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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家里的規矩這麼些年都亂了。」听語氣,朱氏也是贊同這事的,當然她不是梁二爺的親娘,對梁二爺的處置,她也不愛插手︰「更何況咱們在天水也沒了相近的親戚,正好借著修宗祠叫二爺跟著歷練一番,總歸咱家是梁氏一族的頂梁柱,二爺日後當族長也是使得的。」

「那二嫂……」王三太太欲言又止。

「自然是跟著一同回去,不過也不會立時就叫他們遷回天水,到底還有荻姐兒的婚事,日後豚哥兒回來也得他們在,不過也就這幾年,當個過渡罷。」朱氏忍不住又合眼念了個佛,侯府這幾年雖然明面上不顯但池子底下卻是亂了的,如今侯爺把規矩立起來,日後守著規矩也就好過了。

王三太太也覺得這般安排不錯,笑著道︰「娘以後就等著您外孫孝敬罷。」

朱氏也笑,看了眼女兒微微顯懷的肚子︰「這個孩子是個有福的。」

那邊母女兩個說著事,王希音帶著金小胖又去看梁荔和梁荻。事情剛過兩天,梁荔的小院也不是以前死氣沉沉的模樣,紅花綠柳又飄了起來,在院門口就能听到里頭的笑聲。

「靜姐兒來了,快坐!」听到丫鬟通傳,梁荔親自過來拉人︰「你也听說安家那事了罷!這可真是惡人自有天收!」她敞著嗓子大笑兩聲︰「那日安健來賠罪你該瞧瞧他那模樣,肥頭圓耳,真當是個姑娘就瞧得上他呢!也就花樓粉頭看在銀子的份上騙一騙他罷了!」

屋里只有梁荻,顯然也是被拉過來听梁荔發泄的。王希音知道梁荔現在心里舒坦,自然不去計較她言語上的過失,順著她的話說︰「是,緣份這東西強求也求不來,安家這是被月老的紅線頭又給抻回去了。」

「你也這般促狹!」梁荔歡喜道︰「這些日子可憋壞我了,你說事情怎麼這般巧,那邢府尹就去花樓查案了呢?是不是我給菩薩念經念得虔誠,哎呀,我得再去上柱香!」說著也不顧自己新換的淡粉灑金花瓣暗紋繡裙,頂著滿頭珠翠就去燒香了。

王希音有心阻止,還是梁荻道︰「就叫二姐姐去罷,她心里頭暢快,做什麼也不在意的。」可見這幾天,梁荔沒少給菩薩送香火。

「也是好些日子不見四姐姐了。」王希音笑著道︰「四姐姐最近在忙什麼?」

梁荻先是紅了下臉,又見她笑得促狹,忙嗔道︰「明明是你躲著不見我們罷,我可都听祖母說了,趁著我們事情多,竟是哄的祖母把小胖給了你玩,你是怕我們跟你搶這才好些日子不來。」

連一向好性的梁荻也敢不守反攻,可見最近忙的是什麼不可說的事情,王希音告饒︰「四姐姐何苦拆穿我,咱們說好了啊,小胖是外祖母賞了我的,你可不許再搶!」

梁荻也不是掐尖的性子,見她這般護著愛寵,一時又好氣又好笑,軟綿綿地點著王希音嘟嘟的臉頰笑話她。

梁荔的事情落定,這院子里的鳥叫都歡快起來,礙于梁錦今日外出訪客,王希音也沒去跟她打招呼,從梁荔院子出來,腳跟一旋就往外去找跟梁靜業討論學問的淳哥兒。

「阿姐!」見到王希音過來,淳哥兒還有些奇怪︰「阿娘要回去麼?」

「不是,我來看看你和表哥聊得如何。」王希音笑眯眯的,看見梁靜業干巴巴站在對面福了一禮︰「淳哥兒每次來都要麻煩表哥,我還沒有謝過表哥這些日子的照顧。」

梁靜業連忙錯身讓了半禮,手腳都不知往哪放︰「表妹太客氣了。」他知道王希音是打著淳哥兒的幌子,在謝他前些日子帶她們去花樓的事情︰「我也沒幫上什麼。」

王希音見他書房清寒,連個像樣的架子都沒有,忍不住道︰「表哥的書都要裝不下了,怎麼沒叫人來收拾一下?」

梁靜業有些臉紅,他一窮二白的來,又打擾了寧國侯府四五年,哪里還有臉要家什,一時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回什麼。

然而王希音似乎並沒想梁靜業回什麼話,轉身對弟弟道︰「淳哥兒你瞧瞧,表哥條件刻苦還能堅持讀書,你可要向表哥學習。」

淳哥兒深以為然,不過他也覺得梁靜業住的太清苦了,尤其是跟侯府里頭的房間裝扮相差太遠︰「上次我就說要表哥跟外祖母報幾個書架來,可是表哥好像沒听進去。」

梁靜業剛要說話,王希音已經輕責道︰「表哥要考功名,哪有這些閑心。你要想叫表哥書讀的舒心些,該自己去跟外祖母說,也叫外祖母知道你對兄長的友愛之心啊。」

這姐弟倆個一唱一和的叫梁靜業實在找不到機會插嘴,等到王希音帶淳哥兒回去時,他忍不住低聲對王希音道︰「就是只為二小姐,我那日也該有所幫襯,表妹無須掛念。」

王希音無辜道︰「不過是淳哥兒一點心意,表哥才不要掛念才好。」說完臨走前還握了握小拳頭︰「預祝表哥來年金榜高中!」就笑著與淳哥兒一同走了。

隔天果真有小廝送了一整套書架案幾到了梁靜業的院子,梁靜業去朱氏那里磕頭道謝,朱氏還多給了他一套侯府私藏的經史通讀,這部書一直是收在梁錦那里,雖然明知道梁錦留這書也沒用,但梁靜業也從沒有想過去借來讀。

他摩挲著藏書封皮,不期然就想到那拐彎抹角向自己道謝的表妹,唇角彎彎,目光又落到牆上那狂放的「靜」字上,因著與他名中一字相合,倒是不惹人生疑。

那日在花樓,對著丫鬟打扮的她,他曾經唐突地叫過她一聲靜兒,如今想來這兩字好似化成了糖瓜,又甜又膩地纏綿在他口舌之上。

她說希望自己金榜高中。

而他希望,是否能有一日真的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這般叫她。

***

下過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燥熱被漸漸掩去。

王希音算完了賬扭扭脖子,叫夏椿把紙筆收好,自己去抱了金小胖到花園散步。又是一年中秋,小時總覺得年來得太慢,可現在卻發覺日子過得好似在飛。

「你這狗兒是不是又重了。」她笑眯眯地點金小胖的鼻頭,小狗對她吐著舌頭想湊過去求抱抱。王希音的目光落在它脖子的金珠上,抹去上面的塵埃,金色依然,只紅繩有些舊。前兩天給寧國侯府送中秋禮的時候,她路過豚哥兒的院子,看那門上已有青苔,不禁有些悵然。

這個表弟因被嬌寵太過,又愛欺負淳哥兒,她很不喜歡,可現在他離家了小半年,她竟然還有些不習慣,總以為那門後會出現他大搖大擺的肥胖身影,小眼縫一眯吆五喝六地指使著小廝奔走。也不知道豚哥兒在小舅舅那里過得如何,她有心想問,卻發現寧國侯府里誰都沒提過他,隨著二舅母帶梁荔去天水,豚哥兒就好像從不曾出現過一般,誰都沒再說過他。

「你是不是也把你前主子忘了?」王希音逗著金小胖的下巴,見金小胖舒服得眯起眼,明明是狗卻貓樣慵懶,叫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哎,要是叫豚哥兒瞧見你現在的模樣,怕是頭一個氣不過了……小可憐兒。」那最後一句卻是不知道在說她懷里愜意小憩的愛犬,還是遠在涼州的小子。

這一次的中秋家宴,王希音還覺得比去年安生許多。雖說安樂長公主依然缺席,但大老爺王旻和王德普還有三房人都陪著國公爺兩口,沒有庶子庶女作梗,一大家子吃的倒是和樂。

只是散席後,三太太被陸嬤嬤服侍著洗漱完,元嬤嬤皺著眉頭進來,見了三太太欲言又止。

「怎的了?」三太太攏了薄被問,八月的天又是下過雨,已經有些涼了,她如今小月復鼓脹卻是受不得寒的。

元嬤嬤眉頭皺得更深些,湊過去道︰「听伺候碧環的丫頭說,今日送去的清蒸鰣魚,碧環吃了一口就吐了!」

三太太的動作一頓,便是服侍三太太抹潤膏的陸嬤嬤也停了下來去看元嬤嬤。

元嬤嬤點了點頭,繼而冷笑道︰「都是做女人的,誰還會沒想過自己的身子?听那丫頭的語氣,可能有些日子了,就等著穩當了再松口呢!」

陸嬤嬤也是有些擔心,想到之前三太太確診有孕的時候,三老爺那興奮的模樣,顯見是很想要孩子的,現在碧環要是也有身孕,會不會分了太太的寵?三老爺已經好幾個月打著文辯的名義早出晚歸了,老夫人不管,太太也攔不住,現在再來個姨娘……她忍不住去瞄三太太的肚子,這一個還不確定是哥兒還是姑娘呢!

三太太表情倒是平淡︰「明兒叫大夫去給她瞧瞧,若真是有了,倒也是一樁喜事。」她想了想,又道︰「叫上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一起,也算有個見證。」若真是幾個月的身孕,那碧環肯定是瞞報了。做姨娘妾室本職任務就是伺候老爺、繁衍子息,碧環升為姨娘後她的避子湯就停了,有孕是意料之中的。她又不是什麼忙起來顧不上的太太女乃女乃,身子有了變化十天八天看不出來沒什麼,兩三個月還沒發現是絕不可能的。

三太太自認不是個刻薄的主母,當日碧環要求留在原來的小院,那番心思她自然瞧出來也順了碧環的心意,可現在又被碧環當什麼似的防著,便是她不屑跟姨娘計較,心里頭也有幾分不快。

次日,元嬤嬤一早就叫了正院一個婆子跟著大夫去了碧環的小院,沒一會兒就傳出來碧環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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