的人？！
一定是有哪里錯了，上次見面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林建國失魂落魄地走進了小區，看到停車場突然眼楮一亮，對了，張月芳一定會知道的，她就住在林潛的隔壁！
車開出很遠，林潛緊繃的身體才一下垮了下來。整個人依偎在靠背上，表情非常的難看。
為什麼還要讓他看見這個男人，為什麼他還不死。這種老不死的男人，或者也是浪費空氣，浪費食物，為什麼好人不長命，禍害偏偏遺千年！
心中激蕩之下，林潛周身氣息浮動，尤其是手的位置，稍一偏移，就看到方向盤上幾道淺淺的指印。直到迎面而來的一輛車，才驚醒了林潛，讓他從深深地怨念中抽出來。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少天了，再過不久……
天罰自降！
或許林潛不知道，他打心底里還是認為，他能死而復生這件事，是上天看他可憐，賜予的無上恩賜。至于豐子息對他說的那個所謂天道「玩物」，也不過是因為他被天道關押懲罰了數千年，心懷怨氣的一種發泄罷了。他更願意相信，天道是公正的，是仁慈的，是正義的。所以，在這樣污濁的、物欲橫流的人世間，降下天罰，就好像上帝發了滔天的洪水，卻允許諾亞，這個被他選出來的幸運兒，修築方舟，迎接新世界。而能力者，就是老天選出來的新人類，優勝劣汰之後，剩下來的人，會組建一個足夠美好的世界。
他甚至隱約感到竊喜，他或許會是豐子息口中的天道，選擇出來的「諾亞」也說不定。
即便是隱藏在大腦深處的隱秘念頭，只要原因，戒律牆上大多數的存在都是能夠看到的。可是有幾個人，願意花費心思，每時每刻窺探一個普通人大腦內凌亂的念頭呢？
很少，所以也就幾個無聊透頂的臉，看出了林潛心中深深藏匿著的，甚至沒有告訴過豐子息的小心思。
懲罰界，戒律牆。
零難得興致勃勃，「你家小朋友，可真有意思啊。」
豐子息忙著埋頭吃東西，聞言興致缺缺嘁了一聲，無聊道，「什麼真有意思，我倒是很期待，他美夢破碎的那一天，臉上會露出怎樣絕望的表情，大概會流下悔恨的淚水吧。」說著，又扔了一枚被壓壞掉的桃子。
在他的身後，一片生機勃勃地女敕苗們茁壯成長，不知道哪里來的微風舒緩的拂過，傳來零低低的笑聲。
「說起來，我有個問題。」零眨了眨碩大的獨眼。
擦。
豐子息沒說話，而是大大啃了一口飽滿的桃子。
「……諾亞是誰？」
擦。
「…………上帝是天道麼？」
擦 擦。
「豐子息——」
林潛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有點冷。他剛搓了幾下手臂，突然感覺手臂一涼。豐子息悄無聲息地出現，他靈體的一部分與他身體接觸，實體是感覺不到了，但卻有一種入骨的涼意順著他的手滲入肌膚，讓他不寒而栗。
林潛沒說話，自從那次被意外恐嚇過後，這是倆人第一次接觸。誰知道這個瘋子會不會又突然發病，再抓著他懟一頓。實力不濟，差距過大，還是少惹他比較好些。
豐子息托著下巴，撐在車門上，側臉看林潛。直把他看的身體發毛，才慢悠悠地說，「我奉勸你一句，離那個老男人遠點比較好。」
這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林潛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可又覺得哪里不對，「為什麼這麼說？」
「總之你听著就好了。」似乎覺得林潛那繃得緊緊的表情頗有意思，豐子息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指，戳了戳林潛的臉。當然，他是戳不到人的，所以林潛只感覺到一股冷颼颼的氣息鑽到他的毛孔里，冷的他差點把開到樹上去，「你東西買完了沒有？」
林潛用盡了所有的耐心，才讓他自己盡量顯得自然，「沒有。」
「那你還要買什麼？」
林潛奇怪，「難道你有什麼需要的嗎？」
「這倒沒有，你每天優哉游哉，我看你這實力，估計活不了多久。」這是大實話，林潛現在的能力，雖然赤手空拳對付七八個大漢毫無問題，可到了危機四伏的末世，也就是塊移動的肥肉，自保還不能夠。
想到這里，林潛決定加快收集物資的步伐。不過在他看來，該收集的似乎也已經準備過半了。
然而很快，林潛發現，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