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結束時,已經接近黎明。
蘇顏縫好最後一針,整個人累得近乎虛月兌。
她這麼長的時間里不敢懈怠分毫,早就身心俱疲,身上的工作服也被汗水打透。
手術之後,病人月兌離了生命危險後,護士們也相繼離開了手術室。
蘇顏不放心留了下來,守在病房里。
男人額頭上的冷汗始終未消,臉色也因為極度的疼痛而變得蒼白無比,不見絲毫血色。
蘇顏休息了幾分鐘,然後找了條干淨的毛巾用溫水浸濕,回來後幫他輕輕擦拭額上的冷汗。
她傾著身子,低頭便能看到他的臉。
擦著擦著,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目光直直撞進她的眸底。
蘇顏微微一怔,手上的動作也跟著一頓。
他眯了眯眼,忽然出聲詢問,「你叫什麼?」
他的聲音很輕,透出一股難以掩飾的虛弱,蒼白的唇上有一絲已經干涸的血跡,應該是剛剛咬破的。
「蘇顏。」她小聲回答。
沒想到在經歷極致的痛苦之後,他竟然還有力氣說話。
男人點點頭,「哪個字?」
「蘇醒的蘇,顏色的顏。」
之後是一段沉默,他沒有再說話。
但垂在身側的手,卻一直緊緊握著沒有松開。
蘇顏偷偷覷了一眼,看到他的指甲好像掐入了掌心的血肉里,有鮮紅的血從手指縫間流了出來。
這樣的細節,最容易出賣人。
就算他表面上偽裝得再平靜,但這個小細節,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的疼痛。
這種時候,只有多陪他說說話,才能分散他對自己痛感的注意力。
蘇顏抿了抿唇,主動開了口,小聲問道,「你呢,叫什麼?」
他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目光淡淡的看著她。
一張小臉算不上絕美,但長得很清秀,沒有化妝,透出素雅的美,那雙干淨的眼眸比燈光還要引人注目。
蘇顏見他沉默,以為他並不想回答,也沒有多問。
但他還是回答了,依然是清淡沒有波瀾的語氣,「顧朝寒。」
蘇顏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听過他的名字,竟覺得有些熟悉。
但也只是熟悉而已,並沒記起自己到底有沒有听說過這個人。
不消片刻,他又出了聲,問了她聲,「會不會唱歌?」
蘇顏一怔,「怎麼了?」
顧朝寒也沒有正面回答,又重復問了一遍,「會嗎?」
她點點頭,「會一些簡單的……」
其實她會唱不少歌,上大學時,接觸過很多音樂,也專門學習過。
顧朝寒虛弱的要求,「給我唱首歌听。」
他因為過于虛弱,聲音已經越來越低,不仔細听甚至都听不到。
蘇顏有些猶豫。
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畢竟給病人唱歌這回事,不屬于醫生的職責。
但現在也是特殊情況,他剛做完手術,傷口肯定疼的厲害。
她身為醫生,是該做點什麼,來分散他的心神與注意力。
顧朝寒始終沒有闔起眼楮,一直默默無聲的盯著她。
最終,蘇顏輕輕頷首了下,算是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