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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一百三十章

此為防盜章國公府的楓葉會並沒有大肆鋪張,想必平陽公也知道區區舉人,在京城尤其是勛貴面前不值得炫耀太過。

也因此,兩日後,便只有幾家親眷帶著子女過府話話家常。

「怪道前兩日我听著枝頭喜鵲叫呢,卻是敬哥兒考了功名。」一個尖下巴,吊梢眼的老夫人與平陽公夫人閑話︰「貴府與我家就隔著一條巷子,可是要沾沾文曲星的喜氣!」老太太夫家姓蔣,原是永寧伯家的老封君,然而爵位不是世襲,也只到她的孫輩。雪上加霜的是兩年前年輕的永寧伯曝街慘死,順天府尹涉案調查,發覺前永寧伯是賭博斗毆,不僅傷人性命且將自己賠了進去。因著這樁丑聞,爵位就被皇上收了回去。如今偌大一個府上,只靠著原來的家底撐著,卻不知還能在京城勛貴圈沉浮多久。

劉氏看著蔣老夫人殷勤的面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說起來她和蔣老夫人算不得手帕交,卻也是往來交際總能見到的,哪成想都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還要遭遇這些事。雖則劉氏的大兒子已是上封世子,但想起這幾年幼子的事,她還是有些氣悶和後怕。

說著,劉氏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哪里就是文曲星了,我依稀記得姐姐的孫兒在哪家族學,是不是明年就下場?」

「是我娘家的族學,」蔣老夫人連忙接道︰「比不得別個,也就拘拘他的性子罷了。先生說至哥兒現在還有些欠缺,少說也要翻過明年再提下場的事兒。」

兩人說著,王希音就帶著淳哥兒拜見各家夫人來了。

全了禮,立馬就有夫人拉了王希音的手,道︰「還是國公夫人教養的好,瞧著姐兒模樣性子真是樣樣好,只恨不能是我家的姑娘。」

這話一出,廳堂就靜了片刻。

王希音只覺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掌滑膩得很,略略掙了下,垂手道︰「太太謬贊了,希音頑劣,當不起太太這般看重。」

那位夫人臉上的笑就這樣凝滯片刻,又強擠著呵呵兩聲︰「……這話說的。」卻是再擠不出別的話來。

蔣老夫人看了全場,嘴角微撇,這般輕狂,不定是哪家新貴的家眷。平陽公的嫡孫女哪是這些人肖想得起的,便是有了這份心思也不能在明面上擺出來啊。

她看著王希音亭亭玉立在旁,十一歲的小姑娘生得比同齡高些,像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如一棵筆挺的小白楊,臉蛋白女敕圓潤,一雙杏眼清凌凌的好似含著光,睫毛的陰影灑在鼻梁上,櫻粉的唇抿著,到底年紀小,恐是還有著對剛才那位夫人失禮的怨氣。

這小姑娘相比時下京城最受推崇的身形是有些茁壯,但那股子倔生生的精神頭實在喜人。蔣老夫人心里一嘆,要不是家里失了爵位,這麼好的小姑娘倒是可以為至哥兒求上一求。

現在麼……她看了眼幾位夫人各色的面孔,借著喝茶掩去了神思。

「……到祖母身邊來。」劉氏出言打破寂靜,她本是強勢性子,只是國公夫人的名頭戴了幾十年,怎麼也會做點面子功夫。說話的這個夫人是個面生的,倒是她旁邊那個擰著帕子忐忑又尷尬的年輕媳婦有幾分面善,像是洛陽楊家的女兒,吏部左侍郎的二子媳婦。平陽公夫人唯一的嫡女兒就嫁去了洛陽楊家,卻是嫡支,王家和楊家是故交……想罷,她就溫言道︰「我這個孫女兒被嬌寵慣了,夫人不要見怪。」也不等那夫人回話,徑自對王希音道︰「見過禮,就帶你弟弟去院子罷。今兒個咱們家也有嬌客,都是你叫姐姐的,好好學學人家的禮數。」

王希音乖乖應是,拉著弟弟走了出去。

「阿姐,我們不去花園麼?」淳哥兒懵懂地看著在廳堂外走廊徘徊的王希音,歪著頭問。他的模樣像極了五女乃女乃梁氏,只一雙眼隨了王家。

王希音確實不大想去,那幾個跟著來的姐妹都是平陽公府往日親近的人家,誰也與誰不陌生,只是越熟悉,王希音越知道她們要拉著她說些甚麼,她實在有些不耐煩理會。

只是今兒個是給遠在家鄉的父親慶功,她作為主人少不得要招待一二。

想著,王希音就對淳哥兒道︰「一會兒前院開席,你去見過祖父罷,想必二哥也會來,跟著他行禮回話不要莽撞。」

淳哥兒如今已經七歲,倒是不適合再跟閨閣女兒玩耍,只是還沒到十歲搬去外院的年紀,所以方才還是跟著王希音見的諸位夫人。

「知道了,阿姐。」大名無象的淳哥兒是個敦厚老實的孩子,也大約是他出生的這幾年家里都在念叨功名、考學之類的話,倒把他說教的像個學子。他看著王希音遣丫鬟跟著自己,踟躇了下方說︰「我也覺得阿姐樣樣好,阿姐不要惱了。」

小孩子還听不出剛才那位夫人說話的深意,只是單純以為王希音不喜歡她的夸贊。

听了弟弟笨拙的安慰,王希音笑笑︰「多謝阿弟,姐姐沒事。去了前院要先拜見祖父才能隨意行走,可記得了?」見他點頭,她又對丫鬟道︰「看好少爺,見過二少爺了再回來。」

目送淳哥兒離開,王希音輕輕嘆了口氣。立時有旁的丫鬟道︰「四少爺懂事,三小姐不用太擔心。」

「我哪里是擔心他。」王希音蹙眉又展開,輕步往花園里去了。

「靜姐兒,你可是來了。」一進了花園,便听到一聲招呼,卻是個鵝蛋臉的姑娘,一雙細眉彎彎,身著交領高腰襦裙,若草色底團花紋飾的上襦,茜色下裙,掐著深色束腰,更顯得身姿婀娜,縴如扶柳。

王希音笑著應道︰「剛去廳堂拜見了各位夫人,可讓小表姨久等。」這是去年剛點為兵部尚書的朱大人家的嫡幼女,閨名安安的。論起來,王希音要叫那位已過不惑的朱大人一聲舅姥爺,只因他是五女乃女乃王梁氏母親,寧國侯夫人的親弟弟。

朱安安顯然沒繼承朱家圓潤的身材,她十四歲的年紀,嬌小縴細,現下挽了王希音的胳膊,冷眼瞧著兩人竟像同齡一般。然而她自己似乎並不以為意,嬌嬌地道︰「並不很久,只是好些日子沒見你,想得很呢。」雖說兩家的血脈關系已經有些遠了,但京城里行走看的是人脈。朱家顯然對平陽公這門姻親很看重,往日年節總會有來往,因此互相並不生疏。

而朱安安是家里嬌寵的小女兒,雖然年歲比王希音大了三個春秋,又長著一輩,但教養上與王希音這個五房嫡長女完全不同,兩人說起話來,竟是這個被叫表姨的嬌軟一些。

「知道小表姨念著我,前些日子我家繡娘新得了本繡花冊子,里面很是有些新鮮花樣,一會兒讓夏櫻拿給表姑看看。」大約王希音也習慣了與這個表姨如此相處,徑自拿出表姨最感興趣的事物哄她。

朱安安果然笑眯了眼,若不是心底還能記起自己是長輩,恐怕她真該撒著嬌說,就曉得靜姐兒疼我。然而還不等她說話,院子又有人來了。

「……好生偏心,只惦記你朱家表姨,瞧你們倒不是姨甥像是嫡親姐妹似的。」人還沒走近,抱怨先過來了。

王希音霎時只覺額角抽疼,笑著對這個穿櫻色窄袖背子,寬下巴的圓眼姑娘道︰「嬌表姐勿惱,是希音腿腳慢了兩步,才讓小表姨上前接的。」她也不顧纏在身側的朱安安,伸手拉了張嬌,低語︰「祖母一直念著您,曉得您今年及笄,留了些話與您,特特囑咐我散了席,讓夏椿領您過去。」

張嬌這才轉嗔為喜,反握住王希音的手,眼角帶過朱安安一下,道︰「那就多謝表妹了。」說罷也不理人,松了手就帶著身邊的小丫頭嘀咕什麼去了。

朱安安拿王希音擋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洗了三水的背子也穿得出來,褶裙都沒燙過,就這也要來赴宴,真不怕招主家嫌棄!」她撇撇嘴,緊著王希音的胳膊︰「平陽公夫人哪記得住她這個庶外孫女,不會又要你破費吧?」方才王希音的話她是听了個全,什麼留了話,分明是拿東西打發這個張嬌。

若說朱安安喜好時興花樣,也是與人互相交流,一本花樣冊子本就算不得什麼,況且她有了新鮮玩意兒也會跟王希音分享。可這個張嬌卻不然,沒個真金白銀還真打發不走。

一點子頭花、首飾,王希音還不會放在心上,這個嬌表姐要真能被這般安撫下來,她不介意每次都破點財。

「表姨慎言罷,嬌表姐家境差些,做妹妹的幫補不了別的,分些玩意兒與她也是應當的。」只要嬌表姐別有旁的心思。

以朱安安的身份,自是不把張嬌放在眼里的,只是耐不住張嬌自己不知輕重,每每在平陽公府上與她爭高低。也不想想出了平陽公府的宴席,她張嬌還能再去哪家遇得上自己?

言語間,王希音又去招呼了別家的姑娘,都是與平陽公沾親帶故的,問候起來還算輕松。卻是有一個淺紅梅色單衣,素白瓖藍紋金邊羅裙的少女有些眼生。

洛陽楊家是書香門第,楊老太爺桃李滿天下,大約重仕而輕商的緣故,楊家並不富庶。當年楊大太太,也就是王家大姑太太王斐十里紅妝入洛陽,一百二十抬嫁妝的排場讓楊家婦人說嘴到了現在。可是經過多年的貼補,王斐那三萬兩左右的嫁妝已經所剩無幾。

入京之前,王斐總還記得京城女子對衣著的重視,生怕女兒被輕看,結果翻遍庫房找不出一匹像樣的料子做衣裳,還是跑遍了洛陽城才尋了料子匆匆縫制的。這也是為何王斐見了王希音就要訓斥一頓的緣故……先滅滅貴女的氣焰,好叫女兒不會被她們輕看了去。

只是再不被看輕,衣裳好次也是會被人一眼就瞧出來的,原本母女兩個想著楊芝珍與王希音同住,張嘴要一身衣裳理所應當,卻不想中間出了岔子,到了王二娘那里還是搬出楊老太爺的事情,才唬的王二娘殷勤相借。

可這一身到底還是比不過王希音的……

楊家表妹的心思,另兩個女孩可猜不出來,展示了自己的衣裳後,王二娘更是與王希音喋喋不休地說起了她對時興樣式的見解,王希音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也是微笑著听,突然她覺得外面有些安靜,叫了秋槿去瞧,才知道老夫人被大姑太太和安樂長公主服侍著去了後屋,因著沒見到三太太出去,應當也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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