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開始下雪了，然而蘿依像是感覺不到冷，赤腳踩著腳踝厚的雪地上，朝著溫九圳的書房跑。
因為之前發生的那次火災，溫九圳不敢再將她單獨放在外面，那次之後就將她接到了溫家別院，只是住的地方離他的所在很遠，走路有至少十分鐘的距離。
蘿依跑到他面前的時候，雙腳已經被凍僵了，紅得嚇人。
她卻沒有感覺到似的，只拿著手機，流著淚，委屈地道︰「不是這樣的……明明不是這樣的！我沒想傷害小唯的，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我還想要救她的！他們胡說！你幫我解釋，幫我告訴他們啊，不是這樣的！」
溫九圳看見她的叫，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給邊上的人打了個手勢，立即就有佣人上來，將蘿依拉坐在椅子上，拿小爐子上來給她暖腳，又給她拿了鞋子。
蘿依掙扎著，期盼地看著溫九圳，不斷起乞求︰「你幫我解釋啊，幫我解釋……我沒想傷害小唯的……」
溫九圳垂著眼眸，手指輕輕地從桌上的畫上撫過那是他這里唯一留存的，顧唯的畫作。
他眼底的情緒，誰也看不見。
蘿依哭求著，嗓子都啞了，然後才听到他情緒難辨的聲音響起︰「可是是你綁架了她，對嗎？」
蘿依霎時沒了聲。
她張張嘴，想要解釋，又听見他說︰「沒有靳臨，她也的確死了，對嗎？」
蘿依的臉色再次慘白。
溫九圳的兩個反問，仿佛兩把尖利的刀，狠狠扎入蘿依的心髒。
過了許久，她听到溫九圳再次開口，說的是︰「錯了就是錯了，沒必要再辯解。你錯了，我也錯了，我們都對不起她。」
蘿依渾身冰冷。
她顫抖著唇，好半晌，才發出聲音︰「我有一個問題，一直都很想問你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她想問，是因為她嗎？
因為顧唯是她的女兒。
因為顧唯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是因為……我嗎？」
久久的寂靜，然後他說︰「不是。」
蘿依慢慢瞪大眼，眼中是茫然，是難過，是羞恥，是不甘。
「那是……為什麼？」
溫九圳沒有回答。
淚水不知不覺朦朧了雙眼，蘿依又問︰「在你心里，我和她，孰輕孰重？」
明明，他已經做出選擇了，在她和顧唯同時陷入生死一刻的時候，他選擇了救她。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想問，想要親口說一個答案。
然而這次，她也沒听到溫九圳的回答。
為什麼不回答呢？
簡簡單單一個字「你」，很難回答嗎？
他都已經在行動上做出選擇了，還避諱給她一個口頭上的答案嗎？
為什麼，不回答呢……
蘿依扯了扯唇，想要笑，卻發現笑不出來。
「我明白了……」她吐出輕輕的、微不可聞的一句話，起身，不顧佣人的阻攔，赤腳走向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溫九圳眼睫一顫，閉了閉眼，沒有攔她。
……
天色漸漸暗下里，蘿依站在被冰雪覆蓋的花園里，望著虛空某一處，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