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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兩個半的我(2)

祝瑾年的腦子有點亂,停下腳步問︰「那她來咨詢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既然對自己吸毒的事心知肚明,就該想到自己記憶的異常很可能是毒品傷了大腦。」

聶羽崢轉身望著她,挑眉,「是啊,為什麼呢?」

本盼望著他說出什麼驚人□□,誰知他偏偏這樣插科打諢。祝瑾年瞪了他一眼,卻又憋不住笑開,伸手想捶他一下,拳頭還沒挨著他的胳膊,就被他握住,掙也掙不開。

「祝瑾年,我有話跟你說。」他深深地看住她,黑眸鍍著一層柔光,「轉過身去。」

「什麼話當我面不能說?」她有點緊張,心跳加速,嘴上卻佯裝漫不經心。

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轉身。」

「好啦。」她擺擺手,飛快地轉過身去背對他,「你說吧。」

不知他要說什麼,心里竟然很期待听到所有女人都喜歡的那幾個字——

刷我的卡。

……啊,不對,是愛老虎油。

身後的他卻很安靜,難道……在醞釀情緒和調整心理?

嗯,給他點時間。

過了很久,他都一言不發。

祝瑾年耐心地又等了一會兒,自動放棄了,轉身道︰「算了,你別……」

他不見了。

祝瑾年愕然,又馬上釋然,他肯定在耍她!哼,他耍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防不勝防!她氣鼓鼓撥通他的電話,他卻不接,打了兩次,都沒有回音。她就發了條信息過去︰「你在哪里?」

大半天,他還是不回。

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祝瑾年臉色一變,想到他之前肯定戳穿了很多想假裝心理、精神有問題的人,讓他們逃月兌罪責的計劃落空,很可能會遭到報復。

「你猜,我的瑾年小朋友?」

一時間,前一刻還擔心他安危的祝瑾年被他忽來的回復弄得哭笑不得,舒了口氣回道︰「好哇!你敢捉弄我!還說我是五歲小女孩,我看你比我還小,三歲!只有三歲!」

「剛才你請教我一個問題,我在用實際行動引導你自己推導結論,怎麼就變成了捉弄?」不知身在何處的他發了條語音過來,語調輕松戲謔。

祝瑾年︰「我請教你什麼了?」

聶羽崢︰「你說你想知道喬怡潼來做心理咨詢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你發現我消失後,急著打電話來興師問罪的行為恰說明了她的動機。」

聶羽崢︰「你好好想想,想到了,我就告訴你我在哪兒。」

祝瑾年︰「我不想,我不要知道你在哪兒。」

聶羽崢︰「別撒嬌,好好想。」

「我哪有撒嬌?!」祝瑾年翻個白眼,她就不信他會永遠不出現。

「想不出來就說明你的智商比我想象得低。」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硬是要把她逼上梁山,「溫馨提示︰外星生物不知是敵是友,為什麼人類總是樂于發出聯系信號?」

激將法對祝瑾年挺管用,她重重哼了一聲,聶羽崢剛才的言行又在她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後落在他的「溫馨提示」上。

外星生物不知是敵是友,為什麼人類總是樂于發出聯系信號?扯什麼外星人?這玩意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呢,就算有,人家還不一定想跟我們人類聯系呢。

等等。

——因為未知,所以探索;因為被動,所以爭取主動。

「我明白了。」祝瑾年告訴聶羽崢。

消息發出去沒一會兒,他回電,「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我背對你,因此就看不見你的動作,連你什麼時候藏起來都不知道。我好奇你要說什麼,又不知道你藏在哪里、為什麼要這麼做,所以急于打電話找你問個明白,可你故意不接電話,讓我只能換個方式聯系你。喬怡潼的心情恐怕跟剛才的我一樣,她早就發現了自己的異常,懷疑自己做了一些不受控制、在記憶範圍之外的事。她不能再去醫院做檢查,因為怕自己吸毒的秘密被發現,也不能告訴身邊的人,怕別人當自己是神經病。衡量之下,心理咨詢師是最好的選擇。」祝瑾年清清嗓子,繼續說,「因為無法跟‘那時的自己’直接對話,所以化被動為主動,想利用我們挖掘出那個‘自己’,通過我們跟‘她’對話,知道‘她’到底干了些什麼。所以,她在我設置的意象對話中,想象出一個沒有鎖孔的黑色大門,並覺得那是個不知道關了什麼可怕東西的地下室。這個地下室其實就是‘另一個自己’,她好奇、恐懼、焦慮,也更加迫切地想知道那個‘她’是敵是友。而且,不管是敵是友,她都想佔據主動,並且,她迫切地想把另外一個‘自己’給壓制住。」

「只是,‘欣雪’沒有想到自己也不過是個次人格,她要斗爭的對象、那個打電話去電台求助的‘欣雪’甚至連次人格的算不上,充其量是個自我暗示下忘記所有不愉快經歷的產物。一個人的體內,藏著‘兩個半的我’。」聶羽崢說,「真正的主人格——喬怡潼退居二線,她是隱藏最深的人,也是我們一直接觸但從來沒有直接溝通過的人。當年事件,她究竟是受害者之一,還是始作俑者,來鵬市後為什麼會走上邪路,只有她知道。」

「依我看,喬怡潼不是隱藏最深的人,你才是。」祝瑾年環顧四周,「你到底在哪兒?」

「到五樓來。今天過節,請你吃頓好的,彌補你這幾天不得不吃的清粥小菜。」

祝瑾年走向電梯,「今天是什麼節?你生日?」

「這個答案,我給0分。」

「那就是……你農歷生日?」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他顯然無言以對。

祝瑾年舉起小白旗,「我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重要節日排在元旦和春節之間。」

「科學家詹姆斯-瓦特誕辰。」

「……呃???」祝瑾年半張著嘴,一臉不知所雲。

「現在對我來說,每天都是節日。」他說罷,掛了電話。

這顆糖來得忽然,祝瑾年握著手機,感覺周身的甜意。

電梯門開啟,他就站在五樓電梯口等她,雙手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來,向她微微一抬。她快步走了過去,真的像見到自家長輩的小女孩,靠近了,用力一撲。他攬住她,在她額頭輕輕烙下一吻。

現在對她來說,每天都是情人節呢。

——————

車站警報器拉響,提示著動車即將進站。

上車坐定,車子開動後,祝瑾年轉頭,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想再認真看看涼肅的風景。「我不會忘了這個地方,但,不是因為喬怡潼或者葉欣雪。」

聶羽崢遠眺窗外,「我覺得,我有義務讓你銘記更多的地方,也不會再錯過任何一個能與你共賞美景的地方。」

喬怡潼吸毒被捕後,一直不承認自己吸毒的事實,連「喬怡潼」這個名字都不認,大喊冤枉。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察從聶羽崢那兒听說了喬怡潼異常的心理狀態,倍感震驚的同時,不得不把情況向上匯報,申請了對她的心理鑒定。

因此,聶羽崢一回到鵬市,就馬不停蹄去了轄區派出所。

這兩人都是拎得清工作和感情的人,在外人面前稍微保持了點距離,聶羽崢對她只多了幾分眼神上的關注,祝瑾年覺得,這種只有兩個人能知會的交流,也別有一番滋味。

祝瑾年想見一下夏小姐,托沈子平跟所長朱守亮說了說情,他同意讓她在兩個警察的陪同下,跟夏小姐見個面。

「你要見喬怡潼?」見聶羽崢向自己走來,祝瑾年問。

「卓磊。」聶羽崢與她並肩走在通往審訊室的走廊上,「至于喬怡潼,既然她已經交給我們作心理鑒定,現在見她沒有意義,何況,見到的也不是她。」他忽然壓低聲音,「還不如見你有趣。」

祝瑾年不想太高調地展示二人的關系,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他一笑,接著道︰「這次的心理鑒定,我與昴騰一起。接下來一兩個星期,你或許可以見到一個按時去荒漠坐班的我。」

賀昴騰,荒漠甘泉五大主心理師之一,最擅長的項目是催眠治療,很難預約,不少高端訪客搶著來體驗。祝瑾年一直覺得,賀昴騰就是個中年小孩,這回,聶羽崢要跟這位中年小孩合作心理鑒定,她很期待。

「到了。」祝瑾年從小窗玻璃看見里頭坐著的夏小姐,有點急切地要進去。

「瑾年。」他叫住她,「無論里頭那人過去如何,踫了毒品,就跟以前不一樣了,你要小心。」

她忽然有些緊張地咬咬下唇,重重點了點頭。

推門進去,只見夏小姐低頭坐在一張桌子後面,頭發很亂,整個人瑟縮在灰白色的寬大羽絨服里,毛領擋住了半張臉,顯得沒精打采、死氣沉沉,跟以往妝容精致、衣著考究的樣子截然相反。

抬眼見是祝瑾年,她也沒什麼表情,盯著桌子上某個點出神。

「小夏?」

夏小姐像是沒听見,依舊垂著頭。

剛才,祝瑾年從朱守亮那兒听說,除夏小姐外,卓磊還同時交往至少六個女朋友,其中四個被他拉下了水。女友一旦踫毒,他就一改之前「深情好男友」的模樣,用要把她們吸毒的事說出去為威脅,讓她們出資購買毒品跟他一起用。這個人喪心病狂,來鵬市之後就不斷重復著「交女友、誘惑吸毒、威脅」的套路,自己從來不工作賺錢,卻總能維持吸毒的花費。

「小夏?」祝瑾年走近一步。

夏小姐還是低著頭,不願開口。

帶她進來的一個警察小孫低聲說︰「她從進來就是這樣,檢查、簽字什麼的都很配合,就是怎麼都不說話。」

祝瑾年看得出她的逃避,輕嘆口氣。她不太了解接下來的程序,低聲問︰「她會進戒毒所或者監獄嗎?」

小孫搖搖頭,解釋道︰「不至于,她才吸沒多久。一般是先拘留,然後社區戒毒,說白了就是大家幫著在家里戒,跟強制戒毒不一樣,不收押,也不會對人身自由有什麼限制。」

祝瑾年受教地點點頭,上前幾步,在夏小姐對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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