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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昌七年四月,江昭媛也被診斷懷有一個月的身孕。

此時,從宮外傳來兩個消息。

第一個是春季的蠻煙瘴霧感染了嶺南道服役的大部分苦役,顏寧傳來消息,當時滿秋的娘親蘇雲錦已經身患疾役,性命垂危。

第二個是翟貴妃母家被全家抄斬,翟家所有財產盡數充公,翟父和翟貴妃的兄長都被處以極刑。

此時的瑤光殿警備森嚴,比平日里多出了近一半的人馬。滿秋幾乎畫地為牢,足不出戶,所有的飲食起居都是由李明瀚派專人照看。

收到第一個消息的時候,她便已經臥床不起,太醫說她身子虛弱,氣血兩虧經歷了太多損耗,初次懷孕難免會比其他孕婦要困難些。

滿秋也沒有辦法,去年經歷的那些事都是自保的招數,她無路可退。

只得任由御醫和文潔每日給她開些安胎藥,起初不讓一次喝太多,只得每個時辰都要來一碗。滿秋寢殿里滿是倒胃的藥汁子味,到後來,一聞到中藥味她就想吐,整個人比懷孕前還瘦了些許。

林德妃過來看她,只見滿秋靠在軟枕上對著端上來安胎藥的小舒發脾氣,整個人病懨懨的看著藥碗還帶著莫名的仇視,林德妃笑笑「怎麼?都要當母親的人了反而越發孩子氣?」

滿秋只得陪著苦笑,帶著幾分不滿道「那些人整日讓我喝藥,那藥味聞了就想讓人作嘔。」她看眼林德妃帶著幾分為難,她知道林德妃其實是關心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更多些,畢竟是要給她養的,自己也不好讓人家挑明了,彼此都難堪,如不自己乖乖喝下便是。

于是勉勉強強一口一口吞下那苦藥,忍著胃里翻滾的腥氣。她面色反而更加不好看。

林德妃見她喝完,也不好多說什麼,最後對她笑笑,「這女子在頭胎多少都會吃些苦頭的,這前幾個月還不算穩當,你暫且先忍忍。」

滿秋點點頭,她臉色蠟黃,臉龐的肉陷進臉頰,「這孩子畢竟也是我的骨肉,我會拼勁全力保護他,但有些事情,還請姐姐幫我……」

林德妃杏眼凝視她,鄭重頷首,「你放心。」如此,算是給了她一個承諾,就當讓滿秋安心。

不過次兄和阿娘的事她畢竟不敢大意,下午她又特意尋了師父杜尚宮為她尋些人脈說情。杜尚宮在宮內也算是有些根基,見滿秋虛弱至此,也未久留便匆匆離開。

……

幾日後,林德妃特意做了一盤桂花糖去向皇帝請安。

李明瀚正在太極殿里批折子,听聞林德妃來了便直接讓她進入。偌大的宮殿內,兩人偶爾寒暄著幾句話,林德妃也算是善解人意,于是拿出了桂花酥糖請皇帝品嘗。

正巧皇帝身邊的掌宮女正在一旁侍奉添茶。

李明瀚見了桂花酥糖,隨意笑了「這個季節怎麼會有桂花?」

林德妃在一旁巧笑,「前些日子,去看江昭媛,她那里還剩這些桂花蜜,盡數被妾要了來,她想吃桂花酥糖卻又覺得旁人制的不可口,妾便拿來想著為她做些,她倒是很喜歡,于是剩了些便盡數給聖人帶了來。」

李明瀚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金黃色的桂花裹了米色的糖稀,晶瑩剔透摻雜了雞蛋蜂蜜紅糖和牛乳,一塊一塊靜靜的躺在刻了荷花蓮葉的托盤里,很是誘人可口,隨後帝王的嘴角便露出一絲淺笑。

「以前她宮里制的桂花酥糖便是絕佳」隨意挑起一塊帶著桂花的清香和蜜汁的甘甜,反而讓人胃口大開心情舒暢,「她這些日子好些了嗎?」李明瀚問道。

林德妃淺笑,柔波似水「還是那般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圈,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讓人看了心疼的緊。」她目光透過酥糖帶著幾分惋惜和無奈。

「是朕委屈她了」李明瀚放下酥糖,眼神里帶著些溫存。

林德妃見狀,趕忙說「陛下何出此言?妹妹只是身子不好,若是誕下了皇子,陛下的恩寵還在後頭呢。她不過是孕中多思,心緒不寧,才這般消瘦虛弱的。」

此時,李明瀚身邊的大掌宮女也在一旁開口,「這宮里人多口雜,奴婢听聞娘娘听說自己母親病重,前些日子成宿成宿的哀嘆。宮人多傳娘娘是罪臣之女,又曾有婚約,陛下只是憐憫江昭媛身世可憐,才多加眷顧的。」

那宮女還沒說完就被李明瀚極為沉寂的氣壓所打斷,「怎麼這些人竟然是這樣議論宮妃的嗎?」

大掌宮女聞言「撲通」一聲趕忙跪在地上,「恕罪啊陛下!」

林德妃接話道「宮中人多口雜難免會有這些,閑言碎語,陛下何必放在心上」。她在一旁不著痕跡的為大掌宮女求情,「這些日子江娘娘懷有身孕,自然不便協助皇後娘娘治理六宮,所以難免會生出這許多閑事來。」

「也對,那些人是看朕對江昭媛寵愛太過從中挑唆,別有用心罷了。」李明瀚嘆了一口氣,「朕總要補償江昭媛啊,畢竟是她受了委屈。不若朕改日賜些東西給她。」

林德妃看著聖人這般關心江昭媛,于是對笑著說︰「陛下若是恩賞,倒不如解了這江昭媛的心結。」見李明瀚轉過頭來看著她,她用手帕掩住唇角的涼意,眼角還帶著零星淺笑「不若讓妹妹見見她的娘親。」她有些帶著試探的意味看著李明瀚。

「如此?」

那大掌宮女看著李明瀚略帶猶豫的臉色,跪在地上然後小心道「若是娘娘兄長也就罷了,可是見見娘娘生母,應當會讓娘娘很開心的。奴婢也覺得德妃娘娘說的有理。」

半晌,太極殿內始終靜悄悄的,那人最後才沉聲定奪「既然如此,便傳旨召蘇氏母子回來吧。找個大夫照看著,別讓昭媛傷心了。」

「妾替妹妹謝陛下旨意。」

……

翟氏一族的消息是滿秋在宮外的暗衛打探到的。她知道這個消息後,對前來探望的李錫慈淡淡一笑,「去吧,找個合適的時候告訴她,父女一場,知道了,才明白什麼叫傷心欲絕。」

李錫慈笑笑,如今她已經接替了韓掌史的位置,成為眾人口中的李掌史。而韓掌史則替代了從前杜尚儀的位置,成為新的禮儀女官,韓尚儀。

如今李錫慈一舉一動早已帶著幾分老辣和成熟,不過小丫頭的活潑和熱絡始終未曾變化。

還未出第三個月,天氣已經很熱,孕婦尤其難受,滿秋仍然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整個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嗜睡,有時候陛下來了她都不知道。同時,林德妃也爭取到了一部分協理六宮的權利,于是滿秋便躲懶把大半的事物交給林德妃。

皇後仍未看出有任何動靜,每日的晨昏定省對滿秋都極為客氣,她有了身孕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誰也沒辦法耐她如何。

滿秋的孩子似乎很不听話,才三個月便把母親折騰的不輕,她每日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好容易旁人連哄帶勸的吃些,又盡數都會吐出來,連御醫看著都替她著急。如此,便只得硬著頭皮吞下幾口,哪怕要吐了也再接著吃。整日吐得滿秋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看著很是虛弱。

今日難得有些精神,不覺得頭暈,趕緊拿出針線,想給冬季出聲的孩子做個暖和的襁褓,她正和文潔尋著花樣子,小舒便慌張跑進來。

他附在滿秋耳邊,「周美人險些小產。」

「怎麼會這樣?」

她放下針線和花樣子,看著小舒。這周美人可比自己足足大了四個月,如今都要準備待產,怎麼會突然有小產的跡象呢?她突然有些慌張,心里總覺得有些異常。

「可是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說是周美人似乎無意服用了帶著紅花和益母草的安胎藥。」

紅花和益母草?滿秋和文潔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錯愕,一位宮妃怎會有益母草和紅花放在藥碗里?這一事一物不都應該是最為仔細的嗎?

小舒接著說︰「要不是周美人不喜服用安胎藥,只隨意飲了一口便放下了,只怕……」

這件事情,絕對是有端倪在的,這周美人算是逃過一劫,只是這孩子只怕也受了不清不淺的損傷。那做這件事的人究竟是誰?是皇後還是那位生有三皇子的寶林,這些人的企圖最大,滿秋也想不出其他人。

那此人做這件事的目的更加清晰,滿秋此時也有了身孕,在旁人眼里只怕自己才是最有動機的那人。為了月復中孩子的地位從而向周美人下手。

如此,只怕其余兩人都月兌不了干系。

滿秋退下了眾人,只讓文潔留在寢殿里陪她。

「你說可有什麼方子可以讓我看起來有小產的跡象,但是不會影響月復中胎兒?」或許只有這麼做,才可以讓眾人把視線從自己這里轉移,否則,一旦有心人陷害,自己身處明處,安危不堪設想……

文潔見主子這副憂慮的樣子,她也可以隱隱感知到這其中的危險「娘娘,是藥三分毒」她有些為難,有些方子太險惡,不敢善用。

滿秋兀自躺在榻上,嘴唇還帶著蒼白,一臉的憔悴頭上熠熠生輝的金鈿反而讓她看著更加病弱,她嘆口氣「不到萬不得已那藥我也不願輕易用。」

她這話弱到像是嘆息,「備著吧,以防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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