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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決定讓秋山離開陰陽寮。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立花並不感到驚訝,她站在走廊上,神色平靜地問道︰「你既然早就不想忍下去了,那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支持我?」

「明著支持你會讓秋山有所懷疑,」松雪微笑,「而且你不認為獨立地去完成一件事情會很有成就感麼?」

他沒有告訴立花更深層次的原因。

這座陰陽寮本來是秋山創立的,但他指定的規矩太過嚴苛,幾乎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寮員起初還能忍受,但慢慢的就力不從心了,他們開始抱怨,開始提意見,等秋山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沒有人肯支持他了。

松雪三宅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推選為新一任會長的。

愧疚與同情令他一次又一次地對秋山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心里僅剩的那點耐心早已消失不見,而秋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也不再在松雪的眼皮子底下搗鬼,正是因為這樣後者才始終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去處置他,直到今天。

松雪修長的手指在木欄上輕輕叩了叩,說道︰「我更好奇你為什麼會幫一只野生的妖怪去對付自己的同胞,盡管這位同胞並不稱職。」

「其實……」立花思索片刻,「般若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屋里傳來了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松雪︰「可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這叫基因突變。」

「我信了。」

「嗯,信了就好。」

「……」

秋山的事情一解決完就可以打好包袱繼續上路了,立花本準備讓蝴蝶精留在這座鎮子里幫松雪打下手,畢竟松雪這人除了心黑了點沒其他毛病,至少不會像秋山那樣強迫下屬去為非作歹,所以把蝴蝶精交給他立花是比較放心的,不過可能是由于她在跟秋山對質時形象太高大的緣故,蝴蝶精並不願意服從組織的安排。

「我想追隨您,石原大人。」

于是石原立花擁有了第四位式神。

臨走前,松雪親自將他們送到鎮外,溫雅舒緩的嗓音一如往常︰「石原,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立花倍感困惑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回答道︰「我要拯救世界。」

松雪笑了笑︰「你要自盡?」

「……我以前覺得你挺溫柔的。」

「真的嗎?他們都這麼說。」

……媽的。

告別松雪後,立花拖家帶口地上了路。他們現在還在加賀境內,再走十天左右的樣子才能到越前,這樣算下來的話,到達京都恐怕已經是春天的事了。

雨水淅瀝地降落在山谷里,順著葉睫淌了一地積水。山間霧氣重,雨一下,遠遠望去只能看見灰蒙蒙的一片,這樣的天氣別說趕路了,連辨別方向都難,所以立花提議暫時停止前進,先找個地方避雨再做打算。

這附近有一間廢棄已久的茅草屋。

「自由活動吧,等雨停了再集合。」

夜叉以出門找樂子為由離開了,般若則說要去周圍欣賞一下美景,立花怕他欣賞出人命來,索性讓蝴蝶精幫忙跟著,一時間,屋子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隱約有異常的動靜,立花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到門邊去查看。只見雨霧朦朧之中逐漸走出一隊村民打扮的人,他們低喊著口號,像是在一起搬運著什麼貨物一般,他們越走越近,最後在立花跟前停了下來。

「不好意思,」一位長相憨厚的大叔擦了把汗,「請問你知道哪兒適合埋死人嗎?」

立花探了探頭,見地上放著的是一口棺材。

「我不知道,」她回答道,「我只是躲在這里避雨而已。」

話音剛落,便听到有人大喊︰「棺,棺材動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口棺材搖晃得更加劇烈了。村民們都是老實人,哪兒見過這麼驚心動魄的場面,都以為是詐尸,一溜煙兒全跑沒影了。

片刻後,棺材停止了晃動,緊接著便是一陣古怪的吱咯吱咯的聲響,驀地,棺材板被打開,一個黃發藍膚的少年從里面爬了出來。

立花斟酌了一下用詞,道︰「你貴姓?」

少年雙眼無神,整個人萎靡不振地趴在棺材邊緣,連頭都懶得抬起來,儼然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要不,進來坐坐?」立花往旁邊一挪,留了個過道出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免費的。」

雨勢絲毫不見減退,落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倒是比城鎮中的喧嘩和吵鬧要好听得多。

總算緩過勁來的跳哥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隨之用一種名為打量的目光看向坐在對面的立花,嘟囔道︰「你家真小。」

「說得沒錯,」立花回想起自己在桓守鎮上的小房間,「但這里不是我家,我是來避雨的。」

「哦……」

沉默的氣氛中摻雜著一絲壓抑。

良久,跳哥開口問道︰「你不吃我?」

立花露出了十分明顯的不解表情,跳哥見了,繼續講道︰「我听我弟弟說像你們這種身穿狩衣且懷有靈力的人最喜歡吃妖怪了,特別是腰帶上掛著勾玉的那種。」

末了,他抬起食指指向立花的腰部,而後者只是順著他的視線淡淡掃了幾眼,眉梢輕挑︰「你弟弟真可愛。」

「有什麼樣的哥哥就有什麼樣的弟弟,」跳哥咧嘴一笑,「還有我妹妹,也很可愛。」

……這真的是妖怪麼?

夜叉他們還沒回來,出于無聊,立花又跟眼前這只貌似帶著點蠢萌氣息的妖怪攀談了起來。從對話中可得知,跳哥是打著「為弟妹找個嫂子」的旗號離家出走的。最近這段時間冷得慌,他懶得動彈,于是隨便找了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鑽進棺材里休養生息,結果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人抬到了這里,還差點入土為安。

立花不想給槽點排序了,直接問道︰「你不回去找你的弟弟妹妹?」

「說好的帶個嫂子,就這麼兩手空空地回去多沒面子,」跳哥伸起懶腰,順便雙臂交疊枕住後腦勺,「我還得在妹妹面前維持兄長的威嚴呢。」

「你的威嚴已經在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跳哥眨了下眼楮以表疑惑︰「什麼方向?」

「不,沒什麼,」立花撇開頭,將話題轉移到另一邊,「你不擔心弟弟妹妹的生活嗎?」

他家里的長輩早就因意外去世了,如今唯一的兄長一走,剩下的孩子可能會過得很辛苦。當年立花就是這麼過來的,母親留書游歷,父親整日忙于政事極少回家,青梅竹馬的表哥又要出遠門去侍奉外祖母,無奈之下她只得效仿母親離家外出的壯舉,美名其曰增長見識。

當然,這麼說有點過頭了,她的本意只是想氣氣自家那位嚴格刻板的老爹,但凡事一開頭就無法中止,從深閨廂房到大千世界,從一角方院到無垠藍天,她早已把最初的那點小心思忘得干干淨淨。

「哎哎,」跳哥伸手在立花面前晃了一會兒,「你出神了?」

立花很快便清醒過來,假裝正經地咳嗽兩聲,道︰「哪兒能啊。」

「你們人類就是顧及得太多,」對方的嗓音略帶沙啞,「放心吧,弟弟他有時候比我可靠多了,妹妹身邊還有番茄跟著,基本不會出什麼事。」

誰是番茄?

這個問題在立花心里停留了一陣子,隨之迅速消失,她估模著……大概和她身邊跟著夜叉差不多吧。

一刻鐘之後,雨停了。

跳哥走到門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立花的肩膀︰「其實你挺符合我妹妹對嫂子的要求的。」

「承蒙厚愛,」後者說道,「但我有兒子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

揮別跳哥,立花坐回原位閉眼假寐,不過沒隔多久夜叉就回來了,他先是站在門邊觀察了幾秒鐘,然後走進屋里,道︰「有妖怪來過?」

立花隨口應了一句︰「嗯,你找完樂子回來了?」

夜叉不明所以地注視著她。

「安全措施做好了沒?」

雖然夜叉是只妖怪,但要讀懂這話里的意思實在不是什麼難事。聞言,他稍稍挑眉,繼而欺身上前一把摟住立花的腰肢,眼底泛起了異樣的光芒︰「要試試看嗎,本大爺有很多你所謂的安全措施。」

立花的臉頰慢慢浮上一層久違的紅暈。

那天夜晚……

「不勞你費心了!」她忙不迭地推開夜叉,摔回了椅子上。

「哈哈哈哈哈,」旁邊這只男妖笑得格外放肆,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變得愉悅了些許。

不為別的,他只是覺得這笨女人驚慌失措的樣子非常有趣。

立花睨了夜叉一眼,語氣不快地說道︰「你想跟朕談經論道了?」

世界瞬間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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