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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綣忙伸手模模自己嘴唇,一臉茫然無措之色,想萬一不小心又長出來可怎麼辦。覃雲蔚道︰「你身上被高階修士下了特殊的禁制,容貌因此改變。知道是誰下的麼,是不是師尊?」

韓綣搖頭,遲疑片刻後道︰「不知道。師弟,你是不是嫌我長得丑?」

覃雲蔚道︰「還好。」

他神色淡然沉靜,確實看不出有厭棄之色,韓綣放了心︰「只要師弟師妹你們都不嫌棄我就好,出門我就戴上帷帽遮擋一下。倒是那個女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師弟你害怕嗎?」

覃雲蔚道︰「怕。」

其實他怕的不是曹若耶,一個金丹後期女修沒什麼可怕的,他怕的是曹若耶手中的吹影劍和她身後強橫的背景。目前的覃雲蔚處境困窘,窮得不如一條狗,實在無有可與之抗衡的法器,這柄錘子法器品階太低且不說,且還得留著做別用。

原來看起來似乎無所不能的師弟也怕,韓綣心中「咯 」一下,背上傷口更疼得火燒火燎。他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又惴惴問道︰「師弟,他們為什麼要捉你?」

覃雲蔚道︰「因為我得罪了他們。」

這是一句廢話,糊弄別人不行,但糊弄師兄卻能輕而易舉過關。韓綣煞有介事地點頭,很認真地替他出謀劃策︰「你既然已經得罪了他們,我們就不要冒險去看程家小郎君的雙修大典,我們回染衣谷好嗎?染衣谷有師尊生前設下的禁制,能護著你。」

覃雲蔚道︰「不行,必須去。」

韓綣簡直快要哭出來,委委屈屈又道︰「那你自己去,我還是回去吧。你帶我出來的時候,你說你不認得路,讓我給你領路,其實我也不認路。可是現在瞎模瞎撞的也已經走到了瀲山,眼看著離儲岫山莊也不遠了,我還不能回去?」

覃雲蔚將手里的藥膏一頓,斬釘截鐵道︰「你不能回去,你要和我一起去。你答應了幫我,就要幫到底,否則就是違背諾言,要下地獄。地獄有十八層,你想去哪一層?」

韓綣被他惡狠狠的口氣嚇住,畏畏縮縮道︰「我哪兒也不想去……」

覃雲蔚替他抹完了藥膏,從儲物袋中拿了一件外衫給他穿好,見韓綣拱肩縮背的模樣,忽覺得自己像個強搶民男的惡霸,簡直下作無賴之極。他思前想後,試探問道︰「你不願意與我一起?」

韓綣苦著臉哭兮兮道︰「也不是啊。師弟你生得好看,修為也高,誰都想和你在一起。但是這一路又挨揍,又被人追殺。我只是長得像僵尸,又不是真的僵尸,我是人,我也會怕疼。」

覃雲蔚沉默片刻,低聲道︰「我知道你會疼。不過我們去儲岫山莊拿到了我要的東西,處境就會好轉。韓綣,你再忍耐些時日好嗎?以後我會保護你,不讓人再揍你。」

二人確定自身處境暫時安全後,在這山月復中休養了幾天,方才悄悄溜到就近一處市鎮上。兩天過去,一對師姐妹新鮮出爐。姐姐烏發齊額,臉上兜了紗幕,說是生了風疹因此得遮著點,妹妹面有菜色高瘦身材,荊釵布裙衣飾簡樸,一看就是寒門小派出身的修行者,連攔路打劫的瞧了都意興索然,既懶得劫財,也懶得劫色。

此地已經離**盟總部所處的遐邇峰不遠,為表敬重之意,所有來參加盛典的修士法器落地飛劍歸鞘,只乘車乘馬或步行前往。

但是眾人有意無意的,都跟著一群女修士趕路。這群女修士隸屬**盟外八門中的羽靈門,羽靈門門主是一位金丹期女修,早已皈依三清座下,因此也只收女門徒,正經門人都是道姑身份。但是這一群卻是俗家弟子,均做塵世間小娘子們的妝扮,明翠玉衣香鬢影的,演一出活潑潑的麗人行。俗家弟子又沒那麼多忌諱,自然招攬了許多同道中人結伴趕路。縱不能一親芳澤,那麼尾隨在小娘子們身側,跑個腿帶個話總是可以的,混熟了甜蜜蜜調笑兩句也是可以的。

覃雲蔚和韓綣作為一對灰頭土臉的師姐妹,索性也隨在羽靈門弟子之後,邯鄲學步東施效顰地趕路。韓綣瞧著前面的熱鬧,不由得羨慕︰「師妹,我們離羽靈門近些好嗎?」

覃雲蔚道︰「為什麼?」

韓綣道︰「我昨兒听他們閑說,說是離近些,說不定能近水樓台先得月,萬一被哪位娘子瞧中,便可以討回來做夫人,一起雙修。」

覃雲蔚︰「咳。咳咳咳咳……」韓綣忙湊過去給他捶背,也便顧不得別的。

瀲山重巒疊嶂綿延數萬里,**盟總壇儲岫山莊設置在山脈中段最是孤拔峻峭的遐邇峰之上,面臨著煙波浩蕩的灩湖。山莊之上設下一座護山法陣,把周邊七十二峰悉數包括進去。

遐邇峰山門處,覃雲蔚遞上兩張請帖給知事弟子,那是他半夜里去別的修士那里借來的,只動用功法改了幾個字,編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出來。又送上兩只紫晶匣,里面裝了兩塊品相還湊合的靈玉作為賀禮,自然也是借來的。在知事弟子輕蔑的白眼中,兩人得到兩枚上山的通行玉牌。

路上韓綣隨便一張望,恰巧看到晏家幾位郎君和羽靈門的女修們不知何時也做了一路,熱熱鬧鬧正往山上爬。韓綣余悸猶存,緊緊抓住了覃雲蔚的衣袖。覃雲蔚歪頭一瞥,韓綣顫聲道︰「師師師……師妹……晏……晏……」

覃雲蔚道︰「不用怕,遐邇峰不準械斗。」

韓綣聞言略微放心,忽覺身後冷氣森森,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竟是曹若耶帶著幾個侍女跟著兩人身後不遠處,正默然盯著這邊。按曹若耶在**盟中的尊崇地位,應該有專用上山道路,壓根兒就不用走這種挨挨擠擠的客道,想必她盯的是前面那群小娘子。

這前有狼後有虎還是一只母老虎,韓綣嚇得哆哆嗦嗦,緊緊揪著覃雲蔚的衣袖。覃雲蔚不動聲色將他扯過來攬在臂彎間,往路邊讓了一讓。

果然身邊香風拂過,曹若耶搶前數步,追上了羽靈門那一群女修,目光灼灼左右 巡。一群小娘子本來鶯聲燕語歡樂無比,待發現曹若耶靠近,忽都沉默下來,一時間山道上鴉雀無聲。曹若耶不出聲地冷笑了一下,依舊不遠不近隨著她們身後,眼鋒嗖嗖像冷刀子,雖然殺不了人,但著實有些嚇人。

晏三兒湊近晏老大身邊,低聲道︰「大哥,她想做什麼?」

晏老大︰「想必是徐門主……又失蹤了吧,曹娘子懷疑上了羽靈門的師妹們。我們在那食肆外初逢曹娘子之時,其實師妹們也在左近打尖。」

天蓬門主徐瑯瑜未曾和曹若耶成親前,相貌俊朗風流倜儻,是玉螺洲修士中稀有的豪俠仗義之輩,因此人緣甚好,但女人緣更好,慣做花眠柳宿雙飛三行之事。待曹若耶欽點徐瑯瑜做了她的夫君後,在色字上把他嚴加看管起來,母蒼蠅都不許來嗡一聲。然而徐門主死性不改,見天出去勾三搭四,動輒就失蹤一陣子,讓曹若耶上窮碧落下黃泉地尋他一番,鬧得人盡皆知。

天長日久,曹娘子連修行之事都不再上心,修為一直停滯在金丹後期。而痛打狐狸精成了她的最大愛好,且術業有專攻,廣泛撒網重點捉魚,越打越是精準老道。

晏三兒忍不住八卦︰「唉,有情皆孽啊。那麼大哥你覺得這次徐門主的失蹤和羽靈門的師妹們是否有干系?」

晏老大一臉深沉之色︰「此事無法妄下定論。不過憑曹娘子的修為,不會無的放矢,想是察覺了什麼蛛絲馬跡。」

覃雲蔚信口胡編出來的這個小門派名不見經傳,理所當然地被分配到儲岫山莊一處極偏僻的院落中。或許是按照地域劃分,羽靈門和晏家子弟也被安置在他們不遠處,到處都是熟人亂晃的身影,韓綣連門都不敢輕易出,又擺起大師兄的架子,結結巴巴告誡覃雲蔚不許他四處亂走動。

但是覃雲蔚顯然沒把他這大師兄放在眼里,趁著韓綣埋頭吃晚飯的當口跑得不知去向。韓綣一抬頭沒了師弟的影子,不免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吃飯吃得太投入。

待等到半夜仍不見覃雲蔚折返,韓綣越想越是擔心,趁夜色模出房門去尋。

他漫無頭緒在院落中左右轉得幾圈,夜色中風聲細微寒蛩稀疏,一枚慘白的大月亮明  掛在空中,就是不知道師弟去了哪里。正茫然之間,卻隱約听到不遠處似有吵鬧之聲。韓綣循著聲音信步而行,七繞八繞的穿過幾道回廊,竟然走到了羽靈門女修們所住的院外一處廊下。

越靠近此處,吵鬧廝打聲越發清晰,男聲女聲亂哄哄交織在一處。韓綣躲在長廊外,悄悄把腦袋伸到一處花窗外往里偷窺,忽一聲尖利刺耳的女子哭叫聲沖霄而起︰「這日子沒法過了啊啊啊啊啊!徐瑯瑜,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混蛋,你還敢打我!若是沒有我曹若耶,你們天蓬門還不知道在哪條陰溝里討食兒吃呢!你能有今天嗎?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逮著空子就跟這些小妖精們混在一起做些下三濫的勾當,我……我跟你們這些妖精們拼了!」

一群女子驚恐的尖叫之聲此起彼伏,爾後一個男子斷喝聲拔地而起︰「都給我閉嘴!」這聲音混了法力在其中,所有的嘈雜瞬間被鎮壓得戛然而止。

韓綣同樣被震得耳中嗡嗡作響險些暈過去,卻鍥而不舍掙扎著伸頭去看,見那曹若耶頭發散亂狀若瘋狂,身形聳動只想撲出去,卻被一個年輕人死死攔在身前。

當院另有一個白衣男子,生的儀表堂堂好相貌,只是神色尷尬,且衣飾凌亂胸襟大敞,仿佛被人狠狠撕扯過,頗有幾分狼狽不堪,想來就是曹若耶的夫君徐瑯瑜。徐瑯瑜身後廊下,亂哄哄擠著一群羽靈門的女修,正群雌粥粥激憤異常︰「誰是妖精?我們都是來參加盛典的,你作為主人怎麼能這樣罵客人?」

「自己管不住自己男人,哼!」

「同為女子,出事兒就知道往女子身上推,呵!」

「咱們可都是好女娘,不靠勾引郎君們過日子,呔!」

旁邊還有些听到動靜聚攏來圍的路人,其中自然少不了近水樓台的晏家郎君們,個個一臉遮掩不住的興奮之色。

曹若耶聞言大怒︰「不勾引,不勾引他怎麼會在這里?徐瑯瑜,你說,你為什麼在這里?」

徐瑯瑜狼狽不堪老臉丟盡,也終于怒了︰「我夜游癥犯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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