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品福齋吃飯的人並不多，所以過了一會楚椒和小婉小柔拎著剛蒸出來的包子去了南門。因為還沒有進攻，城牆上的兵士們都在說笑。對岸十座投石機已經沿河擺開，岸邊放著許多小船，亂嘈嘈的人來人往。
看樣子再過二個時辰天水軍也未必能準備好。
「弄什麼船，天水又不寬，一個猛子就游過來了。」一個兵士見楚椒盯著對岸數船就笑道。
「你又胡說，天水狗的鎧甲那麼重，一下水就沉底了，怎麼游！」旁邊另一個兵士笑道。
「狗不是都會狗刨麼！」周圍的兵士齊聲接道，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楚椒听前二句時還有點懵，見他們全都大笑起來，才明白過來這大概是城牆上的一個段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難得他們興致這麼好，而且看他們吃包子的架勢，應該是吃過午飯了，自己帶來的包子只是零嘴。
程雪音和長風曉雁走了過來，「你們吃飯了嗎？」楚椒連忙問。
「吃過了。」程雪音笑著說，一邊伸手抓了二個包子。
程雪音一邊吃包子一邊四處指了指，「仁勇哥守暖棚關，周仁兵守西關，我爹守西寧關，大舅守西固關。我剛才都去轉了轉。我這里和仁勇哥都是軍營送的飯，我爹那邊是王府，將軍府現在忙的很，還沒來得及給大舅送飯。」她歡樂的說。
楚椒的嘴角抽了抽。親，你關注的重點不太對。
「天水軍這麼磨嘰，估計等天黑了才會進攻。楚椒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們提早過去吃晚飯。」曉雁對楚椒說。
「吃完晚飯我們也來守城。」小柔大聲說。
「對對，吃完晚飯就來守城。晚飯吃炖肉。」小婉一邊表示要來守城，一邊對長風說。
楚椒的嘴角又抽了抽，怎麼感覺關注點一直都不對？
「咱們要這台弩機。」小婉拍著旁邊一台弩機對小柔說。
見話題終于轉到了正事上，楚椒立刻看向旁邊的弩機。這台弩機位于城門正上方，比旁邊所有的弩機都大。楚椒看到上面的絞軸，估計它更應該叫弩床。
小柔立刻點頭。弩機上面已經裝好了弩箭，小柔比劃著，對著對岸‘砰’的叫了一聲。
「不行，這台是我的。」旁邊一個兵士笑嘻嘻的逗她們。
小柔的圓眼楮一瞪，「憑什麼是你的，你叫它它答應嗎？」
她的樣子蠻橫又可愛，周圍的兵士們都笑了起來。
楚椒回到品福齋，跟李嬸劉嬸說早點準備晚飯。雖然守城的兵士們嘻嘻哈哈渾不在意，但楚椒看了對岸的那些小船，估計第一批沖過來的就能有四、五千人，今晚會是一場硬戰。
天快黑時程雪音和長風曉雁匆匆過來吃飯，卻告訴楚椒不用著急過去看熱鬧，看天水軍的樣子至少還要一個時辰才能開始進攻。
楚椒一句‘我可不想去看這個熱鬧’，還沒出口，就看到小婉小柔筷子一扔就躥了出去。
「不用搶，我打過招呼，那台弩機已經調給你們了。」楚椒還沒有反應過來，長風已經笑著高聲叫道。
她們走後，又來了幾撥吃飯的兵士，雖然一個個急匆匆的，但興高采烈，沒有一點畏懼的樣子。
也好，他們斗志這麼高，連戰前動員都可以省了。楚椒在心里說。
李嬸劉嬸一心要去城門上看熱鬧。楚椒心里明白守城的兵士少，城牆卻挺長，而且最關鍵的戰斗點不是城門一線的城牆，而是突出在二側的暖棚關和西關，所以平民上去看熱鬧並不會妨礙兵士守城。至于舅媽挺著大肚子也要跟著去，楚椒就死活得勸住了。
開什麼玩笑。
把舅媽送回後院，看著她躺到了炕上，楚椒才拎上一大罐子晾好了的茶水去了南門。對岸燈火通明，可以看到一條條小船排好了隊，旁邊的兵卒盔甲鮮明，偶爾火光跳躍甚至能反射出光輝。
不是說潘武準備了好多攻城器械嗎？怎麼沒看見？楚椒心里想著，把茶罐遞給旁邊的兵士，自己扒著牆垛探身往外看，好象小船的船頭上都堆著繩索，也許是雲梯，不象盔甲亮得反光，看不太清。
「盔甲擦得這麼亮，爭著當活靶子嗎？」旁邊有兵士笑道。
「天水狗一直窩在城里閑得無聊光舌忝毛了唄！」另一個兵士笑道。
「所以說潘武就是個大傻子。傻子手下人再多，也都被他帶成了傻子。」另一個兵士笑道。
楚椒莞爾，潘武是李懷錦的侍衛統領出身，可能習慣性的覺得將士們站出來就應該威風凜凜。
楚椒看看身邊的兵士，鎖子甲挺長，遮住了大腿，下面褲子隨意，因為大戰還沒有開始，頭盔還沒有帶，沿著城牆擺了一溜。
程雪音和長風曉雁站在不遠處城門正中的位置，正指著對岸商量著什麼，楚椒就沒有急著過去，一轉臉卻看見西靖夫人和周仁瑛走了上來。西靖夫人身上也套了一件鎖子甲，目光掃過，比將軍還要威嚴。
兵士們立刻噤聲，一個個挺胸拔背站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楚椒……
悄悄向後退了幾步。
西靖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沒管身後的女兒，就向她走了過來。
「夫人。」楚椒飛快的曲膝行了一禮，「我來給將士們送茶。」
她剛行完禮，突然听到腦後有風聲，連忙回頭，就看到一塊巨石從幾丈外呼嘯著劃過。楚椒嚇得‘嗷’的一聲，下意識的雙手抱頭就往地上蹲。
巨石從城門上方劃過，落在了直通北門的大道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聲勢驚人，楚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邊傳來幾聲善意的笑聲，也有兵士跑過去扒著對面城牆向下看。「天水狗的投石機不錯，甩過來的這塊石頭可不小。」那人笑著說。
楚椒訕訕的爬起來。她明明看到了巨石是在幾丈外劃過，卻一下子嚇懵了沒反應過來巨石根本不可能砸到自己。
連對面周仁瑛都神色不動站得好好的，而且露出了嘲諷的笑意。
不過楚椒倒也沒有多在意，畢竟她只是一個平民百姓，能上城牆來送茶，就已經很勇敢了不是嗎？
京城來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一點膽色都沒有，卻搶了女兒的夫婿。這種女人就應該推下城去。西靖夫人心里想著，冷冷的看了楚椒一眼。
楚椒正好抬眼迎上了西靖夫人的目光，頓時覺得心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