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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再見素衣

無奈的灌了一口酒,言破爛的青衣一揮,故作玄虛的揮出個高人的架勢,然深知此人稟性的仲辭只看得嘴角一抽。

一支簽卦很快落到了桌前,仲辭好奇的眸光落在簽文上,唇角處勾起一抹懶洋洋的笑意,修長的指伸出,正準備拿起簽文之際。言卻眼疾手快的將簽文一搶,而後「嗖」的退出幾丈之外,極不要臉的對著仲辭一笑。

仲辭的臉猝然一黑,然而唇角的笑容卻更深了。那靡靡的血眸看向了一旁的小五,惑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蠢徒弟,去極西見見世面也好。不過,你確定讓那老胳膊老腿帶你嗎?」

一邊說著,一邊余光看向了言,眼神挑釁。

小五惟有苦笑,他欲哭無淚的想,自己拜兩個師父,是不是挖了坑,將自己埋了。

言正得意,卻眼見仲小子無恥的從小五下手,知道要遭。于是,干咳一聲,以引起注意。「咳咳,仲小子。我本打算贈你美人,你既不願,那老頭也不勉強。」

語落,他揮了揮不存在的廣袖,而後穩如泰山一般坐在了酒桌前。

仲辭一愣,腦海里忽得響起雙瑟那溫柔干淨的容顏。

「沒有陰謀?」仲辭那磁性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懷疑,或許幾百年的互坑之中,在他心底言已經沒有信譽值。

「當然,以我雪嶺天都傳人的名義起誓。」言一張老臉笑得極為怪異,而後又用哄小孩般的語氣,繼續道︰「仲小子,你可得好好謝謝老頭,我可是給你搖出了一個上簽。這就叫‘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邊說著,他一邊以居功甚偉的姿態將簽文遞到了仲辭的手中。

仲辭半信半疑的接過,一邊毫不客氣道︰「可惜,雪嶺天都傳人的名義還不如前輩放的一個屁,至少還有些響聲。」

「你,你粗俗!」這般毫不客氣的譏諷,不禁讓言老臉一紅。似乎百年前,還是什麼時候,他也是這般起誓的,這般一想,琉璃雙眼看向了仲辭那仿佛看透他的眼神,心底莫名一虛。

他一把撈起了苦著臉的小五,而後又一臉猥瑣的模樣,拍了拍仲辭的肩道︰「仲小子啊,美人兒就交給你了,老頭年級大了,還是跑跑腿,這腿腳啊也靈活些。」

語落,他一嗚溜便消失了蹤跡。

仲辭嘴角再次一抽,將信將疑的看著懷中的上簽,神色莫名。錯覺嗎,總覺得又被某個無良的預言師坑了。

但下一秒,一縷縹緲的古琴之聲,便悠悠在他耳側響起。

仲辭略一抬眼,便觸及了那淺碧色溫柔的雙眸。

雙瑟似乎比記憶之中更孱弱了幾分,小臉上殘存的不正常的紅暈已然消失不見,漂亮臉一片蒼白。

有極北的寒風吹來,那襲素衣迎風而起,仿佛便要在風中消失。

仲辭的血眸劃過一絲說不清的心疼之色,他沒有起身,只是自顧自的飲了一杯酒。醇厚的酒意沒入鼻息之中,一抹化不開的苦澀在舌尖回蕩開,又被他小心的吞咽了下去。

一抹淡雅的幽香很快落入了這充斥著各色氣味的酒肆之中。雙瑟彈琴的素指落到他眼前,白潔如玉,偏偏縴弱,仿佛他一用力,那好看的指便會根根斷裂。

她未說話,也自顧自的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酒意入喉,蒼白的臉上剎那浮現出兩朵紅暈。那酒意又過于辛辣,逼的她干咳了幾聲。

而雙瑟卻似乎尚未飲夠,又繼續喝上一杯。

一杯又一杯,最終猶自尷尬的仲辭先看不上去了,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縴細的手,那魅惑精致容顏滿是慍怒,充滿磁性的聲音帶著一絲火氣︰「你瘋了嗎?」

然,醉酒的人情緒卻多變,似乎卸去了她那灑月兌的面具。猛然听到仲辭的責罵,雙瑟忽得哭了。

淺碧色的眸涌出一圈眼淚,而後她眼眶里的水珠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爭先恐後的涌出,從淺淺的抽泣到嗚咽。

仲辭心頭的火氣被那眼淚一澆,猝然熄滅。素來精明的他,面對美人的眼淚,竟第一次手足無措起來。

素衣縮成一團,在酒意的渲染之下,似乎格外無助。

仲辭眼巴巴的看著她,血眸錯愕,腦海一片空白,甚至連安慰的話也忘了說。

……

沉默許久,涼風之中,那一襲素衣再次站起,她優雅的行了一個半禮,靈動的聲音一如往昔︰「抱歉,瑟失禮了。」

仲辭方才找回自己的言語,想到自己方才那番表現,恨不能立刻跳回去抽自己一耳光,他干咳一聲,又恢復了以往那調笑的模樣︰「咳,美人兒這是被哪個混蛋欺負了,認識一場的份上,不如我幫你揍回去?」

「何必苦巴巴的喝悶酒?」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將酒壺藏入了他的廣袖之中。

雙瑟輕柔一笑,被酒意燻染的粉紅小臉格外好看,似乎蒙上了一層淺紗,恍惚之中她飄到了極遠處,又近在他身側。

古琴清雅的聲音響起︰「預言一脈,言。」

仲辭的臉毫不意外的黑了,連手中的酒壺也被他捏成了碎片。果然,他就說,雪嶺天都養的最歪的一根苗子,素來臉厚心黑,又豈會那般好心。

「呵呵。」仲辭忽得笑得十分燦爛,靡靡的魅惑自紅衣身上散發而出,一雙血色雙眼里眸光幾轉,「真巧,欺負美人兒的,正是我的仇人。」

「不如,我與美人兒一道,將你我的新仇舊恨一並算上。」

「好。」雙瑟淺碧色的眸光落的極遠,竟讓仲辭好看的眉意外的擰起。

「師父,這是去極西的路嗎?」小五一路跟著一襲破爛衣裳的言,總覺得哪里不對,卻說不上來,疑惑的問道。

言似乎略有些尷尬,老臉略微一紅,卻尤為正經道︰「自然是了,難道老頭還會騙你不成?」

「可是,極西不是在西邊嗎?為何師父一直帶著我向南走。」小五猶豫片刻,還是將心底疑問問了出來。

「咳咳,誰告訴你極西一定在西邊。」言暗叫不好,卻不想破壞他在徒弟心中的形象,繼續胡謅道。

「白老告訴我的。」小五尤為誠實,毫不猶豫的道出真相。

「是嗎?白老見識廣?還是為師見識廣?」言依舊一本正經的反問道,心底卻暗搓搓的將那白老那老小子狠狠罵了數遍。

「自然是師父。」小五老老實實的問道著。

「這便對了,跟著為師走,自然不會有錯。」他一把撈起小五,再次將小五心底微弱的抗議抹殺了。

仲辭款款的收拾起包袱,勾起一抹長發,笑意深深,紅衣一動,踏步便向南而行。

雙瑟背著一把長琴,疑惑的看向他,清透的聲音之中多了一抹疑惑︰「你不是說,言前輩去了極西嗎?」

「沒錯。」仲辭心情極好的看著雙瑟那淺碧色的雙眼,神秘莫測道,「可是誰說這極西一定在西邊呢?」

「什麼意思?」古琴清透的聲音好奇的問道。「難不成,這極西還會跑嗎?」

雙瑟那好奇的小模樣,成功讓仲辭心頭更加愉悅,那惑人的聲音又起,勾得人心底癢癢的︰「極西自然不會跑,但言前輩口中的極西卻會跑。」

旁人或許並不了解言的真實面目,但作為與言斗智斗勇數百年的他,簡直對那顆黑心,了解的淋灕盡致。

「作為預言一脈最黑的人,言前輩既然不想被找到,肯定不會那麼乖的跑去極西,他一定會去別的地方。」仲辭笑意森森,腦海里又勾勒出無數種手刃前輩的方式。

「那言前輩為何不回極北?」雙瑟繼續問道。

「極北啊,那地方他看了,怕是平白無故傷心一場,以他那性子,躲還來不及。」想到極北,不知為何,仲辭的心中莫名多了一絲沉痛。

「你說什麼?」雙瑟的素衣顫抖,淺碧色的雙眼似乎有波濤翻滾,「極北怎麼了,你知道什麼?」

仲辭一愣,被雙瑟突如起來的情緒一驚。

「你快告訴我!」一提到極北,雙瑟似乎少了往日那般通透,顯得略有些沉重。

仲辭的嘴張了幾張,而後終于沉默,他閉上眼,想到那日他所見的雪嶺天都,枯墳遍野,殘垣斷壁,一片狼藉。

「你與雪嶺……」一瞬間猜到了什麼,仲辭開口問道。

「那是我的事。」雙瑟的聲音溫柔,卻搶先拒絕了他的疑問,話語之中有一絲讓人難以拒絕的倔強,「而今,我只想知道雪嶺天都究竟怎樣了?」

「雪嶺已然覆滅,天都之中已是一片荒墳焦土,沒有半點生機。」

仲辭好听的聲音落下,言語里卻滿是遺憾。

……

單薄的素衣怔在了寒風之中,明明凍的鼻頭通紅,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或許再多的冷,亦比不及心底枯寒。

呵,這便是所謂的預言一脈頹敗的結局嗎。頹敗,這何止是頹敗,這簡直是滅了雪嶺的魂,斷了天都的根,讓預言一脈再無崛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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