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將黑的說成白的，又如何將白的說成黑的，這其實是門挺高深的學問。
動手打人的是顧珂，先一步告狀的也是顧珂。
教室里的其他學生為這個突然的神轉折愣了好一會兒，就連單夏都怔住了半響才回神辯解︰「不是的！是顧珂扇了我一耳光！她惡人先告狀啊！老師你看，我的臉上還有印子呢……」
「單夏，你不是說你臉上的印子是被高三的學姐扇的麼？」對比單夏激烈的態度，顧珂的態度簡直平靜的不起絲毫波瀾。
「放你媽的狗屁！」單夏瞪大了眼楮，爆粗了。
顧珂垂下眼不說話了。
「單夏顧珂，你們倆跟我來一趟辦公室。」班主任轉身時，不經意地掃了顧珂一眼。
「媽的你個賤.人。」單夏咬牙切齒，沒料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會被人陰。
顧珂不置可否，低垂眼瞼，安安靜靜地跟上了班主任的腳步。
「夏姐怎麼辦……」
「夏姐，要不要我們……」
單夏煩躁地拂開圍上來的女生︰「吵什麼，待會再說。」
大家都不願在這個時候觸霉頭，紛紛安靜了下來，目送著單夏遠去。
「你說，單夏有沒有可能被顧珂扳倒啊？」
「啊？我感覺不太可能吧……老師頂多是警告一下吧……單夏的勢力哪有這麼弱。」
單夏的跟班們瞪了眼自認為在很隱秘的討論的倆學生︰「夏姐怎麼可能干不過顧珂那個書呆子？話真多啊你們。」
教室里氛圍緊張的時候，辦公室的氛圍反倒輕松許多了——旁觀者們的氛圍。
幾乎所有在辦公室里的老師知道單夏顧珂倆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來辦公室之後一律都站在了顧珂那一邊。
「顧珂打人？沒搞錯吧？！那個單夏整天不學好的，上次還看到她和女生打架，怎麼可能會是顧珂打人。」
「不是我說，顧珂看著像主動惹事生非的人？單夏這顛倒是非的能力真是好笑。」
「單夏你小小年紀的怎麼還撒謊？」
…… ……
這是單夏第一次嘗到了百口莫辯的滋味，沒有人相信她。
單夏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成拳，臉色難掩憤怒，而站在她身旁的顧珂對比她的情緒波動就弱上許多了，只是一直低著頭捏著衣角，看上去非常局促不安。
班主任著重批評了單夏一番，這個不省心的學生也確實總是惹事給她整出了許多麻煩，但是誰讓她家里有錢，惹事了也有人替她收拾爛攤子，所以他們做老師的一般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多干涉。
「老師……」顧珂忽然開口，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面龐，「我想轉班。」
此話一出，整個辦公室頓時就亂了，老師們紛紛開口勸阻顧珂，要知道教個成績名列前茅的好學生臉上是很有光的啊，到時候顧珂有出息了，他們的名聲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但是也有別班的老師听聞此言連忙出聲拉攏她來自己班上，哪個老師不想成績名列前茅的好學生是自己手底下教出來的呢。
「是因為單夏嗎？」班主任走到顧珂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沒事的，單夏會轉到別的班的，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一旁的單夏震驚地瞪大了眼楮，也不再顧忌辦公室的老師了，聲音充滿了怒意︰「憑什麼？！她打我還讓我轉班？我□□大爺的！不轉！我不會同意轉班的！操，有本事你們來硬的讓我轉啊！媽的，顧珂你個小賤.人裝什麼裝？剛剛在教室里不是神氣的很嘛？那麼多人都看到了，對，教室里的學生可以作證，他們都看到了她打我！」
辦公室里老師們聞言有片刻的遲疑，如果有人證的話，這件事就復雜了。
「老師，我好疼……」顧珂捂著之前被單夏瞪桌子撞到的肚子，疼的緊緊皺著眉，這可不是裝出來的，真疼，之前在單夏面前倒是一直裝沒事，「之前單夏拿椅子砸我，老師，我可能又要請假了……好疼啊……」
「單夏你真的太過分了，你是想用暴力逼迫全班為你作證嗎？」班主任扶住顧珂肩膀，她能明顯地感覺到顧珂疼的都在發顫，轉頭叫來一個年輕的女老師，「麻煩你把我的學生送到醫務室去。」
「好的，沒問題。」女老師上前接手扶住顧珂，發現顧珂面色蒼白眉頭緊皺，不由得有些擔心，「你還好嗎？可以走路嗎？」
顧珂沒回答，因為她疼的直接暈了過去，女老師嚇了一跳，踉蹌著勉強扶穩了顧珂。
「我背她去醫務室吧。」一個男老師站出來了。
「也行，麻煩你了。」班主任掏出了手機。
「沒事，小事一件，倒是你那個學生……」男老師瞥了眼單夏，站著弱者那一邊這完全是一種人的本能反應，「小小年紀就這麼會惹事，跟社會上的人有什麼區別。」
「我會處理的。」班主任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了好一會兒將手機擱在了耳邊，「喂？你好，請問是單夏的媽媽嗎？我是她的班主任。」
單夏沉下臉，冷冷地瞪著被老師背起的顧珂。
很好，顧珂，這麼會裝，你死定了。
***
前不久返校的楚言正和同班的男生蹲在樹蔭底下圍成一圈聊天，早自習是什麼？可以吃嗎？
「哎蘇妮出現了！我們要不要避一下？」
「哪呢哪呢？」
楚言也順著同班男生的視線看去，很奇怪的是，他第一眼看見的竟然被一個男人背著的顧珂……不對，他到底是怎麼認出那是顧珂的？他什麼時候對她這麼熟悉了？
楚言微微眯起眼，看方向好像是往醫務室去的，那個小呆子又被打了？
「楚言回神了！還看呢？我去，蘇妮有這麼好看嗎……」
「哈哈哈你不懂，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去你們的，我有事，先閃了。」楚言站起身，剛轉身就看見了朝這里跑過來的蘇妮，他頓了一下，捂著肚子喊疼，「哎呀臥槽你們扶我一把，胃疼……」
「這演技我給一分，不能再多了。」
吐槽歸吐槽，他們還是起身扶著楚言噓寒問暖，做足了樣子。
「你們怎麼不去上早自習？」蘇妮疑惑地看著這群圍著楚言的男生，而楚言也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他胃疼，我們送他去醫務室呢。」
「哦這樣啊，那也不用這麼多人，楚言又不是沒腿，你們快點，都要下早自習了。」蘇妮看著手表，說道。
要的就是下早自習啊！誰稀罕上什麼早自習。
男生們在內心集體吐槽，不過表面上很正常，連連點頭表示知道了。
蘇妮一走遠，一臉痛苦的楚言立馬直起身恢復正常，然後丟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往醫務室跑去。
「咦？楚言干嘛跑醫務室那里去？」
「他真胃疼啊？」
「誰胃疼還跑那麼快……」
「別說了，蘇妮回頭了，快跑啊！」
「臥槽！楚言那丫絕逼是故意的！」
集體狂奔的男生身後還跟著一個氣沖沖的女生。
「你們竟然騙我！別跑！」
***
醫務室
楚言推開醫務室的門時，那個背顧珂來醫務室的男老師正好要出來，兩人在門口擦肩而過，楚言回頭看了眼他的背影，然後關上門走進了醫務室。
醫務室的老師正拿著什麼東西從里面走出來，看見楚言愣了一下︰「又是你倆啊……」
「緣分。」楚言笑道，抬腿徑直往里面走去。
「你不用我給你處理傷口？」醫務室的老師問了一句。
「逃早自習的，老師你不用管我。」楚言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醫務室的老師也不再多嘴，坐沙發上玩手機去了。
躺在床上的顧珂听見響動抬起眼對上了走進來的楚言的視線，她一怔，有些意外在這里踫上楚言。
楚言自然隨意地像是在家里走動一樣徑直坐在了床邊，扭頭看著面色蒼白顧珂，微微皺眉︰「單夏打了你？」
「……嗯。」好歹被她蹬的桌子撞到了肚子，也能算間接的打人吧。
「小呆子，有人欺負你，你就要欺負回去，知道嗎？」楚言很正經地囑告，「你不要怕，我是站著你這邊的，我會幫你。」
「怎麼幫？」顧珂小聲地問，如果不是楚言離得近，恐怕都听不見。
「你想打回去嗎？」楚言問。
顧珂抿了抿唇，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想。」
楚言笑了︰「那就打，別怕，你去欺負回來，剩下的，我來做。」
顧珂怔怔地看著楚言，突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明明是很不好的事，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很帥。」
楚言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撇開了臉，抬手像是發泄一樣急匆匆地揉亂了顧珂的頭發︰「嘖，你別笑了。」
「為什麼……」顧珂的聲音悶悶的。
「沒有為什麼。」楚言也悶悶地回應。
她一笑，他的心跳就亂了，真是太糟糕了。
楚言總覺得，越和顧珂接觸，他就越不正常，可是……忍不住。
忍不住就想靠近她，和她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