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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沒等王希音和梁錦再回來,卻是淳哥兒先從前院過來了。他小臉紅彤彤的,眼楮炯炯發光,顯見在前院跟人聊得不錯。

王三太太著意想叫那位同族的小少爺進來,賞他個甚麼,丫鬟卻報那堂少爺在正院磕了個頭就先行離開了。

朱氏听了就念了句佛︰「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想到身邊嬤嬤說過,這堂少爺的屋子凍得跟儲冰的地窖一般,又是一嘆。

「業哥兒明年也要下場了罷?」梁靜業四年前來投奔的事情,王三太太是知道的,只不過到底隔了幾層,這一住就是幾年,三太太對他的事情了解不多。

朱氏點頭︰「侯爺有意叫他再等等,不過他卻是想著盡快考出來。」三年前梁靜業已經考過一次卻名落孫山,這三年在侯府越發像個透明人一般,便是冬日用炭的事情也是梁靜業從家中帶來的小廝捅出來的。說不得沒有這個小廝,他真會自個兒在屋子里凍一個冬天。

「到底年少,多磨礪磨礪也好。」四年前十二歲的梁靜業可是以舉人的身份前來投奔的,算得上少年英才,若不然寧國侯府哪能是隨便一個同族人就能長期寄宿的。

一旁听著的淳哥兒把玩著方才丫鬟端上來的石榴,低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不到晌午,王三太太就告辭回平陽公府了。倒也不是侯府不留飯,國公府讓她回娘家,她自然也要投桃報李,哪怕昨夜剛鬧了一場不痛快,只要沒有真正決裂都得互相留有余地才是。更何況國公府大大小小一應事體都要王三太太主事,她還真不能一整天都放開不管。

回府的路上,姐弟倆出奇的安靜。王三太太也想著自己的事,竟一時沒發現什麼。

從二門換了轎子,母子三人先去正院給劉氏請安,哪料到劉氏穿著見客的衣裳沉著臉坐在太師椅上。

「回來了?」見三房母子過來,她動了動面部肌肉,掀起嘴巴道。

「是,兒媳回來晚了。」三太太恭順道。

劉氏一揮手︰「哪里算晚,我還當你們在侯府用過午飯再回來呢。」她也無心過問孫子孫女在侯府如何,直接讓兩個孩子回去梳洗,也不叫三太太換衣裳就留了她抱怨︰「那薛家果真是個有野心的!」

卻原來今天三太太回娘家,劉氏也出了一趟門,她前幾天就找了一位神武將軍舊部下的妻子做中人,又從王家姻親里挑了個年齡、模樣都不錯的姑娘,要給薛平負說合。今日一行人就約在了那位舊部下的府上,這也是薛家的意思,薛平負是繼弦,他想先看過姑娘再說。

若說起來,這姑娘只比元娘大兩歲,因著在家照顧年幼的弟妹,直到今年才開始考慮親事。模樣、人品都沒得挑,就是家境一般,她父親是個七品都給事中,年歲不過大薛平負一個春秋,看著也不會有什麼前途。

不過這家的官職也是劉氏仔細考慮過的,薛平負原配是他家鄉書院先生的女兒,那老先生已經告老,之前也不過是五品同知。繼室娘家地位較原配低些,薛家好拿捏不說,對原配留下的子女也不會多做刁難。更何況,這家也不是白身,那位給事中的當年的同進士,又在京城任官多年,同科遍布天下,對薛平負並不是一分助力也無。

坦白講,劉氏對薛平負這回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只是她考慮得再多,也是從後院婦人角度想的。但在薛平負這里,只七品芝麻官一個,他就很看不上。又覺得平陽公府是在隨意搪塞他,前院他與那七品官見過,連姑娘面都沒瞭到,就找了劉氏。不軟不硬給了顆鐵釘子走人,只把劉氏氣得後仰,便是那戶人家礙于王家面子什麼也不露,行走間也是惱了的樣子。

劉氏拉著三太太倒了半天的苦水,三太太只覺得頭疼。她這個婆婆真心是個慈善人兒,只說薛家那個樣子,從密雲山回來,三太太才听了兩句薛家想打子孫聯姻的主意,她就惱了,也知道這樣的人輕易填不飽肚子。劉氏又何苦真的去量親?就該聯合哪個貴人家當面讓女子甩他個面子,他就再沒臉登平陽公府的門了。

她嘴上安慰著︰「是薛家過分……他們怕是一朝得勢瞧不起別個了……」心里卻想,這薛家別是又要揪著被王家瞧不起的因由再糾纏王家罷?

且不提正院婆媳的各懷心思,回到繡樓的王希音換了家常衣裳就拿了卷書在窗前想事。旁的不說,實在是表姐梁錦今日的表現有些怪異。三番五次提到薛明悟,便是兩人去看西洋畫的時候,梁錦還隨口來了句「不知道薛小爺是否對西洋也有所研究」。

以王希音對梁錦的印象,她這個寧國侯獨寵的嫡孫女是個驕傲性子,清高略帶幾分孤傲,頗有種誰人都瞧不上眼的勁兒。王希音曾懷疑梁鳳勛某些時候是學了他這個堂姐,不過就是梁鳳勛更粗魯直白,而梁錦含蓄一些。這樣的貴女不過听了一位老先生的閑言,又怎麼會把薛明悟記在心上……

「姑娘,今天薛府家小姐給您遞了一封信。」看著王希音閃回神,夏櫻趁機上前道。

「薛府?」王希音重復一句,心里剛想著薛家的事,就有了薛府來信由不得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拿來罷。」想必又是薛盼媛想到什麼新奇玩意兒要說給她了。從密雲山回來,這是薛盼媛第三次來信。王希音把握著尺度,覺得便是要撇清關系,也不能一味不回人家,看過信就提筆簡單回了一封。

回完了信,王希音隨手放到一旁,問夏櫻︰「今天家里可有什麼事?」昨晚父母鬧了那麼大的動靜,還不知道二房今天又要出什麼事端。

夏櫻想了想,道︰「老夫人上午出了趟門,叮囑過各院子把門把緊一些,旁的倒沒什麼。就是……」她欲言又止。

正抿茶潤唇的王希音皺了眉︰「就是什麼?」

夏櫻連忙跪下︰「是奴婢那不經事的妹妹,今日正好輪值到三太太那邊灑掃,听了兩句閑話,與小丫頭吵鬧了起來。」

下人之間處得不好是常有的,三太太可沒那閑工夫去管,往常也是管事嬤嬤斟酌著進行懲戒。到了王希音這兒,她偶爾也會替三太太理一些小事,丫頭們胡鬧說給她听也不算出奇。

「鬧成了什麼樣子,現在如何了,又是為著什麼鬧的,你先說給我。」王希音連著問完又低頭喝茶。

「是……奴婢妹妹听了兩個丫頭說少爺什麼話,氣不過才爭將起來。」夏櫻有點膽怯地說,還抬頭去瞄王希音的臉色。

王希音頓時寒了臉,一丟茶盞︰「哪家的丫頭,給我帶過來!」她這一出聲,屋里落針可聞。

夏櫻屈膝連道兩句︰「是、是。」即刻下樓帶人了。

「夏椿,把我那件灰皮瓖毛領的披風拿來,我要去母親院子一趟。」王希音也等不得夏櫻把人提來,就要親自去看。

「姑娘,外頭正起風呢,您就是著急也不在這一會兒呀。」陳嬤嬤笑著拉住了她,方才夏櫻說話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由于她腿腳不便,一上午都在繡樓呆著,既沒有跟著王希音去寧國侯府也不曾出過繡樓,對夏櫻提到的事沒有耳聞。

不過她卻是見識到這耿直的王家三小姐了,平日看著溫溫和和的人兒,丫鬟才說了句什麼就跟點著了的炮仗似的立時躥出去。

「嬤嬤,那些嘴碎的丫頭不教訓她們,誰知道還會惹出什麼ど蛾子?竟是連少爺也敢編排了!」她猶不解氣,見夏椿將披風找了出來,自己上前拿起裹住就往外走。

陳嬤嬤哪肯讓她就這麼出去,依舊抓著王希音,柔聲道︰「姑娘听婆子一句,您是雲雀,她們是土泥,哪值得您動這麼大的氣。」她見王希音沒有軟化的意思,繼續道︰「更何況夏櫻姑娘已經去帶人了,您就是跑過去也做不了什麼,倒不如您在這里等著夏櫻姑娘把人帶過來,好好審問。」

須臾,王希音呼出一口氣,顯見是妥協了︰「我這般沖動,讓嬤嬤見笑了。」她猶自不好意思︰「遇上淳哥兒的事,就讓我有些不冷靜。」

陳嬤嬤整了整她的披風,溫和道︰「您和少爺姐弟情深,旁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又怎會惹人笑。」見王希音那股子火氣徹底下去,陳嬤嬤斟酌道︰「小丫頭之間鬧事,平常了講也就是幾句口角。只是夏櫻姑娘特特向您提出來,怕是事出的還不小,姑娘要不要叫今日上午輪值的婆子一起問話?」

王希音點點頭︰「嬤嬤說的是,今日元嬤嬤跟著母親去的侯府,應當是張嬤嬤在看著。」她轉頭對夏椿說︰「知會夏櫻,去將張嬤嬤也叫來。」

夏椿忙不迭去追夏櫻了。

張嬤嬤扶著王希音去一樓,那里有大廳,才是正經會客、理事的地方。見王希音坐定,陳嬤嬤去了一樓的茶水間備上點心,這一上午王希音出門得早,回來後三太太被老夫人留在了正院,午飯怕是要由著大廚房提來。雖然現在看王希音沒有吃東西的心思,但做下人的還是要把這些都想到。

等張嬤嬤收拾出來,王希音強拉腿腳不便的她坐在下首,張嬤嬤帶著夏櫻和幾個小丫頭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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