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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道不同(四)

戰況十分慘烈,路易斯本身是一個偏理論型而非實戰的人族,雖然江璟啟動了陣法將他置于被保護者的地位上,可是面對整整八名賢者,江璟的陣法險些沒能維持下去,保護層被首先破壞,江璟和路易斯都狠狠受創,江璟拼著最後一口氣,啟動了傳送機制,將他和路易斯送回了魔宮。

傳送的頭暈目眩感覺過後,江璟摟著路易斯,兩個人重重地摔在了魔宮他寢室的柔軟地毯上,惹得江璟一聲悶哼。

不過江璟來不及看自己的傷勢了,他急急忙忙地抱起了路易斯,踹開寢室的密道走進了魔王修煉的秘密祭壇,將路易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祭壇的中心,一個修復之水交匯的地方。

此時此刻,路易斯渾身浴血,臉色蒼白呼吸孱弱,仿佛下一秒就要離開人世。

魔族的修復之水流過路易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快地開始修復一切,但是江璟知道,路易斯中的更多是內傷,單憑修復之水無法完全治愈。

【都是我的錯。】江璟立在原地看了一會,咬咬牙,轉身走出了密室,在臥室的書櫃前翻找許久,取出了一本陳舊的老書。

糯米團子︰【(☉o☉)宿主你要干嘛?!】

江璟捧著書回到密室,嘩啦啦地翻書,最終停在了一頁上。

【你看,魔族還是有解決辦法的,】江璟說,【血祭儀式,平分生命,一勞永逸。】

【攻略並不需要以自殘的方式進行!】糯米團子急了,【在這個世界他欠你的已經夠多了,再說了,他一向人魔分明,要是知道你給他換了血,那還不把自己也厭惡上了?】

【那我就不告訴他,可以了吧?一片痴情的傻X魔王一廂情願為他的管家大人付出,人設沒有崩也可以救活他。】江璟狠狠地皺起了眉。

路易斯在八賢者攻擊他們的時候,明明手已經握在指環上了,卻遲遲沒有發動防身技。江璟猜都猜得到他的想法,八賢者和他是一方的,他覺得對方不會攻擊到自己的身上。

誰知道八賢者竟然用的是無差別的全方位攻擊。

看著躺在一片血泊中的路易斯,江璟把書上的陣法布置記住後,用力地吐出一口濁氣,說︰【接下來非禮勿視,別看。】

然後就切斷了和系統之間的對話連接。

其實早在知曉這個世界的原文走向的時候,江璟就知道路易斯肯定是一個很難攻克的苦手,這種人冷心冷情,認定了真愛就很難讓他變更心意,所以,只有夠重的打擊才能把他從對基諾王子的一片真心中拉出來。

那麼江璟就只有兩個辦法,要麼虐自己,要麼虐路易斯。前者就是付出到感動天地,後者就是小黑屋強取豪奪嘿嘿嘿。

作為一個能背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好青年,江璟表示小黑屋是什麼?他才不知道哼。

半年後。

路易斯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上下——特別是心口,酸痛難忍,他剛伸手揉了揉,房門就被猛地推開,江璟快步走了進來︰「路易斯,感覺怎麼樣?」

路易斯一晃神,說了一聲︰「還好。」看著站在床邊一臉關切的江璟,有些挪不開眼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眼前的少年卻有著仿佛月兌胎換骨的改變,路易斯是陪著喬恩長大的,他身體的每一個改變路易斯都一清二楚,可是現在來看,原來比自己矮一些的魔族少年,身高卻竄了很多,估計已經比自己還高了,更別提面孔已經長開,褪去了原來大半的青澀,挺鼻薄唇,眉清目秀,放在人族就是一個翩翩的少年郎。

偏生那雙好似含著無限情意的暗紅雙眸,正一動不動、滿含關切地看著自己,讓路易斯心里有些躁動,不由得逃避似的先轉開了眼楮。

「沒有異樣就行,我帶你回來的時候,你身上到處都在冒血,可把我給嚇壞了!」江璟撫著胸口,很是受驚的模樣,「治好你後,你卻一直昏迷不醒,睡了大半年了。」

「大半年麼……」路易斯愣了愣,「陛下,您已成年?」

「那是一周前的事情了。」江璟很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路易斯一直听江璟把純血魔族這幾個字掛在嘴邊,現在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純血魔族成年後帶來的改變,在江璟身上體現得淋灕盡致——原本總是賴在自己身邊撒嬌的少年,仿佛一夢醒來,就長成了知禮懂事的大人。

路易斯感慨萬千,但也沒忘最重要的一件事︰「那麼,攻打人族的事情,已經確定了嗎?」

「十二長老已經蘇醒,正在布置進攻策略,我感覺到你醒來的跡象,才先一步過來看看你,」江璟說,「路易斯,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向僕人吩咐就好,我晚些再來陪你,好嗎?」

「可以,陛下您去忙吧。」

江璟擔憂地又看了路易斯一遍,才轉身離開。

除了心口有些酸痛之外,路易斯意外地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異常,仿佛只是睡了個午覺一樣,其余毫無改變。

他下床換衣,走到浴室想要泡泡澡休息一下,路過鏡子時突然發覺有什麼不對勁。

停在鏡子前,路易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微妙的詭異感。

鏡子里的那個分明是自己,卻和記憶中的自己有很大的差別,好像自己一覺醒來,變得更漂亮更好看,更像一個……魔族了?

也許是在這里住久了,身體也不知不覺染了些魔氣吧,不要緊的。路易斯這麼想著,也沒太在意,轉身就走進了有浴池的浴室。

因此他也忽略了自己發間的幾縷暗紅發絲,和眼底的淡淡暗紅色這些改變。

他一無所知。

♂♂

進攻人族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魔族內部準備完畢後,大軍出發攻向人族邊境。

路易斯作為魔宮的管家,雖然昏迷初醒身體不適,也堅持跟同隨行。

這次魔族進攻的消息,路易斯猶豫了很久,還是秘密傳遞給了人族那邊。之所以猶豫,就是因為上次在莫奈街發生的一切,他不知道基諾王子有沒有和賢者說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至少,基諾王子沒有听自己的建議……或者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路易斯每每想起都有些悵然。

他同樣不知道自己回來之後,江璟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或許說的是在外面遇見了幾個厲害的人族,而自己拼盡全力、抵死相救,才讓他們平安回來。

原本路易斯總是跟在江璟身後盡自己的管家職責,高等一些的魔族都是明里暗里看不慣他的——一個人族而已,憑什麼能跟在魔王身邊?

但是經歷這件事後,路易斯很明顯地感覺得出,那些魔族對自己的態度轉變了,且不說看不慣和不屑沒有了,甚至還是帶有些恭敬來對待自己的。

一次根本沒發生過的、只存在于江璟嘴里的「付出」而已,魔族竟然這麼重視,應該說他們單純耿直嗎?

想到這里,路易斯越發地煩躁。

人族那邊接到了消息,卻好像沒有做出特別的布置,魔族進攻的速度很快,攻陷人族城池的速度更快。

路易斯站在江璟身後,听著魔族部下每天的戰況喜報,只覺得心里透涼。

人族接到了消息卻沒什麼準備,為什麼?還不就是不信任。

對于當初阻撓他們殺死江璟的自己、對于當初被江璟救下帶回魔宮的自己,滿滿的懷疑和不信任。

魔族攻下了第一個一線城池,全族上下一片歡騰。

江璟對魔族手下的管理其實很好,沒有屠城或者是隨便殺人的情況存在,戰俘人族都很好地圈養在一個地方,由很多魔族看守著,沒有虐待的情況存在。

為了慶祝攻下一線的城池,魔族辦了一個慶功宴,宴上擺放的很多都是人族的食物,江璟特地給路易斯也準備了一個席位,全是路易斯說過好吃的人族食物,路易斯道了謝,坐在江璟身邊,看著魔族慶功宴熱熱鬧鬧的情形,有些味同嚼蠟。

江璟看了他好幾眼後,沒忍住說︰「路易斯,你不開心。」

「……並沒有,陛下。」

「是因為我們攻下的,都是路易斯的‘同族’嗎?」江璟問。

路易斯說︰「……臣只是覺得勝利來得太快,好像做夢一樣,還沒回過神來。」

「是嗎?」江璟放下酒杯,眼珠一轉,笑著提議,「那我們去城里逛一逛吧,上次來游玩,還沒到一線的城市就走了,真是一個遺憾。」

江璟和路易斯退席,夜色彌漫,他們兩個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著,邊走邊聊,江璟說︰「其實攻下來之後,人族都被抓起來,反而沒有當初那麼好玩。」

「凡事都是有得必有失,陛下。」路易斯說。

江璟下令不準魔族破壞人族的財產,因此街上的店鋪雖然店門大開,里面卻是沒有人的,如同打烊了一樣整整齊齊。

江璟和路易斯走進一家裁縫店,里面有幾件樣式好看的成品,江璟來了興趣,比劃了一下發現尺寸剛好,問路易斯︰「你覺得這件衣服好看嗎?」

衣服材質很好,想必是給哪個貴族少爺訂做的,路易斯借著明亮的月色看向江璟,點點頭︰「好看。」

「那我就去試試啦?人族是不是有試衣間?」江璟笑著說。

路易斯這才從江璟反常的動作里發覺他醉了,縱容地指了一個方向,說︰「就在那里。」

「行,在外面等我出來!」江璟抱著衣服開心地走了進去。

這個身體的酒量不行,但是江璟嘴饞喜歡喝酒,總是把自己先喝醉了,暈暈乎乎總是會干些傻事。

他把衣服穿好,發現意外地合身,在試衣間里對著鏡子照了照,興高采烈地走了出去︰「路易斯,衣服挺合身的!只可惜後面沒有縫讓我打開翅膀……路易斯?!」

店里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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