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的心腦科。
季敏看著護士站前人來人往,遲疑不前。
昨天,在‘欣悅’餐廳的那個馮經理,是季正浩曾今的一個學生。
從他口中季敏得知,季正浩她的爸爸,生病住院了。
爸爸?
季敏深深地吸了口氣,對于這個陌生而又扎心的稱謂,竟有一種滄桑的感覺。
最後一次見他,好像是自己被媽媽關了小黑屋大病初愈後的一天。
媽媽工作忙又嚴厲,所以自小她便跟爸爸親近。
她打听到爸爸的住處,站在雪地里等他。
終于等到了,可惜爸爸不是一個人回來。
他和一個年輕的女人走著,兩人手中牽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說說笑笑的往單元門走去。
想到這里,季敏下意識的抱緊了雙臂,直到今天,她還能刻骨銘心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
憤怒,委屈,厭惡所有的負面情緒沖上心頭,促使她跑過去發狠的推倒那個女人,在爸爸的愣怔中又踢那個小男孩。
像瘋了般大喊大叫著跟那個女人撕扯在一起︰壞女人,你還我爸爸。
從小到大舍不得自己受一點點委屈的爸爸,一個耳光將她摑倒在地。
她從陌生的爸爸眼楮里看到一個陌生的自己,看到隱忍的失望。
再後來呢?
季敏深吸了一口氣往護士台走去,問了季正浩的病房。
從m國回來,在她到處踫壁走投無路的時候,打听到他們就在離b市不遠的蘇禾市。
她沒有見到季正浩。
那個女人只是將自己拒之門外,而那個長的像極了季正浩的男孩將自己趕出了小區。
「只要我季安一天活著,你就別想再欺負我媽媽!滾」
不懂事的時候,以為是媽媽趕走了爸爸,都是媽媽的錯。
懂事後,才知道是爸爸背著媽媽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一個女人,在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兒子都五歲的時候才發現,不瘋才怪呢!
季敏想著如果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也許,還不如媽媽堅強!
「張醫生,請您告訴我,我們家老季還能恢復嗎?據上次手術都三個多月了,卻沒想到又……」
季敏看到迎面而來的兩人,連忙轉過了身子。
那個女人的聲音透著疲倦,說到三個月幾乎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病人的情況雖然不是很樂觀,但手術的成功率也在六十以上,只要病人控制好情緒……」
四個多月了!
季敏的心狠狠地一顫。
她快步走向獨立的單人病房。
輪椅上的老人面向落地窗,季敏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放在腿面上的一只手痙攣的姿勢放在腿面。
單薄的身體似乎撐不起豎條的病號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季敏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不敢確信那個遲暮老人會是季正浩。躡手躡腳的走進
「爸爸」
當她看清那張因為腦梗塞中風僵著的一張臉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在季正浩的腳旁。
十多年了,她以為她有多恨自己的爸爸,以為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可是當她看到被病魔折磨成這個樣子的季正浩時,所有的恨意都被父女血緣的親情沖散了。
季正浩半邊臉歪著,眼珠子轉著。盯著季敏,突然身子抖了抖,含糊不清的叫著「敏敏」,因為激動右手不停的動著,口水順著嘴角流下。
「爸,爸,你怎麼了……」
季敏嚇壞了,一邊幫季正浩擦拭口水,一邊喊著醫生。
宋玉芝跑進了病房,看到季敏,就像看到了瘟疫般神色大變︰「你在做什麼?你做了什麼?正浩,正浩,堅持住……」
宋玉芝一把拽開季敏,力道之大將季敏推翻在地,她推著抖得風中的黃葉似得季正浩靠到病床,取下氧氣罩帶在他臉上,又按了緊急按鈕。
一會兒的時間,醫生進進出出,季敏呆呆的望著那扇門,所有意識聚焦在門里面正在搶救的人身上。
「你來做什麼?滾,滾」
季敏的身子被拖著走了幾步,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這才看清楚面前憤恨的盯著自己的少年。
季安。
「季安」
宋玉芝喊住了季安,目光復雜的瞥了眼狼狽的季敏,輕聲道︰「你爸爸要立即手術,成功率只有一半……我們去簽字。」
「別再讓我看到你滾!」
季安惡狠狠的吼了一聲跟宋玉芝去醫辦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