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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此為防盜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劉氏喜極而泣︰「娘一直擔心你,听到好消息才睡了個安穩覺,偏你這孩子也不肯歸家報喜,非得氣我幾個來回才算!」她一時喜一時怒,很是拍了拍兒子一把,才道︰「還有你媳婦兒,這些年你苦讀後院也多虧了她持家教子,你也要好好謝她。」

五爺佯作委屈︰「您看您,兒子不過兩個月不在,瞧著您不是婆婆,倒像是儷娘親母,兒子在您面前都排不上號了!」

這話逗得劉氏哈哈大笑,便是安樂長公主也拿帕子捂了嘴。只是笑聲未落,一個略顯尖銳的女聲從堂外傳來︰「到底是年輕人,五弟腿腳好使得很,下了馬車誰也不看就沖進來,可見是想姑母想得緊了。」

劉氏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緊盯著跟隨另一個較五爺年長的男人進屋的婦人,她三十來歲的年紀,面上卻有了幾條紋路,冷眼看去竟跟劉氏有四五分相像。

「不孝子給母親請安,願母親福壽綿延,青山不老。」二爺王榮帶著妻子和兩雙兒女給劉氏行大禮。

「起來吧。」八年不見,當初意氣風發的王家二爺也是滿鬢白霜,竟是比大爺王旻瞧著還要蒼老些。劉氏合了合眼,權當沒看見︰「你們這一路疾行也是辛苦,路途可還順利?」與見到王敬的親切比起來,跟二房說話就好像見外客。

王榮聲音低沉稍顯沙啞︰「一切順利,勞母親費心。」他一身墨青直裰,腰間僅一塊三君子玉佩,不說與大爺、五爺相比,就是五爺的隨從墨生瞧著也比他闊氣。

堂堂國公府的二爺,從六品同知,穿成這樣是要昭告天下,她這個嫡母不慈嗎?

劉氏懶怠理會二房,剛說揮手讓他們退下,之前那個面容與她仿佛的婦人開口道︰「姑姑,這些年二爺和我遠在貴州不能為姑姑盡孝,實在慚愧得緊,眼瞧著姑姑無恙,佷女就心安了!」

這婦人正是二房女乃女乃,劉氏的娘家佷女。劉氏出身神武將軍府,可惜劉將軍未能享福到天命之年早早故去,劉夫人先是喪子又是喪夫受不住打擊也匆匆跟去,劉家徹底後繼無人,她一時憐憫應下已經寡居多年想回娘家的嫂子,將佷女接在身邊教養,打算著到了年紀便宜找個合適人家發嫁也算是為劉家在京城多留一條人脈。

哪成想這佷女心大,背著她與二爺私相授受,這讓劉氏驚怒不已,若不是敬哥兒年紀不對,小劉氏豈不是還要勾|引敬哥兒?之後也是念及是親佷女,依稀還有些想掌控庶子的想頭,劉氏抬抬手就將這門親事過了明路。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幾年後又被佷女的先斬後奏陰了一把。

如此也不難明白劉氏對二房復雜又微妙的心思。

見上座的老婦人闔眼不語,小劉氏知道姑姑是徹底惱了自己,咬咬牙,硬著頭皮道︰「尤其是安哥兒成親在即,這針針線線都是您照看,我們做小輩的得您照拂實在是……」

「好了。」劉氏打斷她︰「月余的路程也沒累到你的舌頭,你們的院子已經清掃出來了,下去安置罷。」

小劉氏還要再說卻被王榮拉住了,王榮躬身道︰「是,母親。貴州物產不豐,倒是有些苗家物件還算稀罕,不值什麼,給佷子佷女圖個新鮮。」

劉氏「嗯」了一聲。

二房如潮水般狼狽地退出正院,有知機的丫鬟送走二房之際也一並把正堂的門合上只留下嫡支獨處,縱然二房一別多年在國公府沒了根基,但還是能夠看出國公夫人對二房提防很深。

「娘……」看著二哥一家連禮都沒見全就走,王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他忍不住道︰「這麼多年了,您又何必還生這麼大的氣,再者說……」

「再說你已經考上舉人仕途不愁,要我這個老婆子得饒人處且饒人,是罷?」劉氏瞭了幼子一眼,道。

王敬模模鼻頭,不說話了。

劉氏恨鐵不成鋼地敲打他︰「考上舉人了不起?你的好二哥兩句話廢掉你八年光陰,這八年,人家愣是從貴州一個下縣做到同知了!你們哥倆是不是還覺得我仗勢欺人?還做著兄弟齊心的美夢呢?」二房是劉氏心頭軟刺,簡直戳一下就要爆發。王旻和王敬哪里敢再觸她霉頭,連忙跪下听訓︰「他要是念著你這個弟弟一點兒,當初就不該一聲不吭地從你們那個好父親手里要走這份差事!一家人什麼不能攤開了說?他在防著誰,我這個行將就木、娘家式微的老太婆?錯了!他在防著的是你們兩兄弟!」

這時候,原該當大兒媳婦的上去給劉氏消火,可安樂長公主在椅子上坐得紋絲不動,低頭能把袖口多看出一朵花兒來。五女乃女乃梁氏苦于是小兒媳婦不敢越俎代庖,只得讓劉氏繼續發泄︰「老五,你覺得你考上舉人,就萬事不愁了?你想單憑著舉人能出去就職了?我告訴你,休想!從現在開始,三年內你哪兒也不許去,就在家讀書,繼續考進士。一次不成就再來一次,我供過你八年就能再供你八年,十八年,考不上,你就老在家罷!別拿你的舉人名頭出去給我丟人!」

「現在是什麼行情,別個看不懂,你們這兩個讀書人也不知道?咱們這種人家,哪個還敢出一丁點風頭,不走得名正言順,就等著上面整治罷。」劉氏氣極反笑,嘿嘿兩聲︰「等到你被參在家的時候,人家可就開始步步高升,仕途昌盛了,這些年他的資歷上沒少寫功績罷?」

王敬捅了火藥,哪里敢多說,只拿眼兒巴巴地瞧自己大哥,但求大哥能救自己于水火。

王旻雖是跪著,後背卻挺得很直,等到劉氏吁吁地緩了聲氣,他才穩著聲線道︰「娘,小五還不懂事,又少年功名,難免不夠沉穩,您慢著教訓便是,別氣到自己。」

劉氏哼道︰「少年功名,他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便是淳哥兒都已經知事,甚麼少年,不過別人說個好听罷了。」

都知道她這是氣話,但五爺還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不服氣的神情,劉氏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剛剛還因為幼子歸來而熱絡的正堂,霎時間寂靜無比。

就在眾人惶惶尋思如何破冰之際,一個女敕女敕的聲音無辜道︰「祖母,淳哥兒餓了。」

循聲看去,卻是身著草青上襦鵝黃下裙的王希音睜著大大的眼楮在說話,而旁邊跪著的淳哥兒還傻傻地看著自家阿姐,也不知他是緊張還是怎的,小肚子真的咕嚕一聲,在寂靜的正堂十分響亮。

劉氏頓時一臉心疼,讓貼身丫鬟帶淳哥兒上前︰「我的乖乖,可是餓著了?來,祖母這兒還有點心,先墊補著,馬上開席,乖孫再忍忍哦。」

話題岔過去,正堂氣氛就好烘起來了,五女乃女乃連忙告罪︰「怪我疏忽,哥兒餓了也不曾察覺。娘,要不我去瞧瞧廚房備妥了麼,也好早些開席。」

劉氏還沒開腔,那邊五爺就甩了話來︰「娘剛夸你賢惠,現在又出這種漏子,真是不知所謂。」

這是丈夫歸家對五女乃女乃說的第一句話,梁氏強忍著沒把白眼翻出去,也奇異的她心里竟沒有半分委屈和心酸,而是低著頭只等劉氏說話。

「瞧時辰也差不多了,老五媳婦去罷,等老爺回來就開席。」劉氏揮了揮手,只當沒看見五房小夫妻的情形,也默許五女乃女乃把才剛出聲的王希音帶了下去。

正堂的情形暫且不提,一出了院,身邊只有親信丫鬟和婆子,五女乃女乃一根手指就點到女兒額頭︰「甚麼場景你也敢插話,真不怕你祖母怪罪!」

王希音若怕,之前也不會說話了,此時笑開了臉,道︰「阿娘莫氣,祖母都曉得的。」方才那樣再說下去,要不得父親又得跟祖母杠上,他們親母子置氣是無所謂,卻苦了旁的人,到時候還是母親兩相斡旋,最後恐怕還要落一身的不是。

這種事情在這八年間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之前因為父親肩負重任,祖母對他多有偏頗,甚麼委屈都讓母親忍了,如今父親中舉,雖說是功臣,卻也不是曾經那踫不得說不得的火藥桶,王希音如此胡攪一番,也不會被責怪太重。

五女乃女乃也想到了這茬,心下嘆氣,五爺中舉真是日子都好過了幾分。她才不信劉氏關于五爺考進士的氣話,到時候只消王敬在家乖兩年,再在劉氏面前做個苦樣子,劉氏只恨不能把心窩掏出來與他,哪里還會壓著他繼續苦讀。

想罷,她也不再教訓女兒,而是道︰「我去廚房看看,你去庫房找馮嬤嬤,把前些日子給二房小輩們備的禮親自送去,你們幾個兄弟姐妹還沒廝見過,雖說都熟識但也要正經過禮才行。」她想了想,又道︰「去之前到趟正院,看看你祖母身邊雪字輩的丫鬟誰得閑,叫上跟你一同去。」

劉氏身邊的一等丫鬟如今正是排行有雪字,說出去也能裝個祖母給小輩送見面禮的樣子,總比王希音獨個兒過去好看的多。

「放心吧娘,我去找雪芽姐姐,之前我就瞧著是她領二伯父他們回院子的,現在應是還沒回去伺候。」王希音胸有成竹道︰「我會再看看淳哥兒能不能跟我一塊去!」

五女乃女乃又笑著點點她︰「鬼精靈。」真說起來,王希音小時還跟二房的四個兄妹一起玩過,反是淳哥兒在二房去貴州的第二年出生,堂兄姐都沒有正式廝見,以後在旁的地方遇見難免會尷尬。

淳哥兒在那年,也是永遠的,停留在九歲,一個將要被視作大人的年歲。

然後父親無心讀書,丟下她們母女二人外出周游散心。母親萬念俱灰,對女兒更是看都不願多看一眼。曾經滿心滿眼都是跟弟弟爭母親寵愛的王希音頓時發現生活沒有任何希望,她喜愛的首飾、繡品都失了光彩,更甚者由于她漠視弟弟的事情暴露出來,全府上下對她都一副冷觀嘲弄的態度。

直到有一天恍惚的王希音走到淳哥兒落水的池塘邊,想著當初淳哥兒落水時體驗到的是個什麼滋味,想著想著,冰冷的池水就已經沒過了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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