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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兄,我們輪流來吧。」寶絡說了這一句。

宣仲安抬起了頭。

「你干兩年,朕干兩年。」寶絡說著又笑了起來,「許是到了朕到手里,他們就想及你的好了,等到了你手里……」

到了他手里,他們就得想起寶絡皇的好來了。

宣仲安被他說得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想拍寶絡,但手到中間又想起了寶絡如今的身份,手頓了下來。

但寶絡笑意吟吟地看著他,他的手還是落了下來,他輕輕地拍寶絡的背頸,搭上他的肩,送他回後宮,「好。」

「我們得比他們更強硬,」寶絡走著,搖著頭道︰「才能鎮得住他們,也才能當一個還像自己的人,而不是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義兄,你以前跟我說的這句話,我現在懂了。」

「我的原意沒有讓您不想干了,就甩手不干了的意思。」宣仲安帶著他往前走,「我還曾告訴您身為男兒,得頂天立地有所當頭才成。」

「這話你跟那些新晉的官員們去說。」

「也不新了。」宣仲安感慨,進朝最新的,也有半年了。

「怎麼?」有變化?

「沒什麼。」宣仲安偏頭,溫和地看著他,「我們以身作則,身為表率,這些歪風邪氣總會要壓住一些,至于壓不住的,也是難免的。」

千百年來當官就代表出人頭地,代表發財,縱然有人能為國身先士卒,但也不是說他們對升官發財沒想法了。

但這些人里,也總有以民為先,真正心懷天下的。

至于心思不單純的,只要整個風氣都是正的,那他們總會收著一點,不敢太肆無忌憚。

人心難測,一人一個心,都隔著肚子,誰也不知道誰心里所想,宣仲安這段時日也是察覺到了一些心思,但他也沒生氣,在仔細考慮過後,他也做了相對應的策略。

他打算還要從御史台那邊還要分一個監察院出來,但目前只是個想法,還不打算弄大,不能在大家熱火朝天為國為民的時候,又弄出一批人來監視他們。

但這事日後難免,宣仲安已經著謀劃了,現在是跟寶絡通個氣,等他們商量好了,這事就要無聲無息地開始了,等他們發現,有心思的人發現他們要是從中謀取大利的時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難想出再過個幾年,現在敬仰他的這批年輕官員,有一些會對他談虎色變。

寶絡經過他的解釋後,冷笑著搖了下頭。

人心總是不足的。

這時後宮也到了,宣仲安止了步,他也停了下來,跟他義兄道︰「嫂子呢?你守得住清廉,她能嗎?」

「也不至于清廉,侯府也這兩年也經營了些營生,你嫂子手里也握著些田產鋪子。」還沒到那個份上,水清則無魚,宣仲安也沒打算對自己苛刻,同樣,他也不至于讓朝廷官員兩袖清風為國盡力,要不,百姓都過得比官員好,沒有功名利實祿,那誰還寒窗苦讀。

「你們心里有數,朕就不多說了。」寶絡抱著女兒就要往里走,走了兩步又回頭斜眼看著宣白臉,「反正朕是要給朕皇後和女兒多藏幾箱子金銀寶貝的。」

宣仲安揚手,讓他快走。

寶絡皇笑了起來,那腳一踮一踮地往前去了。

跟著他的宮人心都提起了來了,「聖上,您慢著點。」

**

這九月的天氣再好不過,楓葉也紅了,許雙婉在府里養了兩天,也有閑情逸致去園中走一走。

洵林學堂休沐回來,從母親那請安完,就溜到了嫂子這邊來,許雙婉帶著撿了一籃子的楓葉,听洵林跟她背了幾首楓葉的詩,回來讓他吃點小食填肚子的時候,听福娘親自跟過來跟她耳語婆母那邊跟公爹道洵林老往她這邊跑後,她想了想,就讓洵林帶著望康過去了。

有疼洵林的公爹在,婆母就是覺得被望康鬧得腦袋疼,也還是會忍著的,再來也有洵林這個疼愛小佷,把小佷當責任的小叔叔在,許雙婉也放心。

公爹最近閑賦在家,許雙婉也就中午那段帶望康過去與公婆倆用膳,讓爺孫倆呆一會,等到望康要睡午覺了,再抱他回來,晚上那段也是如此。

公爹在,許雙婉就不好一直呆在听軒堂,但要讓她把望康一個人放在那邊太久了,她也不放心,還是怕望康太調皮吵著鬧著他們了,不過望康午晚兩段時辰都要與祖父呆到兩個時辰去了,歸德侯不累,望康也跟祖父呆得開心,祖孫倆對這個安排都極其滿意。

等小公子帶著小長公子去了,虞娘跟揉著肚子看冊子的少夫人道︰「也不知道夫人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福娘的話她也是听到了。

「洵林難得回來。」許雙婉垂眼看著案冊,淡道。

「她要是真想,也不會小公子哪天回來都不清楚。」

「時間不定,她也難得記清。」許雙婉見虞娘還要往下說,朝她搖了下頭,制止住了她。

虞娘閉了嘴,苦笑了一聲。

什麼記不清?侯府在公衙的時候,他什麼時候回來,公衙是怎麼個休沐法,哪幾日休沐,她就記得清清楚楚,侯爺沒按點回來,她就知道叫人催,怎麼換到小公子身上她就沒一點記性了?

許雙婉知道虞娘的意思,但這不是虞娘能說的,不管這話會不會落到婆母耳里,終歸不好。

她還想讓虞娘這個對侯府兩個公子皆忠心耿耿,看著他們長大也心疼他們的人呆在她身邊。

這事更不是虞娘說幾句埋怨的話就有什麼改變的。

按許雙婉的看法,她婆母其實很知道怎麼在侯府保持著她的身份,只要公爹還憐愛她,只要她讓人知道這歸德侯府能耐的長公子,和討父親喜歡的小公子都是從她的肚子所出,她在侯府的地位永遠都不會變。

她抓住了最重要的兩點,就抓住了侯府最重要的三個男人,她是不當事,但許雙婉很清楚,在侯府地位最堅固的女人不是當事的她,而是不當事的婆婆。

她只要敢讓婆婆不稱心,不管她為侯府做的最多,第一個為婆婆出頭舉刀向她的就是公爹……

母親不喜,父親怒了,到時候她就是長在長公子的心頭肉里,又能長多久呢?

恩愛這種東西,積累成情份太難,日經月累的不知要花費多少時日與心血,但消敗下去,幾次爭吵就夠了。

許雙婉看的夠多,不在這些無謂的事情去爭長短了,且她嫁進歸德侯府的這幾年,婆母這性子已經是讓她好過得很了,她已經佔了便宜,再去計較那些細微末節的話,那就是太貪心了,到時候,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不會有人能把便宜佔全的,求全的人,最後只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洵林不經常回來,母親豈能心中不想?只是洵林跟望康親,家里也只有他們叔佷倆年齡相近,他回來了自然就是想找小佷了。」許雙婉說了句給虞娘,也給自己半打圓場的話,就低下頭看冊子去了。

鐘焦把她交給他的事辦得太好,好到許雙婉都想這個人在她手下做事,有點屈就了。

她想心思這麼慎密的人,也許交給丈夫才是他的好歸宿。

**

許雙婉到十月,月份就差不到快足了,她因為之前忙心里事多,頭幾個月身子也不舒服,瘦了不少,但這時候她肚子不大,肚中的孩子這時候也極其乖巧不鬧騰了,她這睡的足,精神也好,之前因忙累而起的憔悴也不見了。

胡大夫跟宮中派來的太醫都來給她把過好幾次脈了,這時候是男是女他們也敢說了,孩子是女孩兒。

許雙婉也沒瞞著,把口風漏了出去。

宣長公子早盼著得個女兒了,這听大夫一說,這心也落了下來,指著肚子跟望康笑道︰「知道吧?你娘肚子里的這個妹妹,那才是我的心肝,你吧,你不淘不氣我的時候還過得去,這要是淘起來……」

望康咧著小白牙就朝他沖了過去,抱著他的腿抬起小腦袋就氣轟轟地吼︰「才不是呢,妹妹是我心肝。」

宣仲安始料末及,錯愣不已,反應過來就咬著牙把小調皮抱起來捏著他的小屁蛋︰「什麼時候我閨女成你心肝了?」

「是我天天看著她,護著她,養著她,不是我的,難不成還是你的?」望康十月剛滿兩周歲,沒想到,妹妹在他生辰後就要來了,他就當妹妹是他娘給他的,還試圖跟他父親也說明白這個事情,「我就是這個月生的,妹妹下個月生的話,那就是我的了。」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望康的道理呀。」

「誰教的?」宣仲安眯起了眼。

望康模著**蛋,嘟著嘴不說話了。

宣仲安改捏他的小臉蛋,「這是你自創的歪理罷?」

望康朝他吐舌頭。

宣仲安老跟他鬧,他不怕父親,果然他不正經的父親把他一放到他母親的身邊躺著就去撓他的癢癢,逗得望康蹬著腳哈哈大笑,在父親的五爪功下笑得都快嗆氣了︰「是……是了,是望康自創的……」

父子倆鬧過,宣仲安背著孩兒去書房教他功課的時候,父子倆親密無間,望康還跟他父親道︰「我跟娘說,你現在給我穿衣裳,等你老了,我就給你穿,我還要把好吃的都藏起來經你吃,等你吃飽了我再吃。」

不過說完大話,望康還不忘叮囑他父親一句,「你要記得給我留點啊,不要都吃光了。」

宣仲安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孩兒的小心眼跟誰學的。

有妹妹,望康是再歡喜不過,但這天中午許雙婉留他在听軒堂陪祖父,她有事先回了沁園一步沒多久,就見哇哇大哭著的望康被焦急萬分的福娘抱回來了。

福娘額頭還流著血。

看到她,福娘抱著望康從門外就沖了進來,眼中淚光閃閃,「少夫人,少夫人……」

「娘!」看到了她,哭得上氣不接小氣的望康手拼命地朝他母親伸去,沒等他母親過來抱到他,他的身子都已經探出大半了。

許雙婉頓時眼前一黑,手茫然地往前伸去,抱到了望康她才在身後丫鬟的攙扶下站定了腳步。

「怎麼了?」她問,問完,發現自己壓根沒出聲,聲音全都啞在了她的喉間。

「娘,不要,不要……」望康坐到她腿上後拼命地站起來,要去抱她的脖子。

「是夫人,」福娘看著哭得傷心至極的望康,眼淚猛掉,「是夫人跟望康說是女兒就不要,要扔到河里去,望康,望康頂了句嘴,夫人推了他一把,說不听她的就不是她的好孫子,望康嚇著了,哭著要回來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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