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到這一步,夜微言的一句話無法輕易說服右相。
但是皇上已經發話了,右相若是還喋喋不休,未免有點不知好歹。就算是夜微言,也不可能無限制地縱容右相。
右相細細地在心里斟酌著,到底要怎麼說才能讓夜微言下定決心。
右相的腦筋微微一轉,很快有了新主意。
「皇上,老臣听聞,兆國的人已經在路上,不日即會到達大魏。」右相試探著說道。
右相邊說邊抬眼去觀察夜微言的反應,不放過皇上神情中任何用點細微的變化。
夜微言听到「兆國」二字,神情微微一滯,但很快就恢復如初,顯然並未把兆國當回事。
「嗯,右相的消息倒是靈通。」夜微言不緊不慢道。
右相心中有數,淡定笑道︰「兆國向來如此,出使一次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消息傳得快也是自然。」
夜微言懶得反駁,也沒有接話。
右相繼續說道︰「皇上,老臣以為,這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嗯?」夜微言挑眉。
右相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只要我們在兆國前來之時做點文章,這件事就可以圓滿解決。」
夜微言一听右相還沒有放棄打梁家的主意,頓時面上露出一絲不爽。
但是右相的話,卻又讓夜微言的心跟著一提,忍不住想要听听右相到底有什麼好辦法。
右相猜到夜微言的心思,「老臣知道皇上拿不定主意,很大的原因是顧及梁霄和瑜郡主。」
夜微言沒有反駁。
「這件事說難也不難。只要到時候找尋借口,把所有事都推到兆國身上,就好辦了。」右相邊說邊抬頭去看夜微言。
夜微言面露遲疑,似乎在思考右相這番話的深刻含義。
夜微言沒有立刻拒絕,右相心里就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這個提議進了皇上的心里。
只要接下來他能給皇上一個切實可行的法子,皇上點頭就是遲早的事。
夜微言沉思片刻,雖然還是沒有點頭,但嘴上已經松動不少。
「讓朕考慮一下。」
右相重重松了口氣。
夜微言已經給出很大的讓步,這樣的回應基本上已經等同答應會讓右相放手去做。
右相躍躍欲試,腦子飛快地轉動,已經開始思考該怎麼利用兆國。
此事事關重大,右相暫且決定回府從長計議。
夜微言擺擺手讓右相退下,殿內重新恢復安寧。
夜微言批閱了一會兒奏折,手中的筆不停,嘴上卻突然出聲道︰「兆國那邊可有消息?」
突然被叫到的太監迅速回神,垂首道︰「回皇上的話,暫時還沒有。」
夜微言點了點頭。想來和右相得到的消息一無二致,兆國的使臣還在來的路上,恐怕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到。
思及此,夜微言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這邊陲小國身上。
兆國此次來朝聖,夜微言並未當做多大的事看待,之前他們與七離相處甚密,夜微言對他們自然沒什麼興趣。
「皇上,兆國使臣是否都安頓在宮內?」公公詢問道。
夜微言隨意地一點頭,「不必太殷勤。這次就讓他們看看我大魏的實力。」
公公听了也暗暗在心里點頭,「皇上所言甚是,奴才定能辦好,請皇上放心。」
夜微言略一點頭,沒再說別的。
殿外的紅日漸漸西斜,余暉撒在院內,所有事物都蒙上一層淡黃色的光芒。
到處都是一片安寧祥和。
在京都城內,如萬千不起眼的院落一樣,有一處坐落在角落的庭院,看起來年久失修,頗有幾分破敗。
但是走進院內卻讓人覺得別有洞天。
院內一切物什都很是樸實,但是打掃得很干淨,與外表看起來截然不同。
宅院深處,打開斑駁的木門,內里又是另一番乾坤。
此時的院落用富麗堂皇來形容也不為過。
到處閃現著金光,雕梁畫棟,琉璃瓖邊。就連木質的把手都泛著一層淡淡的油光。
順著走廊,七拐八拐,漸漸能看到一點暗淡的燭光。
照亮房間的燭光從窗紙的縫隙灑出來,影影綽綽的幾個人影,為這安靜的院落平添了幾分人氣。
但若是沒有防備地看到這一幕,恐怕還要嚇一跳。
在這樣的院落中住著的會是什麼人?
漸漸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
若是徐若瑾在此,一定會立刻分辨出來這是她靈閣的美酒。
而且這酒氣與尋常酒又有不同,就是靈閣這樣的實力,一年也不過才能做出屈指可數的幾壇而已。
釀酒的過程最是反復,徐若瑾骨子里又是個怕麻煩的,釀個幾壇放在那里,價高者得之罷了。
徐若瑾可能都想不到,自己釀的酒居然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
酒香就像是一條線,不痛不癢地勾著每個人的呼吸。
這酒味正是從屋內傳出來。
種種神秘的氣氛,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隨著一聲酒杯與桌子輕輕觸踫發生的聲響,屋內發出一聲輕笑。
聲音略顯低沉,卻又帶著輕松和玩味。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卻又相得益彰,矛盾又讓人難以忘懷。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中顯露出來。
這是個極英俊的虞尚雲,黑發一絲不苟地豎起,一雙眼眸微微上挑,不說話也帶著笑意。他整個人連同手里的酒杯都被裹上一層柔和的光。
在離他不遠處站著兩列奴僕,此時也都恭敬地垂首,听候命令。
虞尚雲並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只是意猶未盡地喝著杯中酒。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無比恭敬的聲音,冰冷且不帶有一絲感情。
「參見國主。」
屋內虞尚雲好像沒有听到,絲毫沒有要停下手里動作的意思,仍舊一心放在酒之上,片刻後,才輕輕應了一聲。
外面的人自始至終都恭敬地跪在地上,他的身影倒映在窗紙上,始終沒有挪動分毫。
門外人沒有半點抱怨,從頭發絲到衣角都透著一股訓練有素的氣息。
沒有「國主」的許可,任何人都不會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