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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結發受長生(四)

簡辭這麼一走,就是一年多。

江璟一個人在初陽宮里數著日子,有事沒事就去騷擾糯米團子求嘮嗑,沒過幾天糯米團子就煩了,提議江璟閉關修煉。

沒等江璟拒絕,糯米團子拋出誘餌︰又不是真的閉關,給你直播簡辭的歷練過程,約不約?

江璟二話不說,當日就吩咐了下去,轉頭關上宮門,開始閉(zhi)關(bo)修(ri)煉(chang)。

小日子過得別提多美了,唯一美中不足是,到了一定的時間,系統總會沒有商量地關閉直播窗口,空留褲子都月兌了的江璟哭唧唧無理取鬧。

時間就這麼飛逝而過。

轉眼間,簡辭的游歷差不多結束了。在人間的一年多時間,簡辭不僅身子精健了許多,性格也越發成熟,看得直播這邊的江璟心癢癢。

等簡辭回初陽宮的這天,江璟也出關了,站在初陽宮宮門處等簡辭。

簡辭坐著仙門處的仙鶴落在地上,仙鶴待簡辭下地後,自發飛了回去。簡辭回過頭,便看見江璟正站在不遠處,容貌還是當年讓他心動不已的模樣,仿佛他一直站在那里,從未曾變過。

「師父!」簡辭情不自禁,月兌口而出。

「回來了。」江璟也不自禁地笑了,面前的少年又拔尖了些,面色健康紅潤,身上透著一股蓬勃的朝氣,明明是上前一步就能踫到的距離,簡辭竟然有些猶疑不決,躊躇著不知道應不應該上前。

江璟故作生氣道︰「出去一年,竟不認識為師了不曾?」

簡辭這才有了些以往的感覺,不壓抑自己的想法,撲進了江璟的懷里,他現在的身高已經可以恰好埋在江璟的肩上了。簡辭小聲膩歪道︰「師父,我好想你。」

江璟道︰「在外面呢,都是個大孩子了,還這麼撒嬌,真是……」責怪的話這麼听起來,卻是寵溺更多一份的。

簡辭也听出了這一點,又蹭了蹭,道︰「師父有沒有想徒兒?」

江璟只笑,不肯說。簡辭就一遍遍翻來覆去地問,頗有江璟不回答是,他就一輩子不撒手的態度。

江璟還是軟了下來︰「好好好是是是,為師的確想小辭了,可以麼?」

「這還差不多,」簡辭松開手站定,拍拍自己的乾坤袋,邀賞一般的道,「師父,我給您帶了禮物呢!」

「進去再看,乖。」江璟帶他入了偏殿。

離開一年多的時間,偏殿一直由仙僕收拾著,一如離開時的模樣。簡辭把從人間帶來的玩意兒一一放在桌上,里面有各色的小吃糕點,有手工藝人的奇巧玩意,還有人間的一些古玩字畫,看得出來,簡辭這一年多走過了很多地方,也很用心地給江璟選了禮物。

簡辭一邊挑挑揀揀地取著,一邊向江璟說著這些玩意兒的來歷,江璟站在旁邊認真听著,偶爾見著好玩的,也拿起來翻弄一下。

拿得差不多了,簡辭忽然動作一頓,繼而有些訕訕地模了模頭,道︰「師父可嫌徒兒太過于聒噪?師父游歷千山萬水,想必是早就見過這些玩意了的,徒兒還獻寶一樣的拿出來,真是……」

江璟見他忽然自責起來,不免有些好笑,把手里的物件放回到桌上,道︰「這怎可以相提並論?徒兒給的,無論什麼為師都喜歡。」

簡辭心尖兒一顫,忍不住想往別處想,心里一面化了一個小人兒捂臉嗷嗷嗷,一面又拼命告訴自己,師父這是關愛徒弟,多正常!你想歪啥呢!

心里兩廂爭著,簡辭的耳根也慢慢紅了,江璟發覺自己只說了這個,他就有些受不住,便道︰「怎麼不說話?出去一年,怎麼和為師生分了起來?」

「不不不才沒有!」簡辭急了,連忙否認。

「好了,不逗你了。一路上旅途勞乏,先歇著吧,明日再另作安排。」江璟無奈,離開了偏殿。

簡辭現在好歹有些情緒外露,不再像以前那樣藏著掖著,整天想做一個五好徒弟,這說明出去一趟,多少還是有好處的。像現在這樣一驚一乍,也可以說明他知道得多了,心一雜,也多了想歪的機會,偏生在他眼里的師父還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真是……好煩啊。

江璟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燕魚從正殿走來,向江璟報告︰「仙尊,鴉殺上仙來了。」

「請到正殿。」江璟道,整理一下衣冠,順便用神識偷看了一下簡辭的現狀。

——竟然埋在被子里。

江璟知道鴉殺所來為何,正殿里,鴉殺正站在正對大門的仙畫前,背著雙手賞畫。

江璟道︰「何事需要特地來一趟?」

鴉殺轉過身來,聳聳肩︰「還不是你那小徒弟。」

「已經有很多人覺得不對勁了嗎?」江璟皺眉,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

鴉殺道︰「估計仙帝也在里面推波助瀾,畢竟他應該也很喜聞樂見,‘初陽仙尊苦戀仙帝多年卻求而不得,只好收了一個仙帝的私生子為徒’←這種留言在仙界傳播的。」

想起仙帝「丑惡嘴臉」的江璟︰……

「這種流言竟然真的傳得開,真是……」江璟扶額。

鴉殺幸災樂禍地笑了︰「還有更甚的呢,比如你次次仙魔大戰都領軍出征,在他們口中就成了為愛誓守仙界山河,還有你平時游山玩水就是不見仙帝,那就是求而不得只好游歷舒散郁悶的心情,哈哈哈我們怎麼沒想到這個解釋!」

江璟冷颼颼地瞥他︰「你還笑?」

鴉殺︰「……好吧我不樂呵了。」

他正經起來,說道︰「你家小徒弟回來得有些巧,一路上也沒個遮掩,很多人都看見了他的樣子,流言蜚語確實已經傳遍了,沒幾天仙帝應該會來找你……我們幾個就來問個準信兒,他是不是仙帝的孩子?」

江璟道︰「一開始我只是覺得有些……也罷,晚些時候我帶你去看看,你也就知道了,現在他剛回來,正在收拾東西。」

「也行,」鴉殺答應下來,拍拍手讓燕魚送來棋子,「好久沒下棋了,去小亭走幾盤?」

「好。」江璟向宮殿窗口望了一眼,應了下來。

♂♂

到了晚間,簡辭不同以往,早早地熄燈入睡了。江璟知道他將下午的對話听了個全,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領著鴉殺到了偏殿門外,裝模作樣地放神識去探測簡辭的狀態。

簡辭正靈魂出竅,見江璟來了,連忙分了些回軀體,裝出深眠的模樣。余下的一些在殿里打轉,留心想看看師父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江璟本著做戲要做全的心思,收回神識,道︰「看來在人間受夠累了,睡得竟這麼熟。」

鴉殺撇嘴,道︰「保險起見?」

江璟便扔了個睡訣入內,才輕輕打開門,隨手幻化出幾團微光,走了進去,一直到了簡辭的床前。

微光隨著江璟的心意,在簡辭臉側上下飄浮,鴉殺湊近去看,吸了一口涼氣︰「以前只覺得有些相似,現在是實打實的相像了。」

江璟點點頭,又和鴉殺走了出去。兩人到了正殿,江璟無奈道︰「我也不曾想過,長大後會這麼相像。」

鴉殺有些同情地道︰「無事,反正仙帝不是心悅你已久?阿璟你上個美人計,分分鐘仙帝什麼浪都不敢掀。」

江璟眼神像刀子一樣,往鴉殺身上刮。鴉殺哆嗦一下,告饒道︰「好好好我錯了,好心來告訴你現況,你還不領情,這麼多年兄弟白做了……不我錯了!您慢慢歇著,明早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了!」

說著趕緊跑了。

江璟只是怕他再多吐出些不該說的,讓簡辭偷听了牆角,耽誤自己明天放大招的成效。見鴉殺終于走了,才癱著臉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就有仙鶴載著仙童送來消息,燕魚苦兮兮地將紙鶴遞給江璟,江璟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在到手的那一瞬間,紙鶴就變成了一張華美的便箋。

【阿璟,听說你收了我兒子做徒弟?帶他來吧。】

江璟盯著紙箋的時間太久,站在旁邊的仙童笑得臉都要僵了,小心翼翼地道︰「初陽仙尊,請?」

「也罷。你先回去復命,我們隨後就到。」江璟收起紙箋,轉身走了,仙童和燕魚這才雙雙呼出一口氣,兩個人對看一眼,紛紛露出了劫後余生的表情。

江璟走到簡辭的偏殿外,這會兒邵青不在,他敲敲房門︰「小辭?起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門內都沒有回聲。

江璟道︰「為師直接進來了?」便推開了房門,繞過正對門口的屏風,走到了簡辭的床前,發現簡辭安安穩穩地平躺在那兒,睡得正香。

「這孩子。」江璟上前,捻起被子一角,嘴里輕輕地喚︰「小辭?小辭?」

撩開被子,江璟手一抖,連忙放了下去。

——簡辭怎麼怎麼怎麼怎麼怎麼——怎麼里面不穿里衣?!

齋了十幾年的江璟恨不得時光回溯,還沒等他做些什麼,簡辭便醒了過來。

躺在床上的少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光潔的手臂從被子里抽了出來,覆在面上揉了揉,仿佛絲毫未意識到身邊佔了個大活人。

眼看著簡辭即將做更非禮勿視的動作,江璟清咳兩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師父?!」

簡辭半扒拉開的眼楮立馬鼓圓了,急急忙忙地把被子捂至胸口,漲紅了臉,結巴地說︰「師父師父師父……怎麼都不吱一聲呢!」

江璟笑道︰「為師哪兒沒看過,怎麼現在又來害羞了?真長大了?」

簡辭急道︰「師父哪看過了!平白無故的說說說這些……」

江璟道︰「果然長大了啊,唉,師父老咯……」話里滿滿的傷心欲絕,說著作勢要走。

簡辭見江璟傷心了要走,嚇得伸手一拉江璟的長袍,直接圈住了江璟的腰,特別委屈地道︰「師父!徒兒真的沒這麼想!真的!」

被圈住差點沒嚇跪的江璟︰「……」

江璟默默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家傻徒兒好像當真了,便轉過頭來。然而沒等他轉到一半,他又自發地轉了回去,道︰「小辭……你先松開為師。」

簡辭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要是徒兒松開的話,師父就要走了!」

「……不會,真的,」江璟感覺自己在哄小孩,嘆氣,「先把衣服穿好,為師不走,好不好?」

簡辭莫名地低頭,看見自己敞開在外的大塊胸膛,驀地一驚,松開江璟的腰,縮進被子里去穿衣服。

江璟沒回頭,一直背著身走到旁邊去,道︰「換身好些的,為師過會帶你去仙宮,仙帝要見你。」

這事簡辭昨夜听了個大概,想了大半夜,勉強也模清楚了些原因,算是有心理準備,但他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仙帝?師父……」

裝!你就裝!江璟道︰「無事,到了那里你不必慌張,問好後,他問你什麼老實答就是了,有為師在。」

簡辭換了身衣裳,走過去拉了拉江璟的袖子︰「徒兒全听師父的。」

「你呀。」

江璟帶著簡辭乘著法器到了仙界中央的仙宮。仙山凌于海面,飄浮在空中,雲霧繚繞,仙宮位于仙山上,佔據了仙山的大半面積。

簡辭往日與小仙游玩時經過過這兒,因此沒有太過贊嘆,帶著欣賞的目光打量了一遍,由著江璟帶他直接去了仙帝會客的宮殿。

門口的仙童通報後,江璟和簡辭進入了宮殿,殿內站著一金袍男子,容貌俊秀卻氣勢逼人,格外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雙桃花眼,見他們來了,仿若帶著鉤子一般徑直落在了江璟身上,一笑開,好似身後盛開萬樹桃花︰「阿璟。」

簡辭︰臥槽這誰。

江璟有些厭惡,壓抑著皺眉的沖動,冷淡地額首︰「仙帝。」

簡辭正目瞪口呆著,听見江璟的提醒,也跟著問好︰「仙帝。」

仙帝未在乎二人的態度,轉向簡辭,走近了些,道︰「這位想必就是小辭了吧?」

簡辭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沒有什麼好感,點點頭,想要敷衍過去。誰知承認過後,仙帝便走到她的面前,兩根手指夾在他的臉側,頗有些強勢地強行抬起了簡辭的面龐。

嘖嘖兩聲,仙帝轉著簡辭的臉看了兩圈,調笑的目光看向江璟︰「長得還真像我。」

江璟一甩袖︰「有話好好說,松開他!」

仙帝得了便宜,乖乖地松開了手,隨後對簡辭仿佛一瞬間失去了興趣,揮揮手︰「你先出去,門口的童子會帶你在仙宮玩,我同你師父說說話。」

簡辭不太情願,看向江璟,後者這是略微皺起了眉頭,道︰「小辭,你听話。」

簡辭無法,只好行禮後走了才出去,鄰近門前,他听見這個父親嗤了一聲,道︰「還小辭,真是親密。」

我和我師父親密招你惹你了?!

簡辭重重地哼了一聲,走出門外,理也不理旁邊的仙童,只道︰「你別跟著。」一個人徑直走到了花園,尋了一處角落,靠上去,很快地使出了靈魂出竅的法子。

因為是第一次來仙宮,簡辭還是留了兩分心眼,分了半邊魂魄留給軀體,另半邊很快地朝著先前離開的宮殿飛去。

宮殿門口的小童果真如他所吩咐的,還是老老實實地守在門口,簡辭繞到窗戶旁邊,從窗戶縫里鑽進去看。

宮殿里,江璟還是如簡辭走時站立的樣子,只不過眉眼之間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煩躁和壓抑,仙帝倒還是笑容滿面的模樣,不過整個人已經和江璟站得極近——從簡辭這個角度看去,就好像是臉兒貼著臉兒在講話一樣。

簡辭霎時急了,也顧不得什麼發現不發現,跟著周圍的靈氣就往里面沖。反正仙宮的靈氣豐厚,想必多他一個也算不了什麼!

一直沖到二人近前,簡辭才止住身形,穩穩地落在了江璟肩膀附近,剛好能清楚地听見仙帝在說什麼。

——「阿璟是不是也喜歡我?不然為什麼收了我的兒子做徒弟?呀呀呀,那麼多孩子中,小辭長得最像我了,阿璟真有先見之明。」

——「不過替身終究還是替身,整日對著一個還未長開的小女圭女圭,哪有我這麼一個大活人好呢?我早就暗示過你了,阿璟卻總是裝出一副太上忘情的模樣,原來,私底下是個痴情種啊。」

——「不過沒關系,我現在知道了,阿璟,要不要我先讓仙童送小辭回去?或者晚些時候……」

仙帝的手已經悄悄搭在了江璟的衣袖上,說到最後,已經有了向衣襟挪動的動作。

簡辭傻了傻,還是沒有魚唇的回去再跑過來阻止,他知道師父的法術不遜于仙帝,所以仙帝這事成不成,還是要看師父的態度——倘若師父不願意,千百個仙帝也奈何不了他,倘若師父願意,那就算是自己……就算是自己過來了,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而此時此刻,江璟的內心仿佛吃了翔一般的惡心。

【這貨真的是仙帝……?】江璟自動屏蔽了仙帝的話,在腦海里對糯米團子吐槽,【講真,這是不是你們從人間哪個南風館里隨便拉來的小倌?好惡心,我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屋子了,他從哪來的自信,以為他這麼一個妖艷賤貨,能比得上我家清純不做作的小辭?】

系統︰【……你要知道,正式劇情是魔君實現了仙魔大一統。】

江璟︰【so?】

系統︰【你就是仙界地圖最後一個**oss,以前的仙魔大戰都是你撐的,關仙帝什麼事?他就一撐場子的混吃等死。】

江璟遲疑︰【听你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又感覺不太好啊……】

系統︰【……別發呆,仙帝差不多說完了,你家清•純•不•做•作小辭在你肩上,你要再不阻止,仙帝就能現場把你肛了。】

江璟立馬回過神來,同時也不忘對系統說︰【得了吧,他要能把我肛了,我改跟你姓。】

糯米團子想想自家宿主改名叫一璟的場景,咂咂嘴,恩,還不錯啊。

下次再打這個賭好了。

現實世界里,江璟終于在仙帝把手挪到胸前時阻止了他,江璟一把抓住仙帝的手,扔到一邊,後退一步道︰「仙帝還請自重。」

仙帝愣了愣,隨即冷笑道︰「剛剛不阻止,現在又來裝正人君子做什麼?」

江璟疏離地道︰「初陽自有屏蔽听覺的方法,可仙帝不自重,初陽只好讓仙帝自重了。」

仙帝搖搖頭,看著江璟道︰「既是不喜,為何要收我兒為徒?」

江璟道︰「有緣便收了。」

「有緣?」仙帝面色不善,似乎有長篇大論的趨勢。

江璟當機立斷地截下了仙帝的話,道︰「仙帝,請恕我直言,無論是過去千年還是未來千年,初陽都不會對仙帝有分外之想,若有,天打雷劈神魂俱滅,以此為誓,可否?」

說著,他面無表情地立了一個仙誓。

仙誓對于仙人來說,是極重的了。仙帝︰「……」臥槽阿璟好狠心!

簡辭恨不得擊掌叫好,他三百六十五度角圍觀了仙帝幾近崩壞的表情後,樂悠悠地回去了。師父干得漂亮!真是越來越喜歡師父了!

江璟挑挑眉︰「仙帝還有話要說麼?」

仙帝︰「……沒了。」

江璟干淨利落地點點頭,行禮道︰「既然如此,初陽告退。」轉身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這個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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