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
看著樓下馬路上黑壓壓一片如同蟻群一般密密麻麻的全家福超市員工，葉傷寒雖然心中發虛，甚至額頭冒汗，但依舊刻意用戲謔的語氣說︰「方秘書，看到了吧？這就是賣肉的和干實事的人的區別！」
前一秒還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咬死羅天陽的方小若迎上來看到樓下的人之後，頓時大喜，轉而拉起羅天陽的胳膊，毫不吝嗇地將胸脯壓在羅天陽的手臂上，她嗲聲嗲氣地說︰「陽哥，人家就知道你是向著人家的，嘻嘻！」
羅天陽這會兒哪里還有閑工夫搭理被自己三言兩語騙來睡了一次的方小若？
很隨意地將方小若甩開，他又陰沉著臉對趙紅酥說︰「趙小姐，你別緊張，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在員工們心目中的地位而已！你既然做足了準備工作，應該清楚在我的帶領下，全家福的營業額每天都在刷新……」
趙紅酥可沒有半點緊張的意思，她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樓下黑壓壓的一片人，然後飛快書寫。
不等羅天陽把話說完，被她寫得密密麻麻的字條已經遞給艾琳。
艾琳覺得自己今天已經被趙紅酥的魄力嚇得麻木了，這會兒也不動容了，她想象著趙紅酥書寫這些文字時的心情，然後很聲情並茂地說︰
「羅天陽，你說的是實話，自從一年前你入職全家福超市以來全家福超市的營業額的確每天都在增長，不過，這真的是你的運營能力嗎？你仗著全家福超市是康城的業界龍頭，于是向各家供貨商施壓，強迫他們斷掉其他超市的貨源，顧客們在其他超市買不到想的東西，可不就往全家福來了？接著你又哄抬商品的零售價，以此來達到提升營業額的目的！
「的確，短期之內你的做法是成功的，巧取豪奪，攻城略地，讓全家福超市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擴張了三十多家分店。但從長遠來看，你這是殺雞取卵，自掘墳墓！顧客想要在全家福超市買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就需要花更多錢，一次兩次他們可以容忍，三次四次以後呢？他們就會去別的超市選擇替代品。再者，市場是活的，與你聯手的供貨商不供貨給其他超市，那些外地供貨商正好就趁機進入康城的市場！你只做市場不管財務，哪里知道這兩個月全家福的銷售利潤已經呈直線下降的趨勢？
「陳興義為什麼要用毒陷害洪福？那個王老板為什麼要來敲詐？說白了，他們意識到了危機而已！這大概就是狗急跳牆的一種詮釋吧？
「而你又以為陳興義的妻子為什麼要賣掉全家福？真的只是因為陳興義入獄了嗎？她在國外經營著另一家效益很好的連鎖超市，無暇分身處理你整的這個爛攤子而已！」
听了艾琳轉述的一番趙紅酥的話，羅天陽當即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趙紅酥，你果然厲害，連這些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不過底下那些員工們知道嗎？他們只知道和我在一起就能創造更高的銷售額，而銷售額是與他們的提成工資掛鉤的！只要我跳槽去其他超市，他們都願意跟著我走！趙紅酥，我就問你一句，如果近千名員工都走了，你拿著八十八家超市有什麼用？在你招人的過程中門店得關門，而關門期間，那些門店的房東也是要收租的！沒有了員工們為你銷售，幾天下來你就跪了吧？」
頓了頓，羅天陽突然又笑著用商量的語氣說︰「趙小姐，且不管我這個人的人品和手段如何，最起碼有我在你才能挺過去不是？當然，想要我挺過去也簡單，我只要全家福百分之十的股份，當然這個股份是永久性的，嘿嘿……」
「我去，你他媽真能獅子大開口！」
不等趙紅酥表態，葉傷寒當即憋不住說︰「羅天陽，趙小姐花了上億的巨款買下全家福超市，你什麼也沒干就算了還使絆子，這時候更是開口要百分之十的永久性股份，天上會掉這麼大的餡餅？就算真掉了，你也不怕把自己砸死？」
開什麼玩笑，買全家福的錢是葉傷寒掏的腰包，作為幕後老板，他一個子也不可能讓別人分掉。
「葉傷寒，看在趙小姐的面子上我給你點了一支煙，然後稱呼你一句葉先生，你還來勁了？」
羅天陽冷笑︰「雖然你的超級蔬菜很值錢，可如果不是我們這些做銷售的運作，你能有今天？憑你也配代表趙小姐和我說話？」
「我為什麼不能代表趙小姐？我告訴你，老子……老子是……是……」
葉傷寒真恨不得說自己就是全家福的老板，狠狠嚇唬嚇唬羅天陽，然而，他知道自己一旦這麼說往後趙紅酥就不好開展工作了。
所以，一時之間，本來理直氣壯的他突然就沒脾氣了。
「你是什麼？」
羅天陽繼續冷嘲熱諷地說︰「除了是一個小農民，你還能是什麼？難不成你還是趙小姐的男人？嘿嘿……」
「老子……老子就是他的男人！」
被羅天陽激怒，葉傷寒幾乎是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然而，終究是心虛，所以，他忙又用弱弱的語氣說︰「我是他未來的男人來著，現在……現在還只是他的男朋友……準男朋友，咳咳……」
說著他不忘朝著趙紅酥看去，一副唯恐趙紅酥會勃然大怒、然後當眾罵他是小公狗、大色貓、死烏龜、臭王八的架勢。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趙紅酥僅僅只是輕嗔薄怒地白了他一眼，然後繼續飛快書寫。
「腦袋秀逗了吧？」
羅天陽鄙夷地瞪了葉傷寒一眼，然後繼續催促趙紅酥︰「趙小姐，你怎麼說？」
趙紅酥依舊埋頭書寫，一張紙被她寫得密密麻麻的，不過，讓眾人目瞪口呆的是，毫無征兆的，她突然就將自己寫的字條揉成一團，轉而重新換了便簽紙隨意寫了幾個字遞給艾琳。
「這……」
冷不防看到趙紅酥俏臉微紅遞來的字條，自認為對趙紅酥的驚人魄力已經有所免疫的艾琳依舊驚得目瞪口呆，下巴好險沒摔地上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憋不住月兌口而出︰「趙小姐，難道……難道你就是葉太太？」
趙紅酥緊握著手中的鋼筆，螓首深埋，耳根子都已經紅透，但依舊硬著頭皮微微點頭，算是默認了艾琳的說法。
「艾琳，你廢什麼話？」
羅天陽早已等的不耐煩了，于是就趕緊陰沉著臉說︰「趙小姐到底說了什麼？」
「這……這個……」
艾琳看了看趙紅酥，又看了看滿頭霧水的葉傷寒，說︰「趙小姐說‘我听我老公的’！」
趙紅酥雖然做足了準備工作，但顯然沒想到羅天陽竟然有如此魄力真能將底下的近千名員工叫來助陣，她覺得自己這時候真的是無能為力了，反正全家福的幕後老板是葉傷寒，她干脆就把這燙手的山芋推了過去。
她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真的，說一說怕什麼？」
「你……你的老公是誰？」
羅天陽只感覺自己的腦袋都當機了。
難以置信地看向葉傷寒，他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難道是這小子？」
葉傷寒哪能不知道趙紅酥這是故意將決定權交給他的？
刻意停止了腰板，他硬著頭皮對羅天陽說︰「嗯！沒錯，就是我！」
「什麼亂七八糟的？算了，老子也懶得管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羅天陽咄咄逼人地對葉傷寒說︰「既然你說了算，那你就給一句痛快話，到底百分之十的股份給不給我？」
「叮咚……」
也是在這時候，葉傷寒的手機響了。
從鈴聲來分辨應該是微信消息。
「急什麼？我回個信息。」
葉傷寒老氣橫秋地坐回沙發上，然後掏出手機。
一旁，艾琳不經意間看到葉傷寒的手機屏幕，忍不住驚呼︰「傷寒，之前咱們逛各家分店的時候你一個勁地和那些店長聊天，為的就是加他們的微信？你……你怎麼還把他們都拉進一個群里搶紅包了呀？」
被艾琳這麼一說，羅天陽更是氣得不行，他暴跳如雷地說︰「姓葉的，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閑工夫和那些店長玩紅包接龍？你別逼我，要是你再不表態我就真帶著他們走了！」
趙紅酥這時候也憋不住用殺氣騰騰的目光看向葉傷寒，心中暗罵︰「這個狗改不了吃屎的混蛋，看著那些店長漂亮就想發紅包勾引，勾引也就算了，怎麼都不看場合的？」
似是被羅天陽催促得不耐煩了，又似是被趙紅酥的白眼盯得不自在，葉傷寒這才不緊不慢地放下手機，然後說︰「羅天陽，你真鐵了心要百分之十的干股？」
「廢話！我說得還不夠明確嗎？」
羅天陽獰笑著說︰「你也可以不給我，但我立刻就帶著員工們集體辭職！到時候你就抱著空無一人的全家福默默流淚吧！還有，近千名員工同時辭職，只怕有關部門會立刻調查你，追究你的責任呢，嘿嘿……」
葉傷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又用淡淡的語氣說︰「為了銷售額，員工們听你的，這我能理解，如果我是他們中的一員也會這麼選擇！不過你知道他們的心思嗎？他們之所以響應你的號召出現在這里不是真的就全都願意跟你走，而是來嚇唬趙小姐的，畢竟他們認為如果趙小姐受到壓迫說不定就會承諾給他們加工資！相對于你能給他們的虛無縹緲的銷售額，老板承諾的升職加薪顯然更有誘惑力呢！」
眉頭微皺，羅天陽冷聲質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得還不清楚嗎？」
葉傷寒起身來到窗前遙望樓下那些人，然後用淡淡的語氣說︰「你不是要帶走他們嗎？那就去吧！」
葉傷寒話音剛落，趙紅酥頓時嚇得面無人色，趕緊的，她伸手拉住了葉傷寒的手。
「葉傷寒，你這是在逼我啊！」
羅天陽徹底發狂了，他當即掏出手機打出去，然後對著電話說︰「談崩了，大家都散伙吧，全家福是容不下咱們了，我帶你們去藍天超市！」
羅天陽的電話顯然是打給樓下那些人的某一位的，所以，他掛掉電話的時候樓下的近千名員工立刻就變得躁動起來，好幾個甚至開始一邊罵一邊離開，一如移動的蟻群。
將這一幕看在眼里，趙紅酥更是急得不行，眼紅紅的她甚至都要哭了。
羅天陽則是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用無比狂妄的語氣說︰「葉傷寒，趙紅酥，你們看到了吧？我不是方小若，靠的不是和老板的枕邊關系，而是我自己的實力！如果你們後悔，現在說還來得及，哈哈……哈哈哈……」
伴著羅天陽那得意的笑聲，更多的員工開始三三兩兩結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