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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0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能者、庸者;強者、弱者;智者、愚者,仿佛在詞語創立之初就有對立之分,每一個極盡贊美之詞背後必定有個骯髒齷齪的詞相伴,它們從形形色色的人口中說出,又用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是名言。

錢亮愛安然十幾年,最後知道此生無法得到的時候,結局是散布謠言詆毀。跟隨安濤的一批骨干,看到他有再也上不去的苗頭,結果是恨不得把他家祖墳挖出來。

愛到極端就是恨,這是必然的演變過程。

當然,前提是曾經的信仰別太慘,如果安濤人魔狗樣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會在背後叫罵,混到蓬頭垢面狼狽示人,他們會說罪有應得,可卑微低入塵土,他們就會不平衡,還會在心里質問,為什麼把我的信仰踐踏到粉身碎骨?

所以他們必須有個發泄口,要把心中的濁氣發泄出來,目標已經很明確。

劉飛陽從未想過人人都說他好,但也從未想過人人都詆毀他,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這是他一貫原則。然而此時,有一人帶頭說是他領導,必定有第二個響應,帶來的後果就是排山倒海般罵聲,多數都是他背後玻璃窗外傳來。

看到這幕,趙志高好似清醒一些,非但沒感受到多少危機感,反而覺得這些人幫自己出了一口氣,帶著悻悻摻雜幾分同情的眼神看著還在穩如泰山的陽哥,不知道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嘩啦啦…」

玻璃突然被擠碎,木制的窗戶框確實不怎麼結實,情緒最為激動的一人已經抬腿邁上窗台,面目猙獰叫喊著「我他媽弄死你們這幫臭流氓」

說話間,已經奔著劉飛陽沖過來。

「大山…」老錢見狀,趕緊要阻攔。

奈何窗台和劉飛陽之間也就兩米的距離,兩步而已,老錢開口時已經為時過晚,這人抬腿要踹向劉飛陽後背。

突然間,劉飛陽從炕上站起來,轉身抓住這個叫大山的、一百七十多斤漢子的小腿,與此同時,用力往下一拽,大山根本來不及做過多反應,只覺得身子重心不受控制,整個人直直向地上栽下去。

「 …」準確無誤的砸到地上。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

邱天成在看到劉飛陽站起來的時候,心里就暗道不妙,這犢子現在究竟怎麼想的他不清楚,卻知道現在的場面一旦不受控制,自己很可能被人踩死,一把小刀無法殺出血路,難道他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玩的也忒大了點,狹長的眼楮中,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慌亂。

「還敢打人!」外面的人見到劉飛陽居然敢還手,並且下手如此狠辣,更加確信他們就是一伙,心里火氣不斷向上翻涌,又有兩名漢子跳上來,自己人多,也顧不上是不是社會流氓,只覺得一時痛快。

「住手,住手!」老錢見狀,趕緊走上炕阻攔,已經很多年不爆粗口的老錢氣急敗壞道「都他媽給我住手,誰敢動,今天下午就讓他在礦上滾蛋!」

「刷…」老錢話音剛落,場面突然間寧靜下來,只剩下外面有零星的叫罵聲,可看到周圍不再開口,也都乖乖的把嘴閉上。

「有問題,解決問題,靠武力就是莽夫,我們礦上的人就這個素…」

「你你…你放我下來!」老錢的話還沒等說完,就听背後傳來顫顫巍巍的聲音,再看前方呆滯的眼楮,好像都沒看到自己身上,緩緩轉過身,頓時一驚。

那個村里出來的、睡了礦上最美女孩的犢子,竟然把大山給舉起來,雙眼漲紅的盯著窗外,一眨不眨,看起來有幾分瘋魔狀態,大山被舉過頭頂一動不敢動,他被譽為礦上最抗揍的人,曾經支在礦井里一根直徑二十公分的木頭砸下來正中他肩膀,他還能干完一天活回家,此時卻有幾分顫抖,雙腳不能踩到地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劉飛陽!你趕緊把大山放下來,有話好好說!」老錢站到炕上,抬手勸道。

礦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力道強悍,畢竟扛著棺材走了幾里路沒歇一口氣,已經是人盡皆知,但誰也沒想到,一百多斤的活人,抓著衣服能給舉起來。

「麻辣隔壁的,愚民!」劉飛陽平地驚雷的咆哮道,順勢往前一扔,把大山扔到炕上,險些把抗砸塌,泛起陣陣灰塵,他一個跨步走上炕,剛才躍躍欲試的兩人嚇的向後退,其中一人步子太大,險些從窗台上翻到外面。

踹外那些人在等待下一步動作,沒能開口。

「劉飛陽,情緒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老錢蹙著眉,還算公正的又說一聲。

「我還沒有好好說話麼?」劉飛陽有些暴躁的紅著眼楮看向老錢,目光比邱天成手中的刀子要伶俐的多「昨夜我叔叔去酒吧找我,讓我摻和拆遷這點破事,凌晨三點下班,八點半就到這,就他媽擔心出事,我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你讓淡定?我剛才不動,是不是得讓你們摁地下踩死?」

「究竟是什麼情況,大家也不了解,我們不是仗勢欺人,只希望要個公道,把事情講明白!」老錢挺起胸膛道。

「對,我們就是要個說法,憑什麼打人」外面又開始亂糟糟一片。

劉飛陽怒目圓睜的掃視著,幾乎在每個人臉上都掃視一遍,待他們都安靜下來,擲地有聲道「好,既然你們要公道,我就給你們公道,首先,我是龍騰酒吧經理不假,但我並不是拆遷組成員,拆遷的一切事宜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他們就他媽賺了一個億,也不給我一分,其次,我能坐著,是因為叔叔給我面子,主動把衣服月兌下來,也是我身後的這群朋友給我面子,能讓我在這旁听!最後,我如果真能領導他們,我家牆為什麼推了?退一步講,你們認為我跟他們合伙演戲,我又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露出來?我他媽買個諾基亞,遙控指揮在你們面前當好人,不是更完美?」

劉飛陽話音落下,最前方的幾人已經開始相互對視,覺得說的貌似還有些道理。

「別為自己開月兌,為什麼打人?」後面還有人不甘心的喊道,都說三個臭皮匠頂上一個諸葛亮,確實有些人能抓住重點。

「那你們剛才為什麼把矛頭指向我?」劉飛陽瞬間反問,沒等他們回話,立即又道「都他媽願意相信眼楮看到的,不會動腦子思考,問我為什麼打人?我還就把話撂這,別說我沒動手,就是我動手也沒有毛病,我叔叔願意讓我打!」

「呼啦啦…」這句話剛落,才平息下來的氣氛,又引起軒然大波。

「對…別他媽吵,如果是飛陽打我的話,我姓安的認了,自己家人不說兩家話!」安濤緩緩扶牆站起來,他的一聲如若晴天霹靂,咬著嘴唇內心憋屈,卻又無可奈何,把柄在人家手里攥著,只有讓劉飛陽高興,自己日子才能舒坦。

「安礦,有委屈就直說,我們給你做主,咱們礦也有幾百年歷史,從來都是一致對外」老錢看他起來,情緒稍有波動的說道。

「沒有委屈,飛陽,是我請過來幫我做主的!」安濤頭也不抬的擺擺手,這位礦上有名的知識分子,眼鏡已經不知哪里去,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有一天讓全礦的老少爺們看到自己狼狽模樣,心如灰死的哽咽「天意命難為,人力有盡時!」

「叔!」劉飛陽看他的樣子,心痛的表情浮現在臉上,有些悲壯的喊「我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告訴你,差不多就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可你不听啊,拆遷是大勢所趨,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能抗衡的了」

安濤听劉飛陽的語調,再也控制不住,他終于能體會周瑜被諸葛亮氣死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抬手捂著眼楮哭出來,雖說他極力控制聲音,可還是能讓人听到,曾經的礦長候選人,人到中年的爺們,就這樣在眾人面前哭出來。

「操你大爺…」劉飛陽不知為何的一跺腳,聲若洪鐘,震的人目瞪口呆,猛然抬起頭看向窗外,氣的呼吸急促的喊道「我是在龍騰酒吧,也有些社會關系,但他媽我就是個窩囊廢行了吧,自己親叔叔的事管不了!你們這些人中,如果我沒記錯至少有十人找過安然,要問問拆遷的事?今天我就明說了,管不了,我劉飛陽管不了,誰有能耐找誰去,我對你們笑,並不代表我不會動手,誰再他媽找我套關系,別說我急!」

他說完,看起來氣急敗壞的要離開。

「唰…」老錢頓時抬手抓住他胳膊,現在已經證明劉飛陽跟邱天成不是一伙,打人也跟他沒關系,所以沒有繼續留下他的理由,老錢想了想,重重道「我代表礦上的人,對你表達下歉…」

「用不上,你也別說我不近人情,反正銀礦區都要拆,以後大家是不是鄰居還說不上,我以為遠親不如近鄰,可終究不是你們銀礦的人,出了事第一個屎盆子就往我腦袋上扣,呵呵…拉倒吧,等拆到我家的時候,我就離開」劉飛陽說完,甩開老錢的胳膊順窗戶跳出去。

「嘩啦啦」門外的人再次讓開一條路,都看著這個受傷男人的背影。

劉飛陽在銀礦的人緣一直不錯,從那天大媽能拽著他胳膊就能看出來,不至于達到多深的交情,見面也都笑著打招呼,他們確實被第一反應激怒,冷靜下來一想,對待鄰居都友善的人,怎麼會牽頭打安濤?

某些人心里還生出一股歉意。

而這個犢子落寞的走出院子,擠出人群,等走到胡同口的時候突然微微一笑,設局、拱火、露臉、信服。

所有都在掌握之中,現在的難題就拋給拆遷隊,倒要看看邱天成他們怎麼應對。

他心情不錯,卻沒得意忘形的哼起歌。

只是在心里默道︰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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