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梁夫人在默默的流淚,梁霄心里也很不好受。
可作為梁家的嫡子,他絕不可能答應母親去投靠忠勇侯府,盡管那是他的舅父。
那麼做,就是在父親的胸口差一把刀,比父親被奸黨誣陷、貶為罪民更為可怕。
母子二人僵持在此,一旁的方媽媽也格外無奈。
夫人其實就是在自己較勁兒,可這種事,除卻她自己想明白之外,誰來勸都無濟于事。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能乞求夫人點一點頭。
方媽媽正在琢磨著是否要說上兩句,可她曾教習過徐若瑾,這時候開口並不妥當,也更容易引起夫人心里犯了厭惡,反而添亂。
門外微微響起了輕微的說話聲音,方媽媽站定仔細傾听,正是丫鬟在為三小姐請安,「……夫人和四爺都在,奴婢為您通傳一聲?」
「去吧。」
丫鬟跑進門來,梁夫人也听到了門外的說話聲。
不等丫鬟回稟,她便擺了手,「如今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梁家了,還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進來吧!」
這話也是在擠兌梁霄。
梁霄臉上沒動聲色,側身看向門外,正是他的三姐梁芳茹從外進來。
梁大將軍一共有四個孩子,梁霄最小,梁芳茹是老三,老大梁輝、老二梁鴻都在邊境軍中,不允離開,跟隨梁大將軍一同來中林縣的子輩,只有梁芳茹與梁霄姐弟二人。
梁芳茹與梁鴻並非梁夫人所出,而是妾室所生。
但梁芳茹自幼便在梁夫人身邊長大,關系更親密一些。
「給母親請安來了,四弟也在,馬上就要成親了,有什麼需要姐姐幫忙的,盡管說話。」
梁芳茹的性格溫婉大氣,雖是在與梁霄說著,卻討好的看向梁夫人。
很明顯,她就是來解這個僵局的……
梁霄感激的點頭道謝,梁夫人狠狠的白愣著她,「你這個做三姐的倒是會做好人,惡人都讓我自己來當。」
「母親這是說哪兒的話,女兒也是為了您著想。」
梁芳茹撒嬌的走過去,挽起梁夫人的手臂,「女兒也听說了,那徐若瑾的性格不錯,是個善良的姑娘,您不是常念叨著府里寂寞嗎?有她在,您又多了個說話的伴兒,多好?」
「有你在,我誰都不用,一顆心早已經傷透了,這個家,已經沒了我說話的余地。」
梁夫人嘴上說著,眼眸里又巴巴的掉了好幾滴淚珠,讓梁芳茹也無奈的咬了下唇,看著梁霄。
「母親和三姐先聊。」
梁霄找了個借口便轉身離去,看著他堅毅的背影走出屋門,梁夫人的手顫抖的厲害,指著道︰「你、你看他……」
「母親。」
梁芳茹的臉色也有些落寞,「四弟這麼想,您也不能怪他,連女兒的婚事都沒了著落……四弟也是為了家。」
她之前定親給梁大將軍屬下的一戶人家。
可自梁家被皇上厭棄之後,那一戶人家壓根兒不再提這門親事,恨不能一點兒瓜葛都不沾。
梁夫人一臉憤懣,「那等窮戶人家,怎能與忠勇侯府相比?」
梁芳茹不敢再說話,因為忠勇侯府是母親的逆鱗,不容說出半個「不」字。
「你既然這麼疼你的弟弟,過幾去替我見徐家人好了。」梁夫人也知道事情沒有了回旋的可能,「他的親事,就都交給你這個做姐姐的了。」
「這……」
梁芳茹有些驚了。
她雖然是梁府的人,可卻是個庶出的女兒。
四弟的婚事由她出面,這豈不是明擺著抽打了徐家的臉?
「怎麼?你不樂意?」
梁夫人的臉色冷了下來,梁芳茹悄聲道︰「就怕委屈了四弟。」
「他已經自己往泥坑里踩了,還有什麼更委屈的?就這麼定了。」
梁夫人擦擦自己的臉,「我一個徐家人都不想見,包括徐家的那個丫頭,我更不想見!」
徐若瑾此時正迎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便是蔣明霜。
蔣明霜上一次來時,兩個人便結為了好友,徐若瑾原本打算抽時間去蔣府探望一下,可孰知家里接二連三的出事,反倒是蔣明霜主動找來了。
不過蔣明霜這一次來卻是辭別,因為她即將要跟隨蔣縣丞離開中林縣。
蔣縣丞調職鄰去做縣令,也算是升了職,過上幾天就走,所以蔣明霜無法在徐若瑾成親之時出現。
「……提早就來給你添妝,免得你到時候再挑我的理。」
蔣明霜笑眯眯的擠兌著,便把一套翡翠的簪子送給了她,「喏,這可是我珍藏許久的,可不許嫌棄。」
「這麼快就要走?」
徐若瑾倒有些不舍得,她在此地沒有什麼好朋友,唯獨蔣明霜算作一個,如今還要離開。
「我得到這個消息也很突然,應當是父親早有打算的。」
蔣明霜拍拍她的手,「我也很舍不得你,這一走,卻不知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怕什麼?等你大婚,就又見到了,你不告訴我都不成。」
徐若瑾讓春草把首飾盒子收起來,反倒是淡定的嘆了口氣,「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一天變三樣,好像做夢似的。」
「你是個膽子大的,若換做是我的話,恐怕早就是嚇死的心了。」
蔣明霜想到梁霄,「他人倒是不錯,只可惜梁家如今破敗,你卻要跟著擔很大的風險。」
「那也總比嫁給張仲恆那個曾經想要至我于死地的畜生強。」
徐若瑾雙手杵著小臉,「只是有點兒不甘心。」
「什麼不甘心?」蔣明霜奇怪。
「不甘心這樣被算計。」徐若瑾看著她,「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梁霄一手謀劃的。」
蔣明霜瞪大眼楮,「他?」
「是,他親口承認了。」徐若瑾的話讓蔣明霜驚呆半晌,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
徐若瑾嘟著嘴,「你笑什麼?」
「我倒覺得你們倆正合適了。」蔣明霜的調侃讓徐若瑾忍不住咯吱她幾下,「居然還逗我,這個壞丫頭。」
「放過我吧,服了,服了!」
蔣明霜笑個不停,隨即又提醒道︰
「不過有個人你可不要輕易的忽略了。」
徐若瑾收了手,神色也凝重起來,「你是說張仲恆麼?」
「對。」蔣明霜當即點頭。
「我也在等著看他還能用出什麼手段。」
徐若瑾眉頭緊皺,「他就是一只有毒的癩蛤蟆,即咬人,卻也更惡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