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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雙喜臨門

誰也沒想到,洪生的回信會來得這麼快,雖說是叫人快馬加鞭送去的,但一來一回論理也要近三個月,沒成想,還剛過了年,回信便到了,送信的居然還是恪王府的魏嬤嬤。

魏嬤嬤作為恪王跟前得臉的管事嬤嬤,平日里的穿戴,便是富貴人家的老太太也是比不得的,只今兒個尤其不俗。

月兌了玄狐腿的皮子大氅,里面是姜黃底繡寶瓶花卉滾銀鼠毛邊的緙絲褙子,露出白色中衣的小豎領,繡著金絲雲紋,領口別一枚翠盈盈的碧玉竹節領扣。

底下一條墨綠瓖兩道萬字不斷頭紋邊的灰鼠皮裙。

梳著整齊的圓髻,頭發絲都用清淡的頭油抹的服服帖帖的,額上勒了一條墨綠繡如意花卉的抹額。

抹額中間瓖的亮白東珠有指肚大小,配合著一套赤金嵌珠瓖寶的雲紋頭面,說不出的莊重富貴。

魏嬤嬤說明了來意,送上了洪笙的回信,待老夫人看信的時候,便定眼打量一旁的蘇蘇。

蘇蘇今個梳著單螺髻,只簡單插一根赤金累絲的花簪,元寶似的耳朵墜著兩枚指甲蓋兒大小的紅寶石蝴蝶墜子。

因在室內,只穿了一件約莫有七八成新的銀紅妝花緞小襖,下頭系一條杏紅裙子,腰上垂著墨綠的絲絛,系著個杏黃的葫蘆狀荷包。

若是換個別的姑娘,知道這封信或許就決定了自己未來的前程,想來都會坐立不安。

但蘇蘇卻像全不在意一般,心定神閑的坐在老夫人身後,該干什麼干什麼。

手里拿著繡花針,除了魏嬤嬤進屋時,起身見禮後,就再也不曾停手過。

感受到魏嬤嬤的注視,蘇蘇抬頭沖她一笑,然後低頭繼續繡手里的花,仿佛掙分奪秒般,實際上還真是挺趕時間的。

老夫人是八月的生辰,明年是六十六歲的大壽,自是要大辦的,蘇蘇也不敢保證自己到時還在不在京城,自是提前給老夫人準備壽禮。

往常準備的也都是最合了夫人心意的,今年蘇蘇準備給老夫人繡一身百福百壽的衣裳。

蘇蘇有一手好繡工,但卻懶散的很,除了給老夫人繡些荷包抹額,便是她自己身上都沒幾件自己的手藝,這一次要繡一身衣裳,連老夫人都說難得。

宋老夫人看著洪笙的回信。

洪笙對于老夫人願將蘇蘇許配與他,心中自是萬分欣喜,其中一句沒提這門親事的不得已之處,讓老夫人心里松了口氣。

同時,不舍難過之情再次升起,這回,蘇蘇真是要遠嫁西北了。

老夫人原本都打算好了,多留蘇蘇幾年,憑著貴人賞識和自己的看重,以後多少是個倚仗。

蘇蘇的長相實在太驚人了,若是高門貴女便罷了,以後尋個門當戶對的,至少能護她一世安穩!

可偏偏蘇蘇是個丫鬟,老夫人少不得為她勞心勞力的造勢,就為以後能給她說門好親,如今卻都成了空談,到底是造化弄人。

洪笙在信中道如今邊疆戰事正忙,他無暇分身回京,便將此事回了恪王,托付給了魏嬤嬤。

他家中雙親亡故,再無長輩,一切事宜全憑老夫人做主,魏嬤嬤會全力配合。待戰事初定,他尋個機會回京,便可成親。

恪王是知道自己收服的手下心月復與順安伯府有一段淵源的,當初沒阻止,自然也是看中了宋家的財力與禧妃的聖寵。

如今宋家已經明示暗示的投靠到了自己這一邊,論理,作為上位之人,兩個手下之間還是不要太親密才好。

但洪笙為自己效力這麼些年,大功小勞不斷,一直沒求過恪王什麼事兒,如今看中一個女子,求他做主,恪王到底不好拒絕,而且不過是順安伯老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即便是一個有才有貌的丫鬟,再受寵,也到底不是宋家的姑娘!

洪笙雖沒細說,但恪王有心查一個人,那便是恭親王府和宋家百般遮掩,蘇蘇匆匆要嫁人的原因也叫恪王查了出來。

恪王心里倒認為這件親事還辱沒了洪笙呢。

不過人家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倒不好做拆散「天作之合」的惡人了,只好囑咐魏嬤嬤幾句,又賞了洪笙一個在京的宅子,以後做新房之用。

魏嬤嬤作為男方托付的主事人,今天既是來送信,也是為了問問宋老夫人和蘇蘇是個什麼章程。

恪王查出來的消息,自然沒瞞魏嬤嬤,不同于恪王認為以蘇蘇的身份是辱沒了紅生。

魏嬤嬤是見過蘇蘇的,那樣的人品相貌,便是做皇妃都當得。

最難得的是當丫鬟的不貪戀榮華富貴,做主子的百般愛護,倒叫人高看一眼。

所以魏嬤嬤作為男方主事人,今天才回打扮的這麼莊重,也是對蘇蘇抱有幾分憐惜之心的。

主子是要重用洪笙的,待洪笙與蘇蘇蘇成了親,就要趕往西北,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也不知受不受得了那艱苦的環境。

既已到了這份上,女方也不用百般拿交,可時間雖緊破,該有的禮數卻一樣不能差。

老夫人和魏嬤嬤商定,先請了官媒來,先行了六禮中的前三禮:納彩、問名、納吉,在蘇蘇生日前過了小定,換了庚貼,把名分定下來,代表蘇蘇是半個洪家媳婦後,再商量其他。

過了正月,官媒入府,三下五除二的過了前三禮,府中上上下下才知道蘇蘇居然訂了親事。

男方還是個五品的武官,論官職比世子還高了一品。

有為蘇蘇高興的,有嫉妒不屑的,五姑娘則暗地里恨得牙疼,到底晚了一步。

卻原來五姑娘和她那舅舅居然又聯系上了。

不知那高躍怎麼哄的她,叫五姑娘認為宋家上下沒一個好人,便把蘇蘇叫恭親王看中的消息讓心月復丫鬟告訴了她舅舅。

那高躍原就是個會攀附的,能賣恭親王一個好,怎麼能錯過!

可惜,恭親王再不濟,也不是誰想見就見的,等恭親王知道信兒,佳人已經定下親事了。

而且這恭親王到底風流不下流,得知蘇蘇寧願遠嫁西北也不願做妾的堅定心意,心里雖毀的腸子都青了,卻也明白這蘇蘇小美人兒,和往常那些個胭脂俗粉不同。

還挺自戀的想:不愧是自己看重的人。

至于徹底打消恭親王念頭的,還是他老娘恭親王太妃,在得知蘇蘇蘇定下親事後,就派心月復嬤嬤過來添妝,珠寶首飾、衣裳布匹,十幾個箱籠。

不知道的都道太妃是心里不落忍,這麼好的孩子被自家「熊孩子」逼的遠嫁西北,以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而個別知道內情的,都知道太妃這是作為「姑婆」,變著法的蘇蘇添妝呢。

至于那個高躍。不僅沒落下好,還給了恭親王一個奸猾小人的形象。

而恭親王歷來是混不吝的,直接叫人給高躍套麻袋揍了一頓不說,宋家五姑娘這個偽白蓮也被恭親王查個底掉。

恭親王心里到底有氣。美人不願進恭親王府,那是美人有氣節。但你順安伯府這麼嫌棄自己,就有點兒不對了!

如今禧妃和安寧公主聖寵正濃,他拿順安伯府沒什麼法子,但惡心惡心宋家人還是可以辦到的,誰叫宋家出了宋五姑娘這麼一個奇葩,順便也替自己的「夢中情人」出出氣!

自打蘇蘇定了親,老夫人就發話,叫府中上下只當蘇蘇是家里的親戚般對待,蘇蘇的住處也從西耳房搬到了隨安堂西廂房,和兩位表姑娘住的東廂房正對著。

蘇蘇手里的差事大部分也交給了寧香、雲桐,除了推拒了老夫人要給的丫鬟婆子,蘇蘇在府里也是如表姑娘般的待遇。

不了解內情的只道太過,但知道的自然理解,這一切雖源于老夫人疼愛蘇蘇,另一方面卻是因為蘇蘇定親的對象是洪笙,洪笙可是恪王跟前的紅人。

蘇蘇的生辰是三月初三,正好是上巳節,府里雖忙著二姑娘的親事,但因為是蘇蘇定親後第一回過生日,老夫人也發話為蘇蘇擺了幾桌慶生,雖不好大辦,但府中上下,大小主子、有臉面的奴才,皆有禮相送。

坐席時,世子夫人連連惡心,卻叫老夫人眼楮一亮,趕忙叫來常用的大夫,竟是世子夫人有了身孕,老夫人大笑道:「雙喜臨門!」

這一年,蘇蘇十四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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