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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年尾比往年皇後更加繁忙了。

聖人的病情雖說有所好轉但是終究未能痊愈,皇後把持內宮上下事宜忙的團團轉。

她在年前提拔了一批女官,其中便由杜樂司和韓掌史,如今杜樂司封為正四品尚儀韓掌史則提升為從六品的內常侍掌管內廷司一眾宮女。二人皆與滿秋相熟,自然會被宮中之人視為皇後一黨。

這個年大家都過得行色匆匆,三月初滿秋終于有了機會可以回家探親。如今正是文德二十四年,滿秋如今十二歲入宮整整三年。

可回到長安城並不十分有印象的家中,這里的亭台樓閣黛瓦朱漆盡是陌生,滿秋只覺得滿身的枷鎖和束縛,即便身在長安的定國公府反而讓她愈發渴望自由和從前大漠的生活。

當夜定國公府總算是難得團圓,江晨夫婦和幾個兒女聚在桌旁一同用晚膳。蘇氏眼底布滿血絲,見著幼女難得回家長女卻又即將出嫁心中不免一陣憂傷酸澀。

滿秋心中也是百般難過,可是身邊跟著皇家的侍女不便多說,見到許久未曾見面的母親心中也是一片苦澀悵然,含淚安撫過母親也告訴蘇氏皇後帶她極好。

江晨看著一家女眷皆是這般愁苦面容,心中不免一番感慨,耐心安撫長幼,在飯桌上有意說著些有趣的事情,博得妻女的眼球。江然還是那般,眯著細長的鳳眼,懶散看著周圍的一切,他眼角笑眯眯地望著滿秋,滿秋也對他悄然一笑。

繁夏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雙目皎潔柔和眉眼間散發的英氣有些淡了,卻依舊身姿挺拔墨發垂在腰間仍然英姿颯爽,一身橘色長瑞鶴繡花長裙白色交襟大袍煢煢孑立,她依舊愛笑但性子比從前寡淡了許多,眼楮里總是有疲憊和愁苦的樣子。

如今的滿秋方能明白她此時的心境,若是將自己和明澈貿然拆散恐怕自己只會比繁夏更加難過。

繁夏成親前夜,滿秋眼淚婆娑,自己入宮三年那里的情形如何她自己經歷過也見過,她從小最黏繁夏,繁夏對她最好,時常保護自己,如今要繁夏嫁入那勾心斗角的虎狼之地又是和顯貴的側妃一同嫁入。

從前繁夏性子潑辣,入了長安反倒變得溫柔。只是這溫柔究竟是好是壞,個中滋味,只有他們自己明白。滿秋更加懷念當年那個馳騁馬上,保護自己的繁夏。

滿秋對她說︰「你還記得嗎?當年有個副將的兒子欺負我,你拿著馬鞭把人家打了一頓。那人從今以後見著你便躲著走。」

繁夏笑笑,「那時父親可是把我好一頓罵呢,要不是你攔著,可能我也要受一頓馬鞭。」她眼神望著遠處,目光落寞「其實我現在都好像騎著戰馬出去馳騁一番,只可惜有嬤嬤攔著,稍有不慎她們便磨叨我,煩死了。」

滿秋只得拉著繁夏的手認真望著她說︰「阿姐盡管放心,我曾有幸與康王謀得一面之緣,他很善良,雖不及將軍帶想來也不會虧待阿姐。」其實話語里又含有多少無奈和茫然只有滿秋自己知道。

繁夏見滿秋這樣說可表情卻十分自責,自己卻笑了,她嘴角彎成弧度眉毛卻蹙著,她笑得那麼美像是濃烈的一團火燃光了自己的悲歡和性命,她在自己的印象里,始終是那個傲然屹立在雪山上的鳳凰。

清晨長安城的達官貴人都雲集在康王府,康王府的匾額上紅色的綢緞和喜字,來往恭賀之人絡繹不絕,爆竹聲響很是嘹亮整個長安都能听到,十里紅妝,火樹銀花不夜天。

這一日康王娶親為聖人沖喜眾人皆道康王孝順,成雙的龍鳳花燭把襯的榮喜堂的溫暖火熱。這位側妃不必迎娶,但康王下的聘禮卻是給足了面子,早早地就被抬進了側門,住在側院。

滿秋和母親蘇氏一同伴在繁夏身旁。今日繁夏鳳冠霞帔青色大袖裙衫,足下鳳頭絲履頭插慢金釵,一身紅妝手捧團扇遮面,胭脂點的臉頰一團紅雲,整個人仿若神仙妃子燦若雲霞。

全福婆婆為她挽頭發,梳子是用桃木制成有取邪保平安之意;梳頭也極為講究要梳九十九下,象征天長地久。全福婆婆一面梳頭,一面巧笑念著︰「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有頭有尾,富富貴貴;比翼共□□,永結同心佩。」。

滿秋看著繁夏妝成,她一席紅衣如火如歌,發絲烏黑胭脂掩蓋了淡白的面色,反倒顯得像是個嬌媚的美嬌娘。

母親說,既然嫁了人就好好安定下來吧。

「新婦子——」新郎眾人在定國公府門前迎親,儀仗到了氣勢顯赫的不得了。

繁夏笑笑,回頭望著滿秋和蘇氏,從今以後,她便不再是承歡爺娘膝下的安平縣主她是康王妃。

迎親的隊伍走遠,滿秋站在定國公府看著鮮艷的馬車隊伍,江然出現在她身後,「你在想什麼?」江然的笑容就如同此時的春風,滿秋只是覺得這笑容里有太多含義是自己這些年在宮里待得太久對自家親人都有所懷疑嗎?

滿秋目光遠眺安靜說︰「我在想從前阿兄問我是否願意替阿姐嫁入皇家,如今不僅是阿姐,我也要嫁入皇家,可我如今真的願意嫁入皇家的人只有我一個,哪怕是我替她。」說著,她的眼圈就紅了,她臉色有些蒼白,江然看了很是心疼。

他模模她的頭發,感覺入宮三年她個子長了不少。

「滿秋啊,有的時候我們身處這個位置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繁夏也好,阿烈也好,我們都有自己既定的命運,而且不是我們所能打破的。」

滿秋抬起頭來看著江然,其實她想問問他,那麼你呢?阿兄呢這些年從未參與過政事,反倒只是一心求學也不繼承定國公的爵位,那你的命運能不能被打破?

之後滿秋未曾等到阿姐回府省親便回宮。

聖人在幾日前傳旨命江晨近期點兵準備出征迎戰。高昌國此時已然大舉進犯我國邊境,守將用兵不利連續失掉幾座城池。母親便和父親商量,讓自己盡快回宮去。

幾日後,滿秋回宮獨自坐在院子里彈琴,此時已是深夜可她偏偏無法安眠,便取出冰清來緩緩撫琴,春日夜里冰涼她在身上披了一件衣裳,院外的玉蘭花開了一瓣一瓣溫柔又純潔,滿秋總覺得有種難以名狀的不安,思緒不寧,夜里起風連月光和星星都沒有。

明澈今日也曾過來探望,他說,他不會同自己兄長相似,一生只有自己的滿秋就好。

這話很是溫柔,也讓人心安。

一陣疾風襲來,滿秋頓時覺得冷便攏緊了輕裘,站起身把院門合上。

剛轉過身便見到身後有一個男子身著夜行衣,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身後,她後退一步一時受驚呼出聲來,整個人險些跌倒。

那人見狀趕忙捂住她的口鼻不讓她發出聲音,她試圖掙扎大力的反抗,來人的手指冰涼,滿秋心生不安,仿佛再一次墜入冰窟一般。

不知這是何人,竟然能夠深夜闖入高手林立的內宮。滿秋不安地顫抖,呼吸間帶著驚慌。

那人在她耳邊壓著嗓子說︰「江小姐,在下顏寧。」說著,來人拉下了黑色面罩,來人劍眉鷹目鼻梁挺拔,臉龐瘦削,正是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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