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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絕再苦口婆心,踫見兩個油鹽不進的人,自是都裝作沒听見。方錦容閃身間,忽見覃雲蔚向他做了個手勢,他心中一動,百忙中用傳音之術詢問幾句,得到確定答復後,兩人身形在空中忽然來回縱橫幾個交錯,曦神槍上金光黯淡下去,從夏日之烈焰變得如春暉融融般普照四周。

燕山絕對這禪門法器本就有幾分忌憚,見它光線黯淡,只道是覃雲蔚靈力衰竭之故,頓起輕視之心,血刃上煞氣向著方錦容當頭壓下。方錦容落了單,果然抵擋不住這一擊之力,蒼獄神劍流光一閃,再次消失在他手中,他卻忽然伸手一撈,覃雲蔚的曦神槍竟然憑空出現,被他橫在身前拒敵。

原來蒼獄消失的一瞬間,覃雲蔚順手將曦神槍飛擲給了方錦容,同時化為一道流光繞到了燕山絕身後。燕山絕驚覺異常,忙調動靈識尋找覃雲蔚去向。

曦神槍是覃雲蔚師門所賜至寶,春暉最傷靈識,此時融融流光籠罩上來,燕山絕靈識霎時消融不見,不禁一愣,就是這一瞬的失神,他只覺左臂微微一涼,一條臂膀竟然離體飛出消失在空中。卻是覃雲蔚在他身後,驅動蒼獄劍狠狠給了他一劍。

兩人互換法器為的就是惑人眼目趁亂出擊,倉促之間想出的計謀算不得高明,但燕山絕因為輕敵竟然中計。他並非實體,臂膀沒了不見血光,只是分魂受到極重的損傷,且此損傷牽連了本體魂魄。他試著召回斷落之手臂,那手臂卻在不遠處胡亂揮舞,怎麼都連不上本體,片刻後竟憑空消弭無形。

燕山絕幾十年不曾吃過這般大虧,驚怒異常,積蓄全身靈力驅動血刀,刀鋒突然暴漲至七八丈長,一刀橫劈紅光煞氣如天風浩蕩,瞬間充溢整個空間之中,連主殿都跟著簌簌震動不至,若不是有紫陰玄鐵鼎在其中坐鎮,恐是要當場崩塌。

覃雲蔚和方錦容身不由己被爆彈出去,衣衫發膚皆被煞風激蕩得烈烈飛起,只覺得周身肌膚被千刀萬剮一般,只能調動全部修為竭力抵擋。

如此靈力流失極快,片刻後兩人臉色轉得難看之極,那陰煞之氣波及範圍極大,甚至將在一側不停顫抖滾動的霧河錦也包裹其中且漸漸加重威壓。

那些鬼甲人被莊霙收入霧河錦,在霧河錦中先是靈識失去作用,接著修為飛速被消融,被大鬼主一個個剝掉盔甲打成了齏粉,此行徑引發的波動和霧河錦之外威壓互相擠壓著,終于達到極限,一聲巨響後霧河錦炸裂了,幾千道七零八落的殘魂斷魄蜂擁而出。

他們本都是血池尊者的鬼奴,被他三番五次煉化過,此時失了羈絆,頓生反噬之意,爭先恐後向著燕山客分魂貼了過去。

莊霙跟著殺奔出來,咆哮道︰「誰弄破了我的霧河錦?」

韓綣雖有兩位元嬰修士擋在身前,也被適才那一下震得不輕,他看方錦容和覃雲蔚苦苦支撐,正憂心如焚,見狀忙指著燕山絕道︰「是他!他還霸佔了你的溟微境!」

莊霙出手打人向來不留余力,聞言操起香蘭杵沖燕山絕激射而至。燕山絕正和覃雲蔚二人相持不下,後心突被襲擊,血刃煞氣倒卷回去將莊霙連人帶杵掃開,莊霙收勢不住,竟直直撞在殿前柱身之上,一時間氣血翻涌臉色慘白。覃雲蔚和方錦容見狀趁虛而入,兩道靈力同時劈在燕山絕肩頭之上。

燕山絕一聲悶哼,他也未曾料到竟傷在幾個元嬰小修士手中,這三成分魂屢受重創,必須回去及時修補一番,只得身形一旋原地消失不見,留下轟轟話語之聲,仿佛來自天穹之上九泉之下,四合八荒余音裊裊︰「小子們無禮,且給老夫候著!」

覃雲蔚怕他聲東擊西,一直嚴陣以待,待靈識掃過,確認燕山絕離開了此空間,方才微微松了口氣。方錦容去將委頓于地的霧河錦撿起,送到莊霙身前,問道︰「大鬼主,你覺得怎麼樣?」

莊霙一只手覆于額頭之上緊緊按著,眉頭緊鎖羽睫低垂,神色痛苦不堪,啞聲道︰「你離我遠些。」他的三魂七魄當時是被強行歸位于軀殼之中,如今受創之下,嘈嘈雜雜幾欲破體而出,只能屏息凝氣竭力壓制。

方錦容只得退後幾步,見他身軀微微顫抖,良久方漸漸平息下來。

莊霙一睜眼,就看到破敗不堪的霧河錦,臉色糾結起來,上次被方錦容弄破了一個洞還好,補一補也將就能穿。但這次卻破了許多洞,需要大補一番,他素來講究體面,自覺美得發光冒泡,怎麼能穿這種修補數次的衣袍,于是道︰「不要了,拿走拿走。」掙扎著站起身來,先是狠狠瞪了韓綣一眼,爾後靈識將這大殿里里外外來回搜索探尋,紫陰玄鐵鼎中的氣息詭異非凡,顯然覃雲蔚說得不錯,這其中被人放入怨靈,徹底翻轉了法陣。

他想是自己大意了,不禁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氣。方錦容見他臉色頹喪,提醒道︰「大鬼主,那燕山絕的本體不會放過我們,我們可以一起設法,至少先離開這里。」

莊霙︰「誰要與你們一起設法,走開。」

他惱怒之下,便要尋一人遷怒發作,沖著方錦容喝道︰「都怪你當年砍我一劍,害我十年不曾涉足此地,讓這些魑魅魍魎鑽了空子。如今又是你非要尋什麼鳳覆茗,這可好了,人沒尋到,大家全陷落在這里。」

方錦容平心靜氣道︰「你且莫要生氣,你也曾說你當時只是路過桫欏海,可是一把手收走十萬殘魂,其中諸多玉螺洲修士,我也並沒說什麼,如今又何必發怒?」

莊霙道︰「我就是要發怒,你待怎樣?」

方錦容道︰「不怎樣。法陣既被暗地里更改,自然也能改回來。你的陣盤設置在哪里?」

他整個人不軟不硬的,也像外面那一堵空間壁一般,讓人無從著力,莊霙頓時泄了氣,冷冷道︰「在法陣中央的羅酆宮中。」

韓綣正縮在覃雲蔚身後,一邊支楞著耳朵偷听那邊方錦容和莊霙拌嘴,一邊跟覃雲蔚小聲商量︰「大公主剛才又瞪我了,怎麼辦?他會不會趁著容哥不留神的時候弄死我?師弟,我我我好怕好怕啊!」他抓緊覃雲蔚的衣袖,又特意哆嗦了幾下示弱︰「看看他那要吃人的眼神,你可一時片刻都不能離開我!」

覃雲蔚對他的喬張做致視若無睹,只安撫道︰「我不離開你,別怕。」

于是韓綣模出那塊殷玄感所繪制的地煞輪回陣的法陣圖,拖著覃雲蔚一起過去給莊霙看︰「這張圖畫得稀里糊涂,我們也是參詳許久,才勉強走到這里,大鬼主你從前是怎麼去的羅酆山?是通過陣眼吧。」

莊霙掃了那陣圖一眼,嗤笑一聲,接過來動用靈力再添數筆,這次終于清清楚楚,六天宮作為六處陣眼,呈環狀繞著中央的羅酆山。山上陣中有陣層層防護,山頂設置一處宮殿名曰羅酆宮。莊霙道︰「去往羅酆山並無道路,那也是一處空間。從前法陣尚可控制之時,我從陣眼之處可直接啟動法陣將人傳送至羅酆宮。如今六鼎均被他做過了手腳,並不知會怎樣。」

幾人商量的這須臾功夫,濃重威壓再次逼近,籠罩上空的空間壁漸漸縮小愈來愈低如黑雲壓城,向著整個宮殿一點點壓迫下來。片刻後,遠處傳來幾聲悶響,門樓及兩處側殿竟轟然崩塌,在空間中漸漸消融,眾人眼見那空間壁一點點向這邊逼近過來,側殿也一間間依次崩塌,不得不閃避入主殿之內。

殿內陰冷之氣更增幾分,似一整塊萬年玄冰雕琢而成,冷徹肺腑。若是再不離開,這空間就會把人活活禁錮消融于此地。

二鳳修為最低,凍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方錦容把他扯過來攬在臂間,低嘆道︰「二鳳,你非要進來做什麼?」

二鳳含淚道︰「我也想找一找哥哥的下落啊!」

莊霙挑起一邊眉毛看著兩人,忽然覺得十分不順眼,冷笑道︰「怕什麼,死了也不要緊,可以跟我一起修死魂道。」

他落到如此險境,還不忘譏刺別人,二鳳嗚咽︰「我不想跟不熟的人一起修道」

韓綣瞥了莊霙一眼︰「若是被空間消融掉,怕是連魂魄也一並消融,還修個狗屁的死魂道。」

莊霙道︰「死僵尸臉,就你話多。」

韓綣道︰「你一句都不比我少說。」

莊霙起身就要揍他,韓綣忙往覃雲蔚身後一縮,抱頭哀嚎︰「容哥容哥,你看他要當著你的面打死我!」

方錦容道︰「大鬼主,我這位師弟比你差著幾十歲年紀。若以修為論交,他還得稱呼你一聲前輩。」言外之意,你就不能端起架子矜持一點麼?換來莊霙一聲冷哼。

那空間壁已壓至殿外,整個大殿發出了格格輕響之聲,眼見便要塌陷。韓綣看得絕望,不由得嘆了口冷氣,扯著覃雲蔚的手臂,滿心皆是愧疚之意,支吾道︰「師弟,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陪著我來到這里。這次恐怕是過奈何橋的機會也不一定有了,或者你暫且先答應了那個燕山絕,若是只煉丹掃地,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覃雲蔚一口拒絕︰「我沒學過掃地煉丹,做不了。」

韓綣見他嚴肅又認真的神色,忽然有些想笑,索性跟他蠻纏︰「你做不了,我可以幫你做!你替我說說情,讓燕山絕別嫌棄我長得難看,瞧在你的面子上就把我當做饒頭,也一並收了去,我把我們倆分內的活都干了,然後再伺機行事咳咳咳,你懂的,師弟你覺得如何?」

他的確不想讓覃雲蔚枉送性命在此,便想尋一條權宜之計,哪怕先拖延一陣子也行。覃雲蔚卻已洞悉他的用心,再次無情拒絕︰「我不懂。你也不要做,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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