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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小荷低低地︰「小姐!」

她一臉擔心地瞧著蘇暖,小姐這是?竟笑了起來,她還生怕小姐會哭出來……

蘇暖慢慢轉了身子,仔細地捋平發皺的衣角,抬頭︰「走吧!」

小荷忙跟上。

身後高處,鄭雲玲眯眼望著蘇暖從容離去的背影,意外︰「蘇暖竟然沒有哭著跑走?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頗有點不舒服地哼了一聲。一邊一直注意著她的王晴湊進她,討好地︰「玲姐姐,你的頭花好漂亮。與姐姐今日的衣服很般配呢!」

鄭雲玲听得王晴如此說,心下歡喜,回身模了模,喜滋滋地︰「是麼?是上回祖母從郡王府帶回來的,說是宮里賞的」

忽省起總共得了一匣子,共8朵,四姐妹每人2朵。蘇暖的也有,不過,她眼眸一眯,被她截了下來,她如今手里有4朵。

她湊近,悄聲︰「我那還有2朵,待會去挑?」

王晴自是高興,又殷勤地替鄭雲玲拿了一塊點心,兩人眯眼吃著,很是融洽。

鄭老太太喝著茶水,是新泡的蓮芯茶,她的眼楮有時會看不清,大夫建議她多喝苦茶,有利于眼楮的養護。

望了眼低聲細語的鄭雲玲與王晴兩個人,她滿意地眯眼笑︰這兩個孩子,倒底是有血親的,瞧多談得來?

渾然沒有意識到正是她的偏疼導致了小輩們的分派,也正是她的言行愛好已成了這鄭家後宅的最大風向標。

偌大的庭院里,挖了一個不小的荷花池,池塘的形狀近似半圓形,如明月半滿,取其「月盈則虧」之意。當年鄭家第一代家主以此自勉,期待子後世孫能不斷進取,正應了古聯︰「大海有真能容之度,明月以不常滿為心。」

此時陽光映照之下,湖面躍起粼粼波光,如飛花,似碎金,每一片小光斑都在跳躍,頗不安分,正與蘇暖此時的心境相反。

她從金氏院子里出來,因不想見韓氏那斜眼打量的眼神,就找了借口先出來,帶了小荷在湖邊百無聊賴地等小鄭氏。

她怔怔地坐在水邊一塊大石上,手搖一根柳枝,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擊打著綠黝黝的水面,柳條上的柳葉帶起的水花,甩濕了裙底與繡鞋,她渾然不覺,只沉浸在自己的煩惱里。

到底要如何才能靠近張嫣拜佛的大雄寶殿呢?

她苦苦思索著。

大相國寺,是百年老寺,迄今為止已歷三朝。

可任改朝換代,離上京僅十余里的大相國寺卻安然無恙,連周遭的山林也無損。當然,也有人不信邪,听聞前朝的周武帝曾派兵入駐大相國寺,大肆滅佛,曾把菩薩銅像毀壞鑄造為錢幣……4年之後,周武帝暴死宮中……

自此後代帝王都將大相國寺奉為神明,大相國寺的主持方丈,有帝請為國師,遭拒絕.大相國寺從不涉及朝中事,卻往往一語成讖。

前世張嫣每到五月,必得焚香沐衣,齋戒三日,極是虔誠。每回從禪寺出來,張嫣整個人從頭發絲到說話都充斥著一股佛味,且必有半日不開口說話。

身為近侍宮女,雖不甚清楚主子的心事,但仍能從那眉眼間瞧出端倪來︰主子心安了!

身為宮廷中的人,察言觀色,多做少言,是必備的,主子不說,絕不問;主子說三句,絕不傳五句。

她思緒百轉,努力回想,盡量想起多一點細節︰這種時候,張嫣所帶隨行人員並不多,屈指算來,也就綠萍、她,林嬤幾個身邊人,並幾個粗使宮人。

麻煩的是禁衛軍,負責封鎖禪院寺門。

因怕褻瀆神靈,侍衛並不十分靠近大雄寶殿,只在門外駐守著。她們進出都由小門進。

她的眼楮一亮︰只有這個地方才最為可能。

而綠萍,據她所知,每次張嫣拜佛時,她們兩人常悄悄地隱在院子那棵菩提樹下,偷偷地參拜,許著各自的願望!

現下,最難的是如何潛進大雄寶殿?這要一個不慎,會被當即打殺的!

她沮喪︰這好像更難!

當日,進山拜佛的人員會有士兵篩選,而且為表不擾民,張嫣進大雄寶殿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之後就會進入後院的廂房休息!

她能見到綠萍的時間只有這半個時辰

微風拂過湖面,吹皺一池春水,也吹起蘇暖背後的發絲,飛揚著粘在她的臉上,渾然不覺.

小姑娘單手托腮盤坐在一塊大圓石上,猶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夕陽打在她身上,湖面上,碎碎的,透過柳梢,一晃一晃。

蘇暖獨自發愁了一會,不得要領,無奈起身,卻是忘了如今正盤腿坐著,猛丁起身,雙腳酸麻,一個趔趄,那大石本圓滑,她下意識伸手一撐,就發覺不對……但晚了,「撲通」一聲整個頭朝下栽入塘里去了!

蘇暖撲下去時大腦一片空白,這初春的池塘干淨得離譜,水面連個可抓的東西都沒有。

冰涼的水瞬間灌入鼻間,她惶急中張口想叫,一張口,一大波水灌入口中

直到趴上岸,她才反應過來,弓著身子,像只大蝦。半個身子浸在水里,冰涼的湖水刺激著她,腦子終于清醒了!

心里懊惱得要死︰該死,這是第二次了!

她有個毛病︰一想事就容易入神!在宮里時,經常在庫房里一呆就是大半日,並常因此誤了飯食

「小姐!」小荷一臉後怕,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這湖挖得深,小荷跳下去才知道,幸好一旁有那不知哪個僕婦扔在那的晾衣竹竿。不然,她非被雙手亂抓的小姐給一齊拖入潭底里去不可。

「小荷!」蘇暖抬頭,喉嚨里半日憋出一句︰「你拉我上來的?」

看著往岸上游的小荷,她驚訝!小荷竟然會鳧水?她有點凌亂了。

「噢!」小荷蹶起**去拖小姐︰「小姐,松手!上來!」

蘇暖扔了竹竿,手腳並用地望上爬,卻發覺手中握著一樣東西,攤開︰是一枚圓圓的卵石。結滿了青黑色的青苔,滑膩膩的,她抬手欲扔,忽停下,端詳了一會,順手在水里洗了洗

兩人相互攙扶著爬上了岸,站直,抖了抖,發梢眉間水直往下滴,泥地上很快聚了一小攤子水,兩人忙相互擰著襖子上的水!

忽響起一聲尖叫

她匆忙抬頭,暗道糟糕,鄭雲玲正大睜著眼望著她。

蘇暖本能地抬眼看向四周︰剛鄭雲玲這一嗓子提醒了她,有人已經跑了來

見她望來,鄭雲玲一窒,繼續尖叫,臉上分明是幸災樂禍的表情然後被掐了脖子般奇怪地斷了!

陽光下,一個人正目光不善地瞪著鄭雲玲!

鄭卓信方才剛到金氏那里,還沒說上幾句話,听得一聲尖叫,慌得他「嗖」地一下從房里就躥了出來,第一個到了園子里。

鄭家的子孫大都生得一雙桃花眼︰鄭卓鋒、鄭雲玲、鄭容、鄭卓信

只這鄭卓信的桃花眼看人卻平添了幾分戾氣。

鄭雲玲干咽了一口唾沫,鄭卓信可與鄭卓鋒不同。他是長房嫡子,是要承爵的。且他自小就與眾兄弟姐妹不大親近,脾氣很怪,稍不如意就翻臉,連大伯娘都拿他沒法子的。

「那個,她怎麼了?她」

她識相地閉上了嘴,問的是鄭卓信,可卻不敢再直視,眼楮轉向一旁落湯雞似的蘇暖!可卻「咦「了一聲

蘇暖自鄭卓信出現就拎著裙擺跑了起來,跑得太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原是這裙擺吃透了水,厚厚的,全粘在腿上,跑都跑不快。

她一急,雙手揪了起來,回身招呼小荷︰「快走!」

兩人很快跑走了,發上還頂著草葉子。

鄭雲玲與王晴大張著嘴,驚愕地盯著不時叫小荷幫忙拎裙擺的蘇暖︰這是?這還是那個動不動就抹淚的蘇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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