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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小魚兒和煌玉並肩蹲在池邊,愁眉苦臉。

二人苦苦勸說良久,想讓鳳重衫給煌玉做主人,但鳳重衫很執拗,堅持以不懂得如何和靈寵相處這個理由打發這二人,且一心一意要回到道修盤踞的靈界去,簡直滴水不進。

鳳重衫心里也很煩悶,他並不是煩煌玉這頭神獸,若是靈寵不用人養,其實收了也無妨,但听煌玉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想讓他留在須彌山。他好容易在靈界那邊打下些微淺薄基礎,算著時日瀲山諸人也快要上來了,自當做好接應之責,怎麼能耽擱在這遙遠的須彌山。

這兩頭神獸雖然修為不低,但是根據神獸的壽命來推短,都算是少年期,因此有些狗屁不通的。他懶得與他們說項,索性不理他們,跟他們整整僵持了兩年。

煌玉快要氣瘋了,又覺得在小魚兒面前失了顏面,恨恨地抬腿想踹這人族一腳,卻被小魚兒死死攔住,勸道︰「你看哪個靈寵敢踹主人的?你這一腳下去,就真的會把主寵之緣徹底踹丟。」

煌玉埋怨他︰「總得想個辦法,這都兩年了,都是你,勸說不力!」

小魚兒發愁道︰「我還沒回來你們就勾搭上了,能怪我嗎?不行你跟著他去仙界吧,也許他就會答應收了你。」

像鳳重衫的修為,其實並沒資格收煌玉這般血統的靈寵,若是他肯留在須彌山,倒也勉強可以商量,但讓煌玉跟他去仙界卻有些為難,為著煌玉在龐大的朱雀家族中身份貴重,族中長老又嚴厲,長老那一關必定過不了。煌玉並不敢去說,只敢原地團團轉圈。

小魚兒無奈道︰「或者你單方面宣布他是你的主人,行嗎?」

煌玉怒道︰「什麼破主意,不行!」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消息自須彌山登仙台那邊傳來,下界一個叫雲天聖域的地方,新近飛上來一頭青鸞,據說因為本體功法強大,還帶著他的親娘,一頭五彩鵬鳥。小魚兒聞訊,頓時雙眼放光︰「雲天聖域?那可是我主人的地盤。我得趕緊去打听一下,看他認不認得我主人,問問我主人幾時能上來。」

他起身就跑,煌玉賭氣道︰「你只顧著你的主人,那我呢?你不管我了?」

小魚兒身形一頓,回頭瞄了眼不遠處依舊在靜靜打坐的鳳重衫,心中一動,笑道︰「我主人和他是熟人,若是我主人能上來,這勸說力度可是比我要大得多,你且耐心等著,待我去問問再說。」

他只知韓綣和鳳重衫是熟人,當時一起出現在上古,至于這熟人之間的別扭齟齬,小魚兒卻一概不知。于是兩只神獸頭對頭一商量,煌玉留守池邊看著鳳重衫,小魚兒歡天喜地直奔登仙台而去。

從雲天聖域新飛升上來的青鸞,正是御龍宗盛家的鎮宅神獸華鸞神尊。

華鸞飛升之後,也是天天愁眉不展,為著他是被他娘親霓裳逼著飛升的。他在下界進階渡劫之後,本想壓制修為等著盛長驊趕上自己,爾後兩人攜手共奔上界,但霓裳見天兒在他耳邊嘮叨,說是跟華鸞的爹親青鸞分別這麼多年,日思夜想幾乎相思成疾,這不孝子明明可以帶著自己去上界尋找夫君,卻偏偏磨蹭著不去,難道要看著自己親娘得相思病死了不成?

華鸞架不住她的嘮叨,只得一狠心丟下盛長驊,帶著她飛升至須彌山。

結果好容易爬上天,又尋到了青鸞,青鸞見到這母子兩人,卻倍覺尷尬,從氣息看華鸞的確是自己的嫡親血脈,從感情上來講一家人卻親近不起來。霓裳上趕著叫了幾聲夫君,見青鸞神色淡淡的,心中一涼,想起兩人也不過是做了一日的露水夫妻,何來情深義重一說,思至此也興味索然起來。

兩人枯坐一夜相對無言,第二日心照不宣一拍兩散各奔了東西。華鸞如今已是正宗神獸,霓裳母憑子貴身份也不低,看準須彌山金鵬聚集之地,一頭扎了過去。她生得又好,為人又熱情爽朗不扭捏,因此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倒把親生子拋到了九霄雲外。

而青鸞這邊長出一口氣,賞了華鸞許多靈石法器,也算是盡了當爹的責任,爾後繼續和自己從前收的各路年輕貌美的小妾滾在一起,接著花天酒地紙醉金迷。

當初那一夜說好的海誓山盟此情不渝,早成過眼雲煙,消散于九野八荒茫茫天地之間。

所以當小魚兒尋來之時,一向高傲自持的華鸞竟然喝多了,抓住小魚兒的肩膀感慨萬千︰「情是什麼?不過是過眼雲煙爾!」

小魚兒茫然︰「哦哦哦,你是被人拋棄了嗎?」

華鸞嘆道︰「只是有感而發。」待听小魚兒說明來意,便道︰「他們雲天的禪修縱然飛升,也會飛去禪界那邊。我也在等著我的伴侶飛升,估計還得幾百年,屆時我告知你,我們一起去找人。」

韓綣和盛長驊雖然天分都不錯,但都不屬于那種能持之以恆苦苦修煉的人,平日里愛玩愛鬧多一些,因此華鸞推算他們至少還得幾百年才能上來。

小魚兒大喜,為著終于有了盼頭,可回頭想到煌玉和鳳重衫之事,又不免憂心忡忡,見華鸞似乎很老練的模樣,索性厚顏替煌玉請教一番。

華鸞果然給出了答案︰「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一定要讓他看到你的誠心。比如說,刨一塊身上的肉烤給他吃,或者為了他讓別人刨走一塊肉,我當初就是這樣感動了我的伴侶若是一只小朱雀,味道應該不錯,我的肉據說有點老」

小魚兒啞然良久,決定還是另外設法。他離了華鸞那里,一路苦思冥想的,終于想出一個計策,既然鳳重衫堅持要回靈界去,那莫若先把他放走,爾後趁著韓綣還沒上來這個空檔,對朱雀家族號稱兩人結伴歷練,自己悄悄陪著煌玉去靈界那邊,且把兩人主寵的身份敲定了再說。

思至此,他快快樂樂地又奔回了仙池去。

時光荏苒,三百年倏然而過,禪界那邊眼線來報,雲天聖域一群人組隊飛升至禪界,其中有韓綣和覃雲蔚,亦有盛長驊兄弟。組隊飛升之事從前亦有不少,好友彼此之間有個照應,省卻不少艱難險阻,來上界之後也較容易站穩腳跟。

華鸞聞訊大喜,忙通知小魚兒來和自己匯合,又分別告知父母,結果青鸞和霓裳不約而同讓他莫要嗦,該去哪兒去哪兒,別來打攪自己的好日子。

華鸞心中拔涼拔涼的,徹底懶得搭理這二人了,義無反顧和小魚兒直奔禪界而去。

盛長驊與華鸞分別數百載,初見之下自是欣喜萬分,待華鸞別別扭扭與他細訴相思之苦時,也不知是哪一句話不對,盛長驊卻是愀然色變。

華鸞嚇了一跳,陪著小心看著他臉色,連聲問他怎麼了,盛長驊滿月復怨氣道︰「我這次是和一群人一起上來的,其中有覃少主,還有韓綣。韓綣修為趕不上覃少主,覃少主縱然進階了渡劫期,也一直壓著修為不肯飛升,足足壓了上百年,就是為了等著他一起上來。人家最後還擔心我,要等著我一起。可你呢?你當初為什麼不肯等我?」

華鸞訥訥道︰「我娘催我,逼著我飛升」

盛長驊隨著修為漸高,心智也開了不少,反應竟然很給力︰「你娘你娘,什麼都是你娘!你娘想飛升關你何事,你既然都有你娘了,還來找我做什麼?」

華鸞無奈道︰「我真的是很為難,我娘是親娘,她也不容易不過和覃少主一比,的確是我的錯。如今需要我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盛長驊雖然氣憤難當,但他天性淳厚,並不知該如何為難人,他細細想了片刻,恨恨道︰「我也不知道,我去問下韓綣。」

華鸞一驚,忙攔住他去路︰「不不不,這事兒就不必麻煩外人了吧,我們關上門解決即可。」

盛長驊道︰「我才不跟你關門解決,不然我總是吃虧的那個。」

華鸞訝異︰「不是從前明明是你佔便宜,我不總是讓著你嗎?」

盛長驊道︰「可是韓綣說,那樣有利于你的修行,所以你才讓著我,所以算來算去還是我吃虧。」

華鸞不禁眼前一黑︰「你竟然什麼都跟他說,這種事情是能出去亂說的嗎?」

盛長驊卻是不服︰「我哪有亂跟人說,他是我的智囊,我不跟他說跟誰說去!」

華鸞︰「智囊?韓綣?你確定?他明明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個」

他把禍害二字活活忍了回去,盛長驊︰「我確定,他就是智囊,我這就找他去!」

他一把推開華鸞,奔去擂響了韓綣的房門,覃雲蔚亦在房中,聞聲臉色微沉︰「他怎麼天天來找你?華鸞都過來了,他還來找你?」

韓綣賠笑道︰「老三大概有急事,他本來就有些怕你,你就莫要給他臉色看了。我盡量快些打發他,去去就回。」

盛長驊確實有些畏懼覃雲蔚,且為他這些日子纏得韓綣緊了,覃雲蔚嫌他沒眼色,對他越來越不假辭色。此時他頂著覃雲蔚冷漠的目光,戰戰兢兢將韓綣從房中拽了出來,這動靜還引出了離得不遠的小魚兒,听說是準備去找華鸞算賬,小魚兒也想看個熱鬧,因此也意意思思跟了過來。

待韓綣知悉前因後果,立時比照覃雲蔚之作為,不客氣地將華鸞抨擊一番,順便又將覃雲蔚吹捧幾句,夸他溫柔體貼又听話,事事以自己為先,小魚兒眨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忠心耿耿跟著幫襯︰「嗯,我也覺得我家主人的伴侶不錯!」

看盛長驊哭喪著臉,越發萎靡不振的模樣,華鸞終于怒了,冷冷反駁道︰「一個懼內的粑耳朵,還還好意思往外說。」

韓綣跟著怒道︰「誰是粑耳朵!你倒不是,可見到你娘就被抽了骨頭一樣,像你這樣的還要伴侶做什麼,干脆回去長長久久守著令堂吧!」

華鸞道︰「你你那是我親娘!」

韓綣道︰「親娘怎麼了,我們也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誰還沒個親娘是怎麼地,似你這般快一千歲了還沒斷女乃的卻是不多。」

論口舌之爭華鸞遠遠不是韓綣對手,被他擠兌得啞口無言十分可憐,盛長驊見華鸞窘迫,卻忽然又心疼起他來,忙道︰「韓綣,你不要凶他,他適才跟我說,他爹他娘都顧不上管他了,你這麼說,不是在他心口上插刀嗎?」

韓綣冷笑︰「呵呵,難道不是你叫我來的?我這明明是在替你出氣算了,一塌子糊涂帳,走!」

他扯著小魚兒,轉身拂袖而去,走得干脆利落。盛長驊頓時慌了,忙忙追過來︰「韓綣你不要生氣,你只要不凶他,好好說總是可以的。」

韓綣心道我沒生氣,我若是好言相勸,你們執拗起來,哪里會和好的這麼快,不過我要是再多說幾句,說不定你二人就要合伙來打我了。

因此他不理睬盛長驊,小魚兒卻回頭,一本正經道︰「老三,此事開始是因為你不信任華鸞引起的,其實他雖然比你早飛升了幾百年,可他一直惦記著你,須彌山那邊很多神獸喜歡他,那些小姐姐們一個個長得可漂亮了,也沒見他對誰動心,所以你不要再鬧下去,還是對他好一點吧。」

盛長驊頓住,怔怔望著兩人聯袂而去,待瞧不見了,才轉首問道︰「小魚兒說須彌山那邊,很多人喜歡你?」

華鸞默默斜睨他一眼,卻是不語,盛長驊忙道︰「那你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

華鸞依舊默然不語盯著他,盯得盛長驊額頭細汗慢慢滲出,他終于道︰「好吧,不回去了。」

盛長驊大喜,卻又惴惴問道︰「那你爹娘可怎麼辦?你不管他們了?他們會讓你留在這里嗎?」

提起青鸞和霓裳,華鸞唇角不由自主抽搐了幾下,道︰「他們活得極其滋潤,不需我管。」

盛長驊並不懂得察言觀色,也听不出來他語氣中那淡淡的諷刺之意,只管喜敦敦道︰「好吧,那以後你去看望他們,也得帶我一起去才行。」

其實老三只要不胡鬧,就十分乖巧可心,華鸞心中一動,把他扯過來,見四周無人,迅速在他唇角親了親,低聲道︰「你只要扔掉你那個智囊,你說什麼都好。來,我們去屋里,不管什麼事兒,還是關上門解決最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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