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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連成一片,雨點 里啪啦猶如炒豆,街上行人四散躲避,玉醐也慌忙躲至一剃頭鋪子的檐下,左右看看同時在此避雨的人,忽然想起達春來,他把自己送上王府的牆頭,他去了哪里?

有心去找達春,可是雨越下越大,只能原地不動,待雨勢轉弱直至零星,避雨的人們從各處鑽了出來,街上重新熱鬧,玉醐也趕緊著往回跑去找達春,心急火燎跑的快,沒防備天冷,那雨下過之後瞬間凍結成冰,腳下一滑,人朝後頭仰倒。

突然感覺有人在後面托住了她,待想說聲謝謝,後心處卻被一銳器抵住,直感覺那銳器刺破棉袍劃破肌膚,卻听有人驚愕的發出一聲,她尋求自保回手一抓,抓住對方的衣裳用力一扯,本想把對方拽倒,卻苦于沒有人家的力氣大,所以只扯下一片布來,與此同時後心處遭受猛烈的掌擊,她撲倒在地,等爬起來回身去看,唯見人流如織,一男人挑著擔子打她身旁經過,吆喝著︰「鋦鍋鋦碗鋦大缸!」

她驚魂未定的垂目去看手中的碎布,從料子猜測對方的身份

男人,年輕的男人,非富則貴的年輕男人。

忽而訝異,方才那聲驚愕分明是個女人。

事發突然,搞不清狀況,她也不敢去找達春了,徑直回了將軍府。

照例先回自己的住處等著巴毅找她,老夫人特別交代的,前頭是巴毅辦公務之地她不能去,「天地歸晏」是巴毅的住處相對私密她也不能去,書房是將軍府的禁地她依然不能去,她可以自由活動範圍局限于自己的住處。

初七和瓔珞兩個丫頭正在趴在炕上描花樣,這場春寒過去便是真正的春暖花開,是時候做單鞋了,見她回來,初七嘮叨著︰「小姐,我閑得都快發霉了,你也不帶我出去。」

玉醐隨口一句︰「那就蹲在東牆根曬一曬。」

瓔珞噗嗤笑出聲來。

初七噘著嘴。

玉醐從身上模出一包點心丟給她,她就立馬歡天喜地了。

不成想點心包竟將那塊碎布帶了出來,初七拿起左右的看,訝然問︰「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玉醐覺著這丫頭也算是個老江湖,見多識廣,就問︰「你知道什麼人會穿這樣料子的衣裳?」

初七不假思索︰「蒙古人。」

玉醐神色一凝。

初七一壁拆著糕點一壁頭也不抬道︰「還得是像白音王爺那樣的貴人。」

玉醐的心慢慢下沉,面上倒是非常平靜,若無其事的問︰「何以見得?」

初七將一塊糕點整個塞到口中,含糊不清道︰「因為我見白音王爺穿過這樣的衣裳。」

好記性,自己倒忘得干淨,玉醐什麼都沒說,默默取回那塊碎步揣入懷中,若刺殺自己的人是白音,那麼他一定是因為自己想查漱玉格格的案子,殺人滅口,玉醐冷笑,他成日的一副清高樣,原來是陰鷙。

一個下午她都沉默寡言,至晚間,起了更,鋪了炕,兩個丫頭服侍她洗漱之後就鑽入被窩,睡是睡不著的,嘰嘰咕咕的閑話,初七問瓔珞京城的事,瓔珞問初七長白山的事,相談甚歡,玉醐悶頭歪在枕頭上,似睡非睡。

當當當,有人敲門。

初七嘴快,喊過去︰「誰呀?」

是將軍府的某個小丫頭︰「將軍說,叫玉姑娘過去呢。」

玉醐忙道︰「告訴將軍,我這就過去。」

小丫頭特別交代︰「將軍在臥房。」

臥房二字一出,初七與瓔珞對視,表情有些古怪。

玉醐亦是不自然,也還是嗯了聲,隨後抓過衣裳穿戴齊整,趿拉著鞋就往外走,邊走邊想,一般的巴毅找她都是在書房,今晚為何在臥房呢,心思紛亂,待急匆匆趕到「天地歸晏」的時候,過大門進二門,于天井下正望著那臥房窗戶上的高大身影凝神,剛好此時臥房的門給撞開,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這番突然倒把玉醐嚇了一跳,借著廊上那風燈一看,竟然是蘭香,且她衣衫不整。

玉醐心給什麼刺了下。

蘭香卻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隨即跑了。

玉醐轉身就走。

「站住!」巴毅于門口處喊道。

她不得不回過身來。

「來了為何又走?」巴毅問。

她只能狡辯︰「我沒有想走,我只是想去看看那簇連翹給凍死了沒有。」

庭中一隅植有連翹,本來已經稀疏的開了花朵,一場春寒花期便停滯了,她進來時偶然發現,此時用來做了借口。

巴毅不十分信她的話,卻也沒有過多糾纏,回身往房里走。

玉醐只能跟了進去,進去後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方寸之地。

巴毅往桌邊坐下,面上掛著幽微的笑︰「你是不是怕漱玉格格死在這里,所以不敢進來?」

玉醐搖頭︰「漱玉格格沒死。」

巴毅眉頭一皺,不知是吃驚還是所料不差。

玉醐就把今天去王府,在客房發生的一幕同他說了。

巴毅一邊听一邊思索,最後道︰「既然那些蒙古侍女一口咬定死在這里的是漱玉格格,我想她們是不敢撒謊的,她們大概也認錯人了,也就是說,這世上有兩個漱玉格格。」

玉醐悚然一驚︰「兩個?」

巴毅點頭︰「所以你該去查一查那個曹布德,她為何私藏兩件同樣的小兒衣裳,兩個小兒衣裳,兩個漱玉格格,或許這之間有關聯。」

玉醐茅塞頓開,道︰「奴才明白。」

巴毅眼楮睜大了些︰「你說什麼?」

玉醐舌忝了下嘴角,小聲重復︰「我說,奴才明白。」

巴毅冷顏向她︰「誰教你這樣說話的?」

玉醐把頭低垂,這樣說話無非是想把自己同他劃清,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是有婚約的男人,漱玉格格若真的沒有死,他們應該會繼續成為夫妻,而老夫人三令五申不準自己接近他,更何況剛剛蘭香失魂落魄的離開,雖然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蘭香對巴毅的心思,于是道︰「沒誰教我,是我自己這樣想的,將軍是一品大員,還有爵位在身,面對將軍,我就是奴才。」

巴毅霍然而起,逼向她走了幾步︰「你再說一句奴才試試。」

那凌然的語氣像要噬人似的,玉醐果然不敢說了,只往後退著。

巴毅再次逼近幾步。

她又往後退著。

巴毅三次逼近。

她突然哭了起來,只是哭的無聲無息,唯見眼淚 里啪啦掉在青磚地上。

那眼淚一滴滴砸在巴毅心頭,他明知玉醐因何而哭,只是他不能問亦不能說,只好嘆息般的道︰「愛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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