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這麼凶,你比熊瞎子還凶。」
林清梔想說,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山里讓舅媽把她嫁給熊瞎子,可是又覺得這句話太沒有良心了,說不出口。
「住口。」
越湛舉起手來嚇唬她。
林清梔頓時眼楮里又煙雨朦朧得一層水霧。
男人看得心疼,一時間軟下來︰「一個女孩子,不要隨便亂說話。」
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
林清梔忽然轉了轉眼珠子︰「我睡覺壓著右手了,捏不動筷子,叔叔你喂我吧。」
她撒嬌始終是一把好手。
越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自然不怎麼相信,可是到底是自己準備一手養大的孩子,嬌慣一下又算得了什麼?
男人提起筷子來一點點喂她,林清梔忽然不覺得那麼難受了,剛睡醒就吃飯不太消化,可是男人喂她,又讓她覺得特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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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越湛讓她去書桌那里識字,這年頭先從毛筆字學起,寫大字,先寫一。
林清梔以前就是個字兒好看的,他只是示範了一遍,女孩稚女敕的手腕捏著筆桿子,一筆下去微微帶了一下,便是一個堅韌不失秀氣的「一」字。
「嗯?」
男人的瞳孔微微睜了一下,似乎是頗有點意外。
「你……你以前學過沒有?這幾天在林家,你爹是不是教過你?」
哪有這麼快學到這個地步的?
林清梔將鼻尖靠在嘴唇上,眼珠子微微顫動,「這個……我爹沒教我,不過以前我們村里出過一個讀書人,我去他家玩兒的時候,他教過我的。」
「哦。」
越湛這才放下疑慮。
林清梔不敢讓他覺得,自己太過于天賦異稟,不然以後指不定有什麼更大的變數出現。
就做個尋常的小神童就好啦!
凡事,過猶不及!
這就是林清梔的人生哲學,似乎也有那麼一點道理,不是麼?
晚飯時,越湛破天荒帶著林清梔去大堂屋里吃,要知道越湛回來了這麼些天,一直都是人給他送飯到他屋里。
從小到大,他其實很少去堂屋跟大家伙一起吃飯,只有逢年過節,要求全家團圓的時候,他才必須出面。
一般情況下,他去後廚房里跟郭叔混小灶。
林清梔覺得,叔叔還是選擇讓自己見見他的家人,雖然叔叔跟他的家人隔閡非常大。
不錯,林清梔徹底看出來這一點,她不知道原因,但是清楚地曉得,越湛和他父親,他女乃女乃之間的矛盾,甚至于他父親現在的妻子,那個婦人,跟叔叔眉眼之間沒有一點相似。
叔叔被他父親責罵的時候,她也沒有出來說話袒護,絕對絕對的繼母,沒有血緣關系。
跨進堂屋門檻的那一刻,林清梔忽然感覺到迎面而來的一股子壓力,如山般壓得她窒息。
終于明白這個男人為何獨獨對她關懷備至,原來他們之間處境如此相似。
只有繼母……父親的家庭,卻不是自己的家庭。
同是天涯,淪落人!
林清梔攥住越湛的大手,男人察覺到她的緊張,寬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