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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第二百零九章

此為防盜章  「……這事是真的麼?」薛明悟說了前朝一個名臣的野史,由于實在怪誕, 淳哥兒忍不住求證道。

薛明悟笑笑︰「真假自是不可考, 不過這件事上其人的剛愎自用卻是值得後人警醒,須知些許小事也有可能釀成大錯。」

這話王希音亦十分贊同, 野史不可考據, 難免會有夸張或者張冠李戴, 甚至子虛烏有的情況,但故事是人編的, 那些事多少也有真實發生的可能, 當歷史看不靠譜, 但不妨礙人們拿來給自己敲警鐘。

淳哥兒恍悟, 對薛明悟作揖道︰「多謝薛哥哥指點,今日方知何為听君一席話, 勝讀十年書。」

薛明悟還禮︰「王小弟客氣,某也不過痴長你幾歲勉強拿個大罷了。」

兩人這麼一板一眼的,還煞有介事。王希音看著自己弟弟直樂,他懂什麼「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淳哥兒這輩子書還沒讀夠十年呢!不過薛盼媛就沒有王希音這般客氣了, 哼一聲︰「就是有我哥哥年歲大, 也未必懂得比我哥多。」

「小妹!」眾人還沒反應,薛明悟沉下臉色看她。

薛盼媛一吐舌頭, 鑽到王希音身後去了。

被當成擋箭牌的王希音也是無語, 這兄妹倆鬧官司跟她什麼關系啊?再說, 這薛盼媛說的是她家淳哥兒,哪怕是實話,王希音也听不順耳。但還是夾在薛家二人中間,僵笑著︰「薛公子學識深厚是出了名的,薛妹妹如此說倒也不算錯。不過,雖知不可逾越,但淳哥兒更應該以薛公子為榜樣,勤奮學習不是麼?」

這話說得太圓滑,也就淳哥兒這個板正的小呆子認真听了,還對自家姐姐點頭︰「謹遵姐姐教誨。」

撲哧,薛盼媛偷笑一聲,連忙捂住嘴。王家這個小公子太逗了,莫不是真如哥哥說的那種,讀書讀傻了吧?

王希音也是心下嘆氣,不過也就是淳哥兒這個性子才叫她怎麼也厭惡不起來,更是在重新來過時讓她從滿心愧疚變成現在的真心愛護。她上前兩步想拉著淳哥兒,路過薛明悟的時候又被他不能忽視的目光轉移了注意。

「王小姐,某做學問,似乎並不出名也不會教人‘不可逾越’。」薛明悟一字一句地說。

我就是隨便夸夸你啊你還較真了……王希音假笑道︰「怎麼會呢,之前祖母也對薛公子的學問贊不絕口啊。」

薛明悟直視著王希音的眼楮,直到她閃躲開去,才收回目光。

「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去罷?」趁著無人說話,王希音提議︰「祖母和薛老夫人一時見不到咱們,怕是會等急了。」

「好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到這里的素齋,听我哥哥提過,這里的素魚和素雞都很好吃呢!許多人家還專門……」薛盼媛親昵地過去挽著王希音,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也不知道她怎麼就那麼親近這個王家人了。

薛明悟走在最後,看著那一大兩小歡快交談的樣子,目光逡巡了兩個來回,還是落在最中間那高挑身影上。

他其實是帶著對王家家教的鄙夷來的。

今日平陽公夫人邀請祖母的真實意圖,父親已經跟他說過了。他從沒有想到會有女子能作出如此不顧廉恥的事情。薛明悟讀的是詩書禮儀,又不曾經過世間洗滌,對這方面看得有些苛刻。然而薛平負大人卻覺得這是個好契機……當然,某種程度上父親也是在掩蓋自己在王家婚禮上的失態。

薛家在京城根基太淺,能在不惑之年爬到丞相坐下就可以看出父親非凡的能力,但他怕是就要止步于此了。範丞相座下弟子百余人,父親是能力突出者之一,卻還沒有足夠的家底繼承老師的衣缽。

薛明悟明白父親特地給自己說明情形的緣由。父親想跟平陽公攀關系,但明顯國公府並不想。父親叫自己和妹妹來,無非也是打著算盤……畢竟這事是平陽公府家小姐做錯在先,要想平息也得看薛家同不同意,這要是討價還價一番,親事落不到父親身上,沒準還能在小輩這里有什麼牽扯。

聰明如薛明悟自然是在父親的三言兩語中,把父親想說和不想說的都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討厭這樣赤|luoluo的算計,就好像他是商人秤盤里的米面,隨意買賣。更何況,平陽公府的大家小姐作出那般不知廉恥的事情,也可窺探出這些勛貴人家教養有失,跟這樣的人家結親,薛明悟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從山路上大剌剌地掀開窗布不知避諱,到後來借著盼媛接近自己,薛明悟都是挑剔審視的目光在看人。尤其是剛才這個王三小姐無意中說的話,能夠看出王家在來之前對自己也是有研究的。

薛明悟的謙虛低調都是建立在他學識卓群的基礎上,他在十歲時曾用了一年半的時間訪遍天下書院,請名師指點,打著父親的名號也許一開始會有敷衍的夸獎,然而但凡看過他文章的人都只會對他這個人贊不絕口。

如今回了京城,他在父親的推介下也拜到了範丞相門下。原本丞相是不收無官身的學生,可看了他的文章當即連稱三個好字,特令他明年就要參加府試。但因他身份不夠顯赫的緣故,這些事也鮮為人知,父親怕被同僚嫉恨也很少拿自己炫耀。可今日王家一直拿他的學問說事,尤其是這三小姐說得那般篤定……真是有備而來了。

薛明悟低頭,掩下目光中的不甘不願。為了父親的野心犧牲自己,他不願意。

「哥哥,你好慢哦!」薛盼媛突然發現自家哥哥落後了快有十丈,連忙脆聲喚他。

有一瞬間,看著依偎在王三身邊的妹妹,薛明悟真是羨慕她,什麼也不知道真好。

……

回到平陽公夫人和薛老夫人歇腳的廂房,卻發現王二娘已經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了。

「二姐姐,你倒是比我們還早兩步呢。」王希音笑著道。

王二娘剛想冷哼一聲,看到王希音身後清俊的少年,忍不住臉紅了紅,低頭道︰「那梅林看來看去也沒什麼別的,倒不如先回來,我也怕祖母久等。」

這怕是走迷了路被丫鬟婆子一起勸回來的罷,不然哪有在冷風吹的院子里盡孝的。王希音只做不知︰「還是姐姐想的周全。」她又問︰「祖母可跟薛老夫人聊好了?」

王二娘要說話,卻見雪菊笑眯眯地出來︰「外面冷,還請兩位小爺和姑娘們進屋暖暖身子。」

瞧著是已經說完話了。

王希音笑著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甫一進屋,四角暖爐帶著騰騰熱氣一下烘了過來。幾個孩子給兩個老夫人行禮。

「好孩子,都過來。」坐在上位的平陽公夫人招呼道︰「出去轉了一遭,別凍壞了。」囑咐丫鬟一一給他們看座︰「今日跟妹妹一見如故,卻是說了好一會兒,這幾個小的怕是等煩了。」

薛老夫人含蓄地笑笑,一雙眼楮掠過二娘和王希音,落在自家孫兒身上頓了頓,這才收回來︰「在佛門聖地,沾沾佛氣也是好的。我家這兩個平日很少涉足于此,好叫他們也見識見識。」

薛盼媛到底是小,又出去玩了一圈釋放了性子,眨眨眼楮就道︰「祖母,這里真的很有趣,剛才哥哥剛才還給我們講這座寺廟後面的碑文呢!」

「哦?」薛老夫人向王家兩個女孩看過去︰「我家明悟書讀的呆了些,沒叫兩位小姐無聊吧?」

王希音和王二娘都愣了下,竟不知道怎麼接話。

旁邊還是薛盼媛脆脆的聲音︰「就我跟三姐姐,王二姐姐要看梅花……」

「小妹!」薛明悟壓低聲音喝止她,他看出了祖母打探的心思,想必平陽公夫人也看出來了。這般上趕著,倒好像做錯的是他們薛家。薛明悟不堪忍受,但他到底年少歷練少,只知道不讓妹妹說話,卻不知道怎麼圓場面。

還是平陽公夫人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薛小爺經綸滿月復,解讀個碑文卻是屈才了。」她含笑看著薛老夫人︰「現下日頭短,咱們也在這里耽擱許久,還是趁著天色未暗趕著回府罷。不然夜色下山怕有危險。」

這話一出,薛老夫人也不再多呆,看了下孫子不大好的臉色也叫人備轎下山了。

大人們都在忙碌,幾個小的就安靜地站在院子里等著上轎。薛盼媛悄悄湊到王希音身邊︰「三姐姐,我以後還能跟你一起出來嗎?」她年幼失恃,祖母又是個體弱不好動的,是以小姑娘這些年很少出自家庭院,更是沒見過幾個同齡姐妹。此番跟著王希音轉了一圈,雖說剛開始生疏了些,可後來被王希音搭了把手之後,小姑娘自動自發地與王希音親近了起來。

「當然了,現在天冷,等開春行走方便,我再帶薛妹妹去看梨花桃花如何?」剛才兩位老夫人的對話,王希音理解了個大概,她別的不知道,卻看出自家祖母不太想跟薛老夫人親近的樣子。只不過她也不能張口拒絕薛盼媛,少不得用了拖字訣。

薛盼媛卻忽的眼楮發亮起來,她家庭院不大,勉強有幾棵柿子樹再搭個葡萄架,而桃樹梨樹什麼的,她很少見。總在書上讀什麼「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她見過雪難免也想見見被詩人拿來詠雪的梨花︰「好呀好呀,三姐姐到時一定要叫我!」听到身後丫鬟催自己,薛盼媛踮腳附到耳邊︰「姐姐,我小名阿秘,以後姐姐叫我阿秘好不好?」

王希音被她希冀的眼神看到心軟︰「好,阿秘妹妹。」

小姑娘燦然一笑,轉身就要小跑過去,卻不防一頭撞進哥哥懷里。

薛明悟低低訓了句︰「……莽撞。」手還緊緊抓著妹妹的胳膊,回眸看到王家姐弟三人,眼神不知怎的就落在王希音身上,不得不說,王家這個三小姐真有副出挑的模樣。他也沒說話,垂眸點頭以示道別,扶著妹妹走了。

王希音撇撇嘴,之前她只見過這人當探花後的模樣,那時他多清冷高傲都叫人覺得理所應當。卻不知道此人從小就這副德性了。她左看看淳哥兒遙遙給人作揖道別,右邊的王二娘卻是怔怔地看著薛家兄妹離去的身影,許久不曾回神亦不知在想些什麼。

金鈴心中有鬼,甫一被指認出來膝蓋骨就軟了,直直摔在地上。

「你這丫頭!」小劉氏氣急踹她一腳︰「不知事的賤皮子,你做了什麼讓姑母半夜都歇不好?!」

金鈴吃了窩心腳,滿嘴的苦也說不出,只含糊道︰「太太饒命,奴婢什麼也沒做啊……」

劉氏讓婆子把這主僕二人拉開,皺眉道︰「恁的鬧騰,還沒問出個什麼就喊打喊殺,我可沒教過你這些。」

小劉氏挨了一句倒也不敢再造次,只是道︰「是佷女心急了,最近家里事多,佷女難免浮躁了些,還望姑母體諒。」

劉氏點了頭︰「我體諒你。」卻又指了跪在地上的三太太︰「你也要體諒體諒你三弟妹。」

小劉氏一驚︰「姑母這話怎麼說的,三弟妹持家有方,我羨慕都來不及又怎麼不體諒她……」她的話在劉氏擺動的手里頓住。

「方才敬哥兒說你的丫鬟告訴他,三太太前些日子對你不敬,可有此事?」劉氏不想跟小劉氏兜圈子,直言道。

「啊?」小劉氏一懵︰「我,這,佷女並不知道……自打我們歸京,三弟妹對我們是沒的說,哪有什麼不敬。多半是這賤婢亂嚼舌頭,亂家的攪事精。」她說著猶不解恨,狠厲地瞪了軟倒在地的金鈴一眼。

王敬皺了眉頭道︰「二嫂,這丫頭也是一片忠心,是儷娘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

若不是場合不對,三太太都要大笑出聲了,她真想抬頭看看,上座的婆母听到兒子說這句話是什麼表情。

果然,王敬話音剛落,劉氏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二房的丫頭隨便就能跟隔房老爺搭上話,這是誰給你們教的道理?」

「孽子,為個丫頭就能詆毀自己媳婦,你莫不是還想從你二哥手里要人?」金鈴束發,衣著上跟一般丫鬟不同,顯見是伺候過老爺的又提了名分的,沒有備上案想必也就是個通房。

王敬頓時漲紅了臉︰「娘,兒子也是曉得禮義廉恥的!儷娘做錯了事,下人俱都阿諛奉承,容易讓她小錯堆積鑄成大錯,這丫頭敢不懼權威與兒子直言,是個有勇有謀的忠義之輩,您怎麼能想得如此不堪。」

劉氏現在對小劉氏已是恨極,她好好兒一個兒子都叫這敗家的媳婦教唆壞了。當初她也是瞎了眼,敢應承下教導佷女的重責,這哪里是為了延續劉家血脈,這是要她來償上輩子欠的債!

「好好好,」她輕聲連道三個好字︰「你叫她把之前跟你說的話,一字兒不落地復述一遍。」

金鈴哪里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近,先時說過的話是一個字也不敢吐露,她伏在地上顫抖哭泣︰「老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娘……」王敬還要再勸,可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劉氏更加激怒。

事情明擺著是二太太指使丫鬟嚼舌頭,偏偏她那個傻小子還全都信了。梁氏什麼出身?寧國侯府的嫡長女,便是繼室所出,那也是正經教養的,她也許心里瞧不起二房,但禮節上卻不會教人挑出一絲錯來。若不是她出身差了元配子女半等,這樣的女兒合該是當宗婦、爵夫人的,哪里輪得到國公府的小爺?

三房夫妻不睦,劉氏自然知道,只這是小夫妻的私事,她有心扳正也扳不過來,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她卻看不得別個在這對夫妻之間做筏子。梁氏代表著寧國侯府,這是劉氏給兒子求的最後一道保命符,小劉氏想壞了她兒子的路,劉氏如何能忍。在兒子和佷女之間,劉氏閉著眼都不會選錯,更何況小劉氏已經徹底寒了她的心。

「來人,把這個裹亂的丫頭提出去,現在就為禍府里,我還要等著她出去給我平陽公府丟人麼?」劉氏厲聲道。

立時有粗壯的婆子進來壓住金鈴不叫她喊出聲,手腳利索地將人帶了下去。

那門扉還開著,吹進來的夜風刮過小劉氏並未梳齊整的額發,好似有人狠狠地甩了她兩個耳光。她連忙跪下︰「姑母息怒,是佷女不會調|教人,竟瞧不出這丫頭如此不堪。」

「二太太不必慌張。」劉氏淡漠道︰「既然查出來了,總比她賴在府里無人察覺好些。」

那聲二太太徹底讓小劉氏寒了骨頭,她抖著嘴唇說了句︰「姑母……」

「你且去罷,少了個丫鬟想要我補給你明日報到管事那兒,想自己買人自去,我也管不到了。」劉氏下了逐客令,小劉氏軟了半截身子被另一個丫鬟扶著出門,她倒不是心疼金鈴,只是看著姑母那疏遠的神情,怕是經此一役姑母對自己更加冷淡了。

她原想著金鈴去找王敬密告三太太,不過是給三太太添點堵,以三太太顧大面的性子萬萬不會鬧將出來,哪成想三太太竟也是個潑辣的,竟直接撞了老夫人這口鐘,而老夫人問都不多問一句,只憑王敬一句袒護就把金鈴拘了起來,連帶著恨上了自己……她不禁有些後悔不該一時沖動……

二太太如喪考妣,被丫鬟連托帶拽送回了院子。

王敬瞪圓了眼楮,猶自不知道母親為何如此獨斷專行,明明丫頭告發有功,母親卻直接將人拖了出去……

「儷娘,你明日還回寧國侯府,先去歇著吧。」那邊王敬還昏頭昏腦,這邊劉氏疲憊又溫和地對跪在地上的梁氏道,那語氣說哄也差不了多少了。

王敬一愣,他還當梁氏是趁著晚飯請示自己,並不知道母親已經準了梁氏回娘家,想到自己還拿她回娘家的事做要挾,剛褪去漲紅的臉又有些熱。

三太太卻沒這麼好哄,她低著頭︰「娘,不是儷娘不識好歹,只是今日老爺說兒媳犯了口舌,已是七出之罪,事關國公府與寧國侯府兩家清譽,兒媳只想討三老爺一句明白話兒,也省得明日回去三老爺對侯爺說起來有個交代。」

劉氏捂了胸口,雪菊連忙給她順氣。小兒子的德性,劉氏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這些年他頂著苦讀的名聲,家里誰都不敢指使他做事,哪怕人就在京城與寧國侯府隔著幾條街巷,四節八禮也是從國公府拉車去送,當女婿的竟是不曾上過門。

這點他們平陽公府是失禮了的,但劉氏怕耽擱兒子科考無論如何也不會打攪他,見寧國侯府不來理論,她也只做不知。然而現在王敬已是舉人,又廣發喜帖全城相告,此時恰逢寧國侯六十整壽,正是兩家修好的絕佳時機,便是王敬還不願去岳丈那里,她也是要趕著他去的。

可現在听梁氏的話外音,兒子竟然還打著去寧國侯府狀告兒媳的主意,這哪里是修好分明是要結仇的,怎能不讓她既驚且怒︰「孽子,還不跪下!」這是今晚劉氏第二次口稱孽子,抑或者是這些年來她第二次痛罵兒子。

王敬再不知好歹,見母親動了真怒也只得梗著脖子下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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