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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溯正要帶領族人及同門進入通道之中,忽然間卻又駐足不前,原來那星光通道隨著孫溯靠近,大團暗色煙霧滾滾涌出,且攜裹著陣陣嘈雜聲浪,婦人尖利哭叫,嬰兒悲啼之聲,男子慘烈無比的哀嚎,甚至有凶獸嘶吼混雜在一處。

覃雲蔚見狀一把抓起韓綣,閃身出了法陣,爾後回首望向那通道,見其中怨魂影影綽綽,且都顯了生前之面貌出來,但那人臉卻均都剩下半面,連三頭被眾人帶回遠古的凶獸亦在其中,只是也只剩了半張臉孔,瞧來詭異無比。

待濃霧漸漸覆蓋陰陽魚之時,那處通道在一片嘶鳴哀呼之中,竟漸轉模糊不清。覃雲蔚正凝神觀望,手中一沉,卻是韓綣軟綿綿倒了下去。覃雲蔚大驚,忙將他一把抄起,小心兜攬在臂彎之間,見他臉色蒼白,低聲道︰「你怎麼樣?」

韓綣靠在他肩上,啞聲道︰「我無妨,你不要擔心。」

覃雲蔚嗯一聲,忽覺頸項之間被溫熱的液體侵染,卻是韓綣不由自主嘔了一口鮮血出來,覃雲蔚知這是法陣功敗垂成的反噬之力,把一只手覆上韓綣後心,以自身之修為先護住他心脈,爾後靈識掃過他體內,察覺精血並未用至七成,只損失了五成左右,想來是那通道未徹底打開之故。

他心中稍安,忽然想起聶雲葭,忙迅速靠過去,問道︰「大師兄,你還好吧?」

聶雲葭默然無語,片刻後輕哼一聲︰「我不好。這是冤魂形成的怨氣,由于太過強大,竟然破壞了空間通道。作死的孫老兒,比我還會坑人,他若是阻止不了這些怨氣,法陣未必能成行了。」

他一開口,便有一滴鮮血沿著面具之邊緣啪嗒落地,覃雲蔚見狀更加憂心忡忡,不禁狠狠瞪向孫溯。見孫溯倒是安然無恙,但同樣臉若死灰,目不轉瞬盯著漸漸模糊的通道入口處看,喃喃道︰「為何會這樣?難道真是我作孽太多之故?」

他看到對面那些等著離開的修士臉上失望之色,忽然急躁起來,如困獸般在陣盤邊緣轉得幾趟,一狠心闖入正漸漸消散的濃霧之中,傾全身之靈力,沖著虛空之處再次狠狠一擊,欲強行啟動法陣,隨著轟鳴之聲驟起,那通道雖然清晰了許多,然而更多的濃霧蜂擁而出,攜裹怨氣席卷而來,瞬間將孫溯之身形徹底掩蓋。

陣盤中「啪」一聲輕響,雖細微不可辨,卻瞬間被聶雲葭攝入耳中,他立時沉聲喝道︰「退出去!」

隨著眾人迅速退到偏殿之外,整個陣盤 啪之聲不斷,先是周遭幾百個小鎮盤各自跳起,爾後紛紛炸裂,接著轟隆一聲,整個大陣盤轟然炸裂,引動得整個偏殿跟著抖了三抖,爾後整體塌陷下去。殿外狂風立止,天上濃雲退散,一層層卷往天際而去。

那些欲借助通道離開的修士也從一片狼煙闔地之中紛紛逸出,諸人望著殿宇之殘骸,均都默然無語。

韓綣雖被反噬之力重創,然而恍惚中卻忽然想到小魚兒的話,說是孫溯曾經害死了許多人,那位上仙會令夭亡之人甚至凶獸的怨氣始終跟隨糾纏他,令他百事不順。他不禁喃喃道︰「小魚兒果然說得準,我在那通道中看到許多半張臉,有人有獸,瞧來十分可怖,另一半的怨氣,難道真的在韓師尊那里?」

覃雲蔚低聲道︰「各有各的因果。你且不用管,管著你自己即可。」

韓綣道︰「可是我們也繁殖了那許多靈獸,雖然小魚兒說無大礙,我還是有些擔心。」

覃雲蔚見他神色萎靡,接著溫聲安撫︰「靈獸都是我逼著你繁殖的,與你無干。」

韓綣無奈苦笑道︰「你胡說什麼,明明是我半夜拿著陰陽幻生之術去勾引你,後來又主動請纓做下此事。」

覃雲蔚道︰「無妨,我喜歡被你勾引,你且少說話,養養神吧。」

側殿殘骸中卻忽然傳出一陣笑聲,似哭似笑如癲如狂,听來酸楚無比。幾個明霄宗的門人去殘骸中把孫溯翻找出來,見他並未受傷,但一臉頹敗黯然之色,只翻來覆去道︰「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

有一位似是明霄宗長老,見此狀況出面勸道︰「天道如此,且不可強求,你也莫要再自責,我們另行設法即可。」

孫溯伸手抓住那老者衣袖,嘆道︰「不,好容易才等來這天時地利機緣巧合,卻悉數被我毀掉了,還殘害生靈無數。我是罪人,是天大的罪人!」

眾人正不知如何勸他才好,忽然遠遠天際一陣轟隆隆雷鳴之聲,爾後靈力波動如漣漪般,自空中一層層壓下,幾個宗門中弟子從明谷谷口處慌張跑來稟報,卻是聞風而至的第一批渡劫修士,正在拼命攻擊籠罩明谷上空的護山**陣。

幾個長老以靈識掃過,見竟有幾十人之多,若任由他們這般將法陣損壞下去,明殿就危在旦夕。明霄宗長老們索性召集了聚集在殿外之修士,一隊分去加固法陣,另一隊各執法器,直接沖出谷外與那些攻來之人火並而去。

一群人須臾散盡,孫溯望著諸人離去之背影,臉色慘淡又無奈,自嘲道︰「我這真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打通通道失敗了且不說,還招惹來這許多渡劫修士這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都是我都是我一人之過」

他強撐著站直了身軀,跌跌撞撞往前走去,丟一個黯然**行尸走肉的背影給韓綣等人。眾人默默看著,片刻後忽然悔悟過來,方錦容道︰「孫前輩,你要去哪兒?」

孫溯身形一頓,仿佛突然想起來還有這幾個人,他緩緩轉身,這須臾功夫神色倒是平靜了許多,勉強道︰「老夫適才只顧著自怨自艾,倒是失禮了。把你們騙來上古,真是對不起各位。」

他折返回來,自儲物袋中拿出四只玉簡,分別遞給覃雲蔚聶雲葭方錦容和莊霙,鄭重道︰「這是適才那法陣布陣之法,各位可以留作末世之用。老夫雖然布陣失敗,卻是為著我罪孽深重之故,你們想必是不妨礙的。」

他又仔細看了看韓綣,見他臉色依舊蒼白黯淡,但精神倒還好,又以靈識掃過他體內,囑咐道︰「你的精血已經耗費了五成,余下五成雖然不夠再次打開空間通道,但法陣之外那些渡劫修士可不管這個,所以你們等他們開始交手,就趁亂離開吧。各位跟著我辛苦一場,我卻不好讓你們空手而歸,且先先隨我來藏經洞一趟。」

眾人只得隨著他穿行在一處處殿宇之中,路上韓綣忍不住道︰「孫前輩,你那你又有何打算?」

孫溯嘆道︰「我能有何打算,難道我還能厚著臉皮隨你們再回玉螺洲不成?況且那種孤身漂流不知何時是盡頭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此地靈氣枯竭勢不可擋,修士注定要十去其九,死就死吧,縱然死,老夫也要和族人及同門死在一處。」

孫溯所謂之藏經洞,竟是從前韓綣和覃雲蔚來過的那處秘境,處于一處偏殿之中,待孫溯打開石壁,架上各種玉簡層層疊疊堆積一處,所藏之靈石比之當年覃韓二人所見更是多了幾倍。

孫溯收拾起一批靈石,分別送給幾個人,連二鳳都有份兒。聶雲葭由于修為最高最需此物,比之別人更見豐厚數倍,他也老實不客氣悉數收下。莊霙見狀,立時表示不滿,問自己為何比著聶雲葭差了這許多,方錦容未及阻攔他,只覺得尷尬無比。二鳳試探著要把自己得到的靈石遞給他,卻被莊霙一把推開,惡狠狠道︰「我若是拿了你的,你容哥又得給我臉色瞧!」

孫溯卻約莫是人之將死其行也善,失了和任何人計較的心,隨手又遞給莊霙一袋子靈石,道︰「這些靈石帶不到後世去,拿多了也無用,但卻可以在末世中支撐一陣子。」他別有深意瞥一眼聶雲葭,「此地不可久留,你們早些回後世去吧。我這就將此處封印,如果明殿不保,只要能保住這些功法典籍,也算為後代修士留下一些傳承,總不能讓明霄宗在這世上存在數千年,卻半點痕跡也留不下。」

韓綣心中暗道听孫老兒這口氣,倒是篤定我們必定能回去一樣,不由也隨著他看了看聶雲葭,想孫溯強行拉聶雲葭來這上古,難道是給自己幾個人留後路的?這老兒奸猾又自私,一門心思就想著自己的親人朋友,什麼時候能有這般好心了。

覃雲蔚卻是盯著一處架子默默出神,他記得當年行至此處,那日魂月魄就自動纏上,最後與日月雙焰合二為一生出了靈智,驅使起來越發得心應手。听孫溯催促眾人離開,他忽然問道︰「這兒沒有日魂月魄嗎?」

孫溯奇道︰「日魂月魄,那是什麼東西?」

覃雲蔚道︰「是兩團光芒。」他對韓綣打個手勢,兩人將日魂月魄各自從日月雙焰中提出一點精華,托在掌中給孫溯看。

孫溯搖頭︰「老夫不曾見過,只是你們那日月雙焰威力卓絕,使用之時,我孫家族人背地里也是贊不絕口。」

覃雲蔚道︰「其實我們就是從此處得到的,既如此留下一份吧,縱然後世我們不在涉足,也可以留給別人。」單指一彈,日魂激射而出,月魄隨之而去,雙雙沒入穹洞深處黑暗之中。

後世彌殤古境中的一切所得,都是自己穿來上古留下的,覃雲蔚始終覺得此事太過離奇,但見韓綣堅信不疑,索性一切以他意思為準。

待韓綣提醒道︰「還有功法。」二人又將當年所得之功法注入空白玉簡之中,隨手丟在了當時得到功法玉簡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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