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昏睡數日，才勉強醒來。
醒來已是神色清明長達幾月余的醫治，還是有效的。
「來人。」他聲音沙啞異常。
好在小太監耳尖，「陛下。」
小太監神色帶著討好。
李朝陽冷笑，道，「我乃太上皇。」不帶一絲痕跡。
小太監了然，「太上皇，您醒啦。」
李朝陽蹙眉，撇開頭，嗯了一聲。
他現軟無力，也是羞辱。
躺于床上，他厭極。
「聖上到」外頭有人高呼。
李朝陽听出此乃他從前的御前太監。
李安明身著白衣暗繡龍紋袍，腳踏一雙金邊暗底靴，一身正氣凜然的模樣。
「逆子。」李朝陽半臥榻上，咬牙切齒道。
李安明施施然行禮，「拜見父皇，父皇金安。」
李朝陽氣得很，但手腳發軟，動彈不得。
「父皇可莫氣，免得與趙氏般，氣死了。」他笑。
李朝陽瞪著雙虎目，也知，李安明知了什麼，大呼逆子。
李安明冷冷一笑，「父皇不覺此話膩味得很麼？」
李朝陽氣得很，最後破口大罵，「你謀逆篡位，朕思陳氏之恩，故不追究，如今你是想弒父不成？」
本該是病體羸弱，而卻似健壯之人，似回光返照之像。
「兒臣不敢，兒臣會讓您頤養天年，只是，趙氏如何，父皇也是知道的。」李安明笑了笑，
李朝陽臉色難看。
屋內燃著炭，燒得暖和，
而此，也就他們父子二人了。
二人沉默良久，
忽，李安明道，「啊，都這時辰了，」他神色莫測一笑，「我也該回了，免得李安昱尋來。」
李朝陽赫然轉頭，驚恐道，「你讓昱兒來有何事？」
李安昱，趙氏子，也是李朝陽除去麗妃兒子最為重視的孩子，
遠超司馬氏生的皇子。
「我真是失敗，竟讓父皇忘了，先太子殿下是如何死的。」李安明笑言，
于大厲史書，只會寫先太子見大軍壓境，
迫于壓力與恐慌于東宮自縊，
也絕不會記載，乃是陳暗得李安明令，將先太子勒死。
先太子因這京城人心四散，護衛無力而死，遭陳暗潛入東宮勒死，
而李朝陽知，卻不能說，
畢竟，他失了權，卻不能失了面
南方動亂，廢太子平叛，清君側，
在史書記載這一段，縱使他不賣李安明面子，
李安明依舊是風光無限，
至于他光是「南方動亂，反賊頻出」，便是口誅筆伐他也是個好面子之人，
也怕百年後，史書罵他，
因此跺跺腳，便權當不曾听聞。
李麗容知嗎？
當然知，只是于那時李朝陽而言，李麗容已然是不重要了，
保命重要。
李朝陽聞此言，氣得發抖，
「你當真要殺了昱兒？」
李安明一甩袖子，言，「不至于，就是他過于清閑罷了。」
施施然而去。
任憑李朝陽在身後如何咬牙切齒的怒罵，也無濟于事，只是囑咐宮人與留守的二位御醫看好他
這些皆是他精心挑選的，
他信得過。
而，翌日，帝發詔書，大意乃是，
他與太上皇商議，決廢去好吃懶做且毫無功績的康王之位，
改封其為汝南郡王，
其俸祿較之尋常親王低一些，但高于郡王
此于旨意中，皇帝宣稱為自己的意思。
而五日後，
李朝陽聞此消息，氣得一病不起，
臥榻半月。
……
李朝陽半夢半醒間，始見一人于床前徘徊，
乍醒，不見有人，
再睡，又是那夢，
絞得他心緒不寧。
御醫瞧過也無濟于事，
李安明想他約是虧心事做多了，也不去管他。
倒是李安辰聞父清醒，去過兩回。
只是，李朝陽脾氣越發暴躁，罵了他一通。
李安辰也是識趣地，不去了。
這夜，他喝下御醫新配的藥，
便是沉沉睡去，
而，做了個夢
「陛下，陛下醒醒。」有人溫溫柔柔道。
他睜眼，昏沉看去，
赫然一張秀麗的臉龐，
杏目，小嘴，挺鼻，
還有那兩頰的羞紅。
「你，你…」他說話有些不利索嚇到了，「你不是…」
趙氏，趙婉，
死了許多年了。
「陛下，怎麼了？」趙氏睜著圓圓的杏眼問。
「沒。」他忙道他注意到宮里的擺飾乃是多年前的臥龍殿（皇帝的寢殿）。
「寡…朕乏了，歇了吧。」李朝陽注意到外頭乃是黑夜。
「是。」趙氏不敢造次，應是。
李朝陽也是心生詫異這里居然是十幾年前的臥龍殿。
翌日清晨，此乃休沐，
而李朝陽起了個大早，
坐于龍案前發懵。
他剛剛在臥龍殿晃悠一趟，赫然見多為十幾年前的擺飾。
奇了怪了，他居然回返多年前的時光？
「嘶，」他扣一下手，竟然還會疼。
「陛下，怎麼了？」里間的趙氏問。
他道，「無事。」
趙氏不多言，
忽，他心生一計或許…他能改變什麼…
李朝陽招來身旁的近侍，問，「皇後近日如何？」
看這模樣，趙氏剛是入宮不久，
他怕皇後與陳氏的反應激烈。
內侍稍微一愣，便答道，「皇後殿下近日極好，無不適。」
罷了，問內侍也無用，
皇帝興致缺缺地「哦」了一句，便欲讓他退下，尚未開口，
忽，內侍道，「陛下需讓奴婢為您詔夏公公來麼？」
「夏公公？」誰？
李朝陽從未听聞此名，
「何人？」
「您的掌案太監兼影謀。」他答曰。
李朝陽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從前，他有這麼一號人物麼？還是個影謀。
好似沒有。
「那，行罷。」李朝陽蹙眉，答曰。
通侍太監只當他是有些許考慮罷了。
等那夏公公時，他將趙氏打發回宮，道是呆會再去看看她，
她是心滿意足地走了。
那夏公公于趙氏出門不一會便至。
「微臣夏功參見陛下。」那夏公公道。
為避免露餡，李朝陽不敢多看直覺告訴他，這夏功非是好糊弄之人。
「起罷。」他道。
「謝陛下。」
李朝陽見他模樣著實眼生，
略有困惑，但便是表面鎮定下來。
「近來皇後如何？」他隨意挑個話題。
「麗皇後尚可，風平浪靜。」那夏公公答，
「嗯，」他反應過來，「麗皇後？」
他想，此乃夢境，
但，這夢太過于殘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