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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無法死亡的游戲

就在甄湄說話間,忽然狂風大作, 天氣陰沉, 黃沙卷起可怕的風暴。亞利斯就在狂風之中, 沙地里爬出無數的骷髏, 手持遠古兵器向眾人襲來。

那骷髏源源不斷地從地底爬出來,即便被砍倒,粉碎, 也會沉入地底, 化作新的身體出來。

郭駿威的大劍在此時猶如一道天然屏障, 不斷的揮舞間, 劍氣縱橫, 將骷髏隔絕在房車之外。甄湄朝著蘭洛看了一眼, 幻化出蛇身羽翼,與那高高矗立的女神像一模一樣。

南宮燕望著那神像,心中一陣疼痛。漫天金色花瓣猶如落雨, 卷席著無限殺機,朝甄湄而來。

以甄湄的能力, 與活了不知多久的九卿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但是有孫婭在後方加持祝福, 與南宮燕倒是五五開的局面了。

見這些外來者自相殘殺起來,亞利斯心中一喜,手中亡靈之書抖開一道黑色光障, 森森寒氣刺骨, 那光障化作巨大的黑門, 白骨累累,幽魂飄繞。

亞利斯額間冒汗,黑氣沉沉。對他而言,打開亡靈之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努比斯看見亡靈之門,手里浮現出一座金色天平。胡狼頭冰冷地凝視眾人,口里念著審判之語。他是正義的裁判者,真理的天平究竟會倒向哪一方?

黑影閃過,趙雪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亞利斯的身後,她手中的匕首已然到了亞利斯的頸邊,並且迅速地割下!

「假的!」趙雪綺割進一團黑煙中,那黑煙剎那間就進了她的身體!

「雪綺!」郭俊威大喊一聲,劈出一道巨大的劍氣,竟是將那風暴也劈開了一瞬。趙雪綺一招失敗,再不留戀,連忙從郭俊威開出的道路逃走。

才回到房車,她就吐出黑血,臉上泛起不詳之氣。

「你沒事吧?」郭俊威擔心道。

「廢話。」趙雪綺嗆了一句,然後連連咳嗽,蹲在地上捂著心口。孫婭連忙道,「你是中了詛咒,不要動了,也別用技能了。」

郭俊威沒好氣道,「听到了沒有,少說話了。」

孫婭得把心神放在甄湄那邊,不敢分心,由得他們倆嗆聲去。

「偷雞不成蝕把米。」南宮燕瞧見了那邊的情況,冷笑了一聲。

甄湄閉眼不語,幻化出天地法相,比那神像還要高大,伸手就能踫觸到天空。法相神情悲憫,似乎真如那上古女媧真神一般,潔白的玉臂散發著點點螢光,手里握著的骨鞭猶如柳條般輕輕一揮,許久不見雨滴的沙漠竟是下起了暴雨!

黃沙遇水成土,月兌胎成人,無數半人高的黃色小人沖散了骷髏海,向著那風暴中心沖去。

「雕蟲小技。」南宮燕飛身而起,金色花瓣褪去顏色,竟成了無數銀劍,每一劍以萬鈞之勢飛馳而來,如同刺進了豆腐之中,無數飛劍刺進法相身體之中,鮮血噴涌而出。

法相猶如被捅破的氣球, 地一聲炸裂開來!

暴雨瞬間成了血雨,甚至那些小人也似沾染了血的氣味,變得越發瘋狂了起來。

南宮燕還未露出笑意,就听見  兩聲,那黑色亡靈之門不知何時打開了一道縫隙,所有人都冷不丁地顫抖了一下。無數地鬼魂迫不及待地從縫隙之中飄出,天地間似乎只有血雨,鬼魂聚集而成的白霧和滿地血紅的沙漠。

一點黑色在這種天氣中格外明顯,那一點黑,像是幽魂的火焰,又似死神的眼楮。

封九扣下了扳機。

「啊!!是誰!是誰!」亞利斯的聲音又怒又驚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亡靈書。」南宮燕幾乎是瞬間到達了那點黑色旁,然後她看見的是一身血的甄湄。

她捧著亡靈之書,目光溫柔,然而她卻是像出現裂紋的瓷器女圭女圭,皮膚裂開一道道血縫,可以看見里面的血肉。鮮血已經將她身上穿著的亞麻努格白浸透了,可她嘴里仍舊念出那令南宮燕驚恐無比的話語,「以上下埃及之王妻子的名義,沉睡之人將從地底蘇醒。我的摯愛,納爾美爾,醒來吧。」

「停下!你瘋了嗎!」南宮燕將劍刺進甄湄的心口,卻不見她流露出痛苦之色。

「你還不明白嗎,在這場游戲里,沒有死者。」甄湄咽下喉嚨里的鮮血,「你殺不死我,也殺不死任何人。亡靈終將復活,而虛無將不復存在。」

甄湄倒在血泊之中。

法老的詛咒,是不死的秘密。死亡只是一場漫長的沉眠,終有醒來的一天。那些原本死在過去的靈魂,將會從沉眠終蘇醒。虛無的規則被打破,無數的復生者將成為可怕的病毒,將這個原本牢固的空間蠶食出一個個漏洞,他們也就自由了。

「唉。」

甄湄迷迷糊糊听到一聲嘆息,她看向聲音的來源,蘭洛坐在她身旁,「你還真是固執啊。」

「諸神已死,唯有他永生不滅。因為人的不滅,人心的黑暗不滅,他是天留給人間最大的懲罰。」蘭洛為甄湄擦去臉上的血跡,動作很溫柔,卻看不見一絲令人討厭的狎昵,仿佛甄湄只是一個懵懂無知小孩。「你放出了他,你就得學會約束他。」

「你到底是誰?」甄湄抓住了蘭洛的手,胸口的痛苦折磨著她,但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早已經在千萬年前就已經死去。」蘭洛的臉已經模糊不清,「這個世界唯一存留的神,你恐怕也已經猜到是誰了。當他恢復所有的記憶,只會感受到痛苦,和無盡的憤怒。」

甄湄已經沒了力氣,血液的流逝帶去了她身體的溫度。

「愛神已死,這一次,你又拿什麼打動他呢。」

整個世界就像玻璃一般碎裂開來,而她慢慢陷入柔軟的沙子之中。無數的壁畫人物從甄湄的眼前閃過,那些戴著黑色假發的古埃及人目光凝視而來,一個個俯首而跪。

噗通一聲,甄湄落入冰涼的河水之中。她的身體落入黑暗的河水,而她的靈魂卻不由自主地飄來了出來。

一艘破爛的小木船晃晃悠悠劃了過來,船是沒有底,可以看見地下奔涌的河水。撐船的是個穿著黑斗篷的老人,他看見了甄湄,船槳一撐,來到了甄湄這里,將她拉上了船。

「您的靈魂比羽毛還輕,尼羅河不是您的歸宿,請跟我來。」

甄湄心道,這里好似黃泉。原來不管是什麼樣的神話,在死亡世界都有這麼一條河。它引渡亡靈,去往它該去的地方。

那麼她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甄湄忽然發現河水上飄來一朵鮮紅的彼岸花,她看著它被波浪推得很遠,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小船駛過一道門,甄湄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船上了,那老者也不見了。她獨自在一座黃金宮殿里,上方坐著一個留著胡須、手持連枷和權杖、頭戴王冠的男人,他的兩側是木乃伊,頭戴白色王冠,王冠周圍插滿了紅色羽毛。而他的皮膚是綠色,這只有一個人才擁有,冥界之神奧西里斯。

奧西里斯看見了甄湄,「瓦姬特,歡迎你來到冥界。」

甄湄問道,「我為什麼沒有復活。」

奧西里斯模了模胡須,「因為你的名字不對,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什麼。」

「我的名字?瓦姬特是假的,他知道的。」甄湄不相信,納爾美爾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麼。

奧西里斯安慰道,「或許,你還有其他的名字?」

奧西里斯看起來就是個和藹的叔叔,甄湄心里著急,卻不好意思為難他。「還有什麼辦法嗎?」

奧西里斯從神座走下來,兩旁的木乃伊走出神翕,隨侍身後。「我雖是冥界之神,但也受法則的約束,很抱歉不能幫助你。或許我有榮幸邀請上下埃及之王的王妃一同游歷冥界?」

甄湄頭一回遇到這麼和氣的死神,現下她不過是一個靈魂,什麼技能也使不出,在這個死亡國度,除了等待,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奧西里斯先帶她到了一個棺材面前,那是座很漂亮的棺材,由珍貴木材制作,上面裝飾滿了美麗的寶石和黃金,奧西里斯回憶道,「我曾經遭受兄弟蒙騙,被關入這美麗的棺材。尸體被分成十四塊,是我親愛的妻子將我的身體尋找歸來,讓我能在人世復活,生下荷魯斯為我復仇。」

甄湄想起了曾經的白起,默然,「您如今還怨恨賽斯嗎?」

「我現在思念妻子。仇恨是一時的,思念卻是永恆的。」奧西里斯嘆道。

「她沒有回到冥界嗎?」甄湄不由問道。

「她去到了我不能去的地方。」奧西里斯搖頭。

冥界很大,卻都是沉睡的靈魂,甄湄見過鱷魚頭的阿米特,一半身子是獅子,一半身子是河馬,奧西里斯告訴她,有罪的靈魂將被阿米特吃掉,真正的滅亡,無法復活。

「您見過納爾美爾吧,他的靈魂——」甄湄把最大的困惑問了出來。

奧西里斯還沒說話,阿米特卻是驚恐地扭著肥碩的身體飛速潛入了尼羅河里。

空氣一時靜默,奧西里斯咳了一聲,「真理的天平不能審判埃及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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