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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0章 西藏有多遠

落落大方的安然似乎從來不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面紅耳赤,當然,二孩那天伸手掏褲襠除外,她沒有嬌羞臉紅,還能坦然的給劉飛陽夾菜,這讓劉飛陽多多少少有些心酸,習慣于照顧人的角色,突然間被照顧,讓他很不習慣。

在這邊黑土地上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大男子主義,他也有。

安然母親的飯量小,吃了一碗就下桌躺著看聯歡晚會,這屆晚會最經典的一句台詞莫過于︰別讓你的眼淚流到下一個世紀。

簡簡單單的一句台詞不知有多少人為它鼓掌叫好。

安然在故意放慢速度,她擔心只有他一個人吃飯會尷尬,劉飛陽會時不時感覺到安然在看自己,可用余光看去,安然卻在看電視。

他也不知道自己神經兮兮的算什麼,就是喜歡看,哪怕是用余光打量著她背影,也希望時間凝固在這秒。

酒還是喝了。

在二孩的一套爺們兒理論和過年助興的基礎之上,在加上他呆萌的眼楮,終于說動了爹媽。

安然不喝酒,也不會喝酒。

可沒用劉飛陽勸,她母親主動說「小然,你喝點吧,這白酒不但解乏還能讓人輕松,今天過年你少喝點沒事」

劉飛陽給她倒的酒,不多,一兩左右。

安然握氣酒杯不知想起什麼,還有些微微顫抖,看的旁邊劉飛陽有些心酸,他不懂什麼男人不能讓女人流淚那套大理論,只是在父親身上學到︰每次吵架只能是媳婦贏,如果看到媳婦傷心就給她抱在懷里。

他想,現在卻沒有那個資格。

喝上酒就打開話匣子,意味著這頓飯無限延長,直到窗外響起鞭炮聲,兩人才放下酒杯。

「小然…媽媽給你準備個新年禮物」母親一直守著時間,看馬上要到十二點,這才一臉幸福的說道「這兩年都指著你,媽媽是個廢人啥也不能干,家里家外都的操勞」

「媽,你養我小,我就養你老,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安然喝了酒,非但沒有酒精上頭的豪氣,反而露出小女人的溫柔。

「哎,不說了不說了,大過年的開心點…」

她一條腿蹭到炕梢,有個櫃子,她伸手把門打開,動作緩慢的讓人著急,卻又在著急中能讓人靜下心來等待,一只手在里面翻翻找找,終于拽出一個袋子,她放到炕上一腳踩住,一只手解開扣子。

抓出來,抖了抖,一件紅色高領毛衣暴露在空氣中。

「我啥也不會,就能織個毛衣,上面的花都是新學的,隔壁你張嬸說是新鮮款式,等會兒你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如果不行媽再給你改」

「媽…你咋還能織毛衣呢」安然看到這幕,眼圈又紅了。

「那有啥不能織的,登天的梯子不也得人造麼,慢點就慢點,但咱一步一步來。你上班我就在家織,呆著也沒事,就當鍛煉身體了」

「媽媽」安然一下撲過去,積攢兩年之久的眼淚灑落在毛衣之上。

天知道對于一個半身不遂患者,織一件毛衣意味著什麼。但是人知道,這件毛衣是母親用一只手勾勒一年的成果,還有上面的圖案扎破多少手指。

「不哭不哭,大過年的,咱不哭」母親拍著安然的腦袋,眼圈也紅紅的。

劉飛陽不是個煽情的人,他也看不慣太煽情的場面,給二孩遞個眼神,兩人安靜的把桌子收拾了。

「你倆,出去,我要換我媽媽給我織的毛衣」

腦袋有些微醺的安然抽了下鼻涕,順帶著把眼淚吸回去,言語中的驕傲,像個從小被寵大的孩子,沒人會相信她經歷過什麼。

兩人推出門,走出房間。

「陽哥,你說咱媽在那邊會不會想著也給咱們織件毛衣」二孩有點傷感的問道。

「她們想不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給你買了件新褲衩,過年了,咱換上,亮亮堂堂的過年,身上有新的的東西,沾點喜氣」

「剛才我在那屋我沒說,你臉上抹的騷哄哄的是啥啊?」

「騷的?」劉飛陽一愣。

「人是騷的」二孩非常精明的說道。

「小癟犢子,你懂個屁」劉飛陽對著他**蛋/子一腳,給踹到西屋里,兩人三下五除二的換上新褲衩,二孩還在埋怨,買的時候不看著點,直接買的帶兜的多好,還得往上縫兜。

換完褲衩,就得出去放鞭炮,他拎著一串兩千響的大地紅走出去。

東屋的安然恰好穿著新毛衣出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不假,紅色的毛衣托起白蓮花般的臉蛋,而在那蓮花的花瓣上,還有一抹酒後的粉紅。

「你要放鞭炮?」

「過年嘛,听個響炸一炸,來年能好點」

「走走走,我也去」安然顯得有些興奮,自從爸爸去世之後,鞭炮這個東西對她來說就是別人的喜悅,她喜歡卻不敢放。

對于不怕蟲子不怕蛇的安然來說,著實是種怪事,

安然站在門口,捂著耳朵,劉飛陽手里拿著煙,站在積雪覆蓋的前院里,扭頭看著這個女孩。

「呲…」捻子發出一陣火花。

劉飛陽抬腿往回跑,跑出兩步,身後傳來里皮啪啦的聲音,一閃一閃的火光讓安然的所有表情如幻燈片般在他眼前閃過。

他轉過身,和安然並排而站,看著那轉眼消失的耀眼和遁入空氣的煙霧。

美妙總是短暫的,安然蹦蹦跳跳,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臉上的喜悅並沒消退,轉過頭,她盯著劉飛陽,微笑幾秒後著伸出手,爽朗道「祝你新世紀快樂,心想事成,能找到個你喜歡的女孩也喜歡你的女孩,成家立業,生個大胖小子,然後我就是姑姑了」

「祝你新世紀快樂…」劉飛陽把手遞過去,心里的潛台詞是︰我希望你永遠都當不了姑姑。

「敷衍…」她松開劉飛陽的手,抬頭望著夜空中綻放的煙花,又喃喃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今後要干什麼,總不能一輩子在出租屋里吧?」

劉飛陽也學著她的模樣,看向天空,很認真的思考了下這個問題。

要干什麼?

對他來說確實是個問號,以前的劉飛陽臉朝黃土背朝天,以為沿著父輩的足跡就能安安穩穩的生活一輩子,二孩的一鉗子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在來的路上,他想找個飯店刷刷盤子洗洗碗,對付個溫飽。

遇到安然,他又學會了往臉上抹大寶。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豪言壯語,他根本沒听過,更別說講出來。

現在的他有兩個目標︰第一,不辜負在父母墳前說的,活出個樣來,給自己看!第二,娶安然為妻。

可這些東西到他嘴邊,就變成大大咧咧的表達出來「不知道」

「你得知道,人活著得有目標,你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麼嘛?」她憧憬的望著夜空,嘴里呼出白色氣體,借著一兩酒勁,把手放到嘴邊大聲喊道「我要讓我媽媽站起來,我還要帶她去西藏,因為我爸爸在天上,那是距離天最近的地方」

「哎呀…」隔壁蹲牆根撒尿的張寡婦嘆了口氣,站起來提上褲子,順牆頭看一眼,不禁搖搖頭「家里有個爺們兒是不一樣啊,你媽能不能站起來我不知道,你家的日子怕是要站起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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