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個胡同,又是拐角,辰時的陽光被擋住一多半,牆下陰暗,看不十分清楚,玉醐感覺出不妙,想沖過去救人,遲了,巴特爾一把摟住漱玉格格,手中的刀就捅進了漱玉格格心口。
太過突然,漱玉格格非但沒有防備,甚至連慘叫一聲都沒有,待巴特爾手臂一松,她就慢慢倒了下去。
今個她穿了身紅袍子,玉醐猛然憶起巴毅新婚夜,漱玉格格倒地的姿勢,竟鬼神莫辯的與那個假新娘如出一轍。
這是宿命的安排麼?
玉醐驚得呆愣不語。
這個時候,巴特爾將刺過漱玉格格的那把刀反過來刺入自己心口,怕自己肉厚不能死,還狠狠的推了進去,然後緩緩倒下,貼著漱玉格格的身子,柔聲道︰「端敏,我們說過,不能同生願同死。」
殉情,玉醐還是第一次看見,震在當地,不動亦不語。
最後有個賣大碴子粥的小販經過,發現這一場景,嚇得將肩上的擔子一丟,轉身就跑,邊跑邊喊︰「殺人了!」
鑒于曾經給誣陷過,是非之地,玉醐慌忙離開,也不去王府了,匆匆回了將軍府,只是沒將此事告訴任何人,怕只怕給別有用心的人算計,自己又摘不干淨了。
只等午後,王府差人來送信,漱玉格格死了。
因巴毅是其未婚夫,于是前往王府別苑吊唁。
這事自然也得稟告給康熙,康熙听說後靜靜的坐了一會子,問李連運︰「你覺著,這事會不會是巴毅做的?」
他是想,巴毅想娶玉醐,必然要鏟除漱玉這個絆腳石。
李連運謹慎道︰「奴才愚鈍。」
康熙哼了聲︰「你知道也不會說的。」
李連運便討好的笑著︰「奴才是真不明白瓜爾佳將軍為何要時隔這麼久才殺漱玉格格。」
康熙听出他話中有話,認真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就傳了口諭,要巴毅三日內破案。
分明是一場殉情,巴毅雖然明明白白看出,但沒有人證,那個小販所見的也只是漱玉格格同巴特爾死後的場景,所以不能提供什麼,巴毅唯有領了旨意。
這事玉醐听聞後,找到巴毅,告訴他自己知道此事的經過,當下就對巴毅細細說了。
巴毅搖頭︰「看巴特爾中刀的姿勢,我就猜出是怎麼擋子事,可是誰來作證呢?你麼?你覺著皇上會信你的話?」
玉醐訝異︰「皇上為何不信我的話呢?」
巴毅頓了頓,有些話難以啟齒,終究是案子重大,不由得直言︰「皇上會覺著你是存心幫我。」
玉醐容色一僵,三人之間關系微妙,而康熙素來對巴毅心存芥蒂,這事她沒听說過也還是看明白了,所以自己真去找皇上說漱玉格格是巴特爾殺的,恐皇上真的會以為自己是刻意幫巴毅呢。
卻也難不到玉醐,她突然想起了初次去王府別苑查那個假的漱玉格格之案時,遇到曹布德上吊自縊,白音要她幫著破案,她一眼看出曹布德是自殺,可是白音的家臣曲古卻說是他殺,當時為了證明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就扮了場戲。
受此啟發,玉醐靈機一動道︰「不如我們扮一場戲給皇上看。」
巴毅不言,只蹙眉看著她。
玉醐解釋︰「就是扮一場將漱玉格格同巴特爾殉情的場景。」
巴毅明白過來,有些猶豫,對著皇上扮戲,未免輕忽。
玉醐堅持道︰「若非如此,怎麼能證明漱玉格格是巴特爾所殺呢,那個小販即使目睹了當時的過程,現在已經嚇得瘋瘋癲癲,話都說不利落,更無法講述整個事件。」
巴毅躊躇著︰「恐皇上覺著我們這樣做有些孩子氣。」
玉醐打定了主意︰「只要能讓皇上明白,孩子氣又怎樣。」
最終還是她說服了巴毅,于是兩個人決定細細研究一番,因為這場戲是給皇上看的,非同尋常,務必要把握好每個細節,一旦出紕漏,皇上不信,還會不悅。
苦于當時沒听懂漱玉格格同巴特爾的交談,玉醐只能依據自己理解的,大概就是漱玉格格鬧分手,巴特爾不依,于是由愛生恨。
關禹送她的短刀鬧刺客的時候掉落在街上沒撿回來,她就左右的找,剛好瞧見案頭放著一柄玉如意,她過去拿了來對巴毅道︰「權當是那把刀。」
巴毅接過去,問︰「之下該怎麼做?」
玉醐想著當時的場景,道︰「你來殺我。」
巴毅手舉玉如意對準了她。
玉醐搖頭︰「不是,巴特爾是先摟住漱玉格格的。」
巴毅哦了聲,伸手摟過她來,心中無恨,唯有真愛,所以,玉醐剛入他懷,他情不自禁的心神搖曳,只覺玉醐縴細的腰肢不堪盈握,溫熱的幽香撲入他的鼻孔,慢慢浮游進四肢八脈,他饕餮的嗅著,突然一個錯覺,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那些橫亙在他和玉醐之間的藩籬也沒了,有的只是彼此繾綣的情意,念及此,他手下加重了力道,玉醐就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抵著玉醐的頭頂,發絲撩撥著他的面頰,那癢卻直達心頭,神不知鬼不覺的吻了下,雙眼迷蒙,完全融入到意念的情境中。
「玉醐!」他輕喚了聲。
「嗯。」玉醐亦是輕輕應著。
「我……」他欲言又止。
「嗯?」玉醐感覺出他的異樣。
當!房門突然給人撞開了,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他房中的大丫鬟木槿,猛然瞧見這一場景,木槿傻了似的愣在當地,等明白是怎麼回事,掉頭就走,巴毅喊她︰「回來!」
木槿停下,慢慢轉身,慢慢蹭到巴毅跟前,腦袋低垂著像是要鑽到地下似的,囁嚅半晌方小聲道︰「將軍,奴婢不是故意的。」
根本無法解釋清楚,也不屑于對一個婢女做出解釋,巴毅只淡淡道︰「出了什麼事?亂跑亂撞,不成體統。」
木槿先告罪,後道︰「是咱們家的姑爺出事了。」
巴毅略微想了想,方明白她口中的姑爺該是田家少爺,問︰「田少爺怎麼了?」
木槿道︰「死了。」
巴毅一怔,不由得對上玉醐的目光,見她倒沒有感覺特別意外的樣子,巴毅就對木槿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木槿逃也似的的離開。
巴毅問玉醐︰「你覺著田家少爺的死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