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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芩楓苑

一路上,曲廓環抱,甬路相餃,燈火明滅,氤氳彌漫,穿過一個個圓形拱門,秋彥啟終于帶著眾人轉入了芩楓苑。

「沈堂主,這里便是七進院。」秋彥啟一邊說,一邊繼續沿著寬闊的石板路朝前走,「如今織冷樓的謝樓主、無涯居的阮北使、夕泠宮的申姑娘、月拓山莊的周姑娘,以及倚嵐門言少俠、陸姑娘和谷姑娘都住在這院里。」

林伊人眸光微閃,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芩楓苑的布局較前幾進院落明顯緊湊了一些,苑內有六座軒昂壯麗的樓閣,只有一座亭台,潺潺流水自亭下緩緩而出,在夜幕下听得格外清晰。

秋彥啟指著左前方一座燃著燈火的樓閣道,「沈堂主等人就住在吟薇閣內,一旁的聞鶯閣也還空著,亦可以安排侍女入住。」

林伊人微微頷首,「多謝五公子。」

秋彥啟將眾人帶到吟薇閣前,閣內立刻迎出了一位端莊的中年婦人。

「琴娘。」秋彥啟招呼一聲,回首對林伊人道,「沈堂主兄妹若是有什麼需求,盡可吩咐琴娘,這院子里日常都是她在安置。」

林伊人唇角微勾,「那就有勞琴娘了。」

琴娘淺笑回禮,轉而對秋彥啟道,「五公子,莊主與眾賓客皆在藕香閣宴飲,適才得知沈堂主姍姍來遲,特意問起他兄妹三人是否用過晚膳,如若未曾用過,就請隨我前往前院去。」

林子衍星眸微亮,急急問道,「秋姑娘可也在那藕香閣中?」

琴娘搖頭,「小姐不喜飲酒,故而並未前往。」

「那也罷了。」林子衍眼神一黯,不再言語。

林伊人輕咳一聲,對秋彥啟微微抱拳,「煩請五公子回告秋莊主,今日.我等已用過晚膳,若有禮數不周之處,待明日再向秋莊主賠罪。」

「沈堂主客氣了。」秋彥啟回禮道,「天色已晚,彥啟先行告辭,諸位也請早些歇息。」

林伊人道,「五公子請自便。」

琴娘見林伊人兄妹三人姿容氣度皆非凡品,且隨身跟了六個僕從,知道他三人身份尊貴,定然對住、食之事頗為講究,因此在秋彥啟離開後,立刻將吟薇閣內日常所用之物,細細交待給了婢女。

林伊人見吟薇閣內已灑掃得極為干淨,案幾、床榻、被褥之類雖不算奢華,卻也精致妥帖,便讓琴娘帶著祁境、施莫、邱毅三人前往九進院安頓下來。

林伊人、林子衍、林音音因早先在誠悅客棧內歇息過,故而並不覺得疲倦,林子衍便著婢女拿出棋盤,打算與林伊人手談一番。

林伊人剛剛在棋盤前坐定,原本倚在窗邊看月亮的林音音,突然踮著腳走到他身邊,小聲道,「伊哥哥,我適才好似見著谷姐姐了。」

林伊人手指略頓,將一粒白子擺入棋盤,「音音,江湖上的事情不要多管,好好坐在這兒,看我與你五哥哥擲棋。」

「噢。」林音音坐在圓凳上,左右扭擺不定。

林伊人放下手中棋子,「還有什麼話要說?」

林音音立刻道,「我見她在吟薇閣前走了幾圈,不知是什麼用意……」

「音音,」林伊人沉吟片刻,起身道,「你先陪五哥哥擲棋,我去去就回。」

「就你話多!」林子衍瞪著林音音,不滿抱怨。

「難不成五哥哥怕輸給我?」林音音嬉笑著,坐到了林子衍對面。

屋外,清夜無塵,月色如銀,谷小扇一襲白裙立于門前,似猶豫不決,躊躇萬分。

林伊人拉開門,淡淡道,「有事?」

「沈東籬,」谷小扇哂笑著從懷中模出個油紙包,遞給林伊人,「我午後去街市買著了好吃的李子,便給你留了幾個。」

林伊人瞥了一眼油紙包,「谷姑娘費心了,在下其實並不愛吃李子。」

「只因去的晚了些,早桃和桑葚都賣完了……」谷小扇急急解釋道。

「夜深露重,」林伊人打斷谷小扇,「谷姑娘若是沒什麼事,就請早些回自己屋里歇息。」

谷小扇咬了咬嘴唇,著將手縮了回去,忽而仿佛想起什麼,又將油紙包遞了過來,「方才見屋子里……上回在飄香閣里的那個小姑娘,興許她愛吃李子。」

林伊人冷道,「舍妹不會武功,早先在香雪山莊就誤食了毒物,此次在秋逸山莊,我自需格外當心。」

谷小扇听出林伊人弦外之音,眼神黯了黯,「這李子甜得很,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隨便挑兩個讓我先吃。」

林伊人雙眸微眯,正要拒絕,里屋突然傳出了林音音的吵鬧聲。

「伊哥哥,快些來幫忙,五哥哥一點兒都不讓我,我擲不過他了!」

林伊人擔心林音音在大呼小叫之余,吐露了他和林子衍的真實身份,只想著讓谷小扇盡快離開,便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油紙包。

谷小扇見林伊人接過李子,立刻眉開眼笑,「沈東籬,借你的十兩銀子,改日一定還你。」

「不必了。」林伊人關上房門,只覺指尖一陣溫熱。這紙包,顯然已在谷小扇懷里揣了許久。

谷小扇看著緊閉的房門,張了張口,終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舌忝了舌忝嘴唇走開了。

屋子里,林音音早已對林子衍在棋局上毫不相讓異常不滿,見林伊人手中拿著個油紙包走了進來,立刻搶著拆了開來。

油紙包中的李子看上去又圓又大,泛著瑩潤的亮光,顯然已在水中清洗干淨。林音音拿起一個李子,便要往嘴里塞。

「等等,」林伊人攔住林音音,拿起李子嗅了嗅,對婢女道,「好生清洗幾次再端上來。」

「是。」婢女躬身退下。

「伊哥哥,」林音音嬉笑道,「在筱安,不知有多少閨閣姑娘對你念念不忘,如今到了凌波鎮,也依然有漂亮姐姐惦記著你,難怪蘇哥哥總說你是風流人物。」

林伊人唇角含笑,勾指輕敲了一下林音音的腦袋,「你蘇哥哥背後嚼人舌根,你也跟著亂說。」

「我可沒有亂說,」林音音道,「前日.我弄壞了谷姐姐的風車,若不是喜歡你,她怎會還送了李子來?」

林伊人微微揚眉,「風車?」

「嗯。」林音音點頭道,「當時天仙姐姐催她走,她卻與賣風車的攤主在還價,不過兩三文錢就那樣計較,今日倒大方送李子來,定是心中喜歡你的。」

林子衍聞言,立時有些警覺,看著林伊人道,「看樣子音音與她之前有些過節,這李子還是不要吃吧,萬一……」

林伊人猶豫一瞬,微微頷首,「也罷,叫婉雲丟到院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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