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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天氣更冷。

玉醐裹著棉袍子坐在炕上繡花,瓜爾佳老夫人差人送來的尺頭,要她自己做一件衣裳,巴毅同漱玉格格大婚之日即將來臨,屆時闔府之人皆需要著新,玉醐不能例外。

想是擱置年頭久了,料子底色都暗淡,還有幾處蟲蛀,玉醐自己掂掇著裁剪好,此時正將那些蟲蛀的地方繡上一朵朵的花,以此覆蓋上那些不雅的窟窿。

「瓔珞,茶。」

低頭太久,脖子有些酸痛,她用手揉了揉,隨即接過遞來的茶,忽然發現遞茶的那雙手有點大,猛地看去,見是巴毅,她忙道︰「瞧我忙的昏天黑地,竟不知將軍來了。」

巴毅淡淡一笑︰「再怎麼忙,也該點燈,黑咕隆咚的當心累壞眼楮。」

玉醐丟開手中的料子下了炕,將那油燈點著了,屋里突然亮了起來,她一雙眼楮卻暗淡下去,道︰「將軍在前頭忙著,我不好打擾,漱玉格格那病我瞧過了,只是氣虛,適當調理,不幾日也就好了,將軍不必牽掛,只是格格似乎有些不高興,她的侍女說,新娘子婚前是不能見夫家人的,視為不吉利,我貿然而去,有些唐突。」

巴毅拱起眉頭︰「她是這樣說的?」

玉醐捧著茶暖手,府里早停了取暖,不成想來了場倒春寒,她感覺巴毅似乎在懷疑什麼,只能如實道︰「是格格的侍女說的,其實格格一個字都未講過,一直都是她的侍女代其開口。」

巴毅雙眉之間擰成一道溝,作沉思狀,半天不曾說話。

玉醐也不好插嘴,彼此沉默久了,玉醐有些尷尬,小聲喚了句︰「將軍。」

巴毅如夢方醒般,踱步至炕前,順手拿起那衣裳料子看著,他只知道玉醐懂醫術,從來不知她女紅還如此精妙,那些花就像原本長在衣裳上似的,濃淡有序,疏密有致,他摩挲著那些花瓣道︰「誰替你畫的?」

玉醐到︰「閨中女兒,哪個不懂描花樣,倒是將軍的畫技讓人嘆服。」

出口即後悔,那幅藏在書房的畫像,是巴毅的秘密。

巴毅已經感覺出什麼,問︰「畫技?」

玉醐借口道︰「水師布防圖,當時我怕拿錯了,遂打開看了看,是不是我不該看?」

巴毅淡然一笑︰「我既然讓你去拿,就不怕你看。」

說完將衣裳輕輕放在炕上,轉身道︰「你歇著吧。」

方想走,玉醐又想起什麼,道︰「白音要我代他問候將軍,給格格看病的事,他似乎更加不悅,說到底是咱們犯了人家的規矩,這事回頭請將軍替我向格格還有白音說句抱歉。」

不知為何,巴毅嗤的笑了,笑得極為突兀,以至于讓玉醐如墜五里雲霧,他卻神色自若的道︰「你可知蒙人有這些規矩麼?」

玉醐不知蒙人有無這樣的規矩,更不知他為何如此一問,懵怔的時候,巴毅已經走到門口,丟下一句︰「你歇著吧。」

玉醐送至門檻處,望著巴毅的背影若有所思,百般猜度不出他的話意,也就轉身回到炕上繼續繡花,終于沒耽誤在婚禮那天穿上這件衣裳。

婚禮那天非常熱鬧,這熱鬧是玉醐在房中听見的。

初七按耐不住那響器的勾引,攛掇玉醐︰「小姐,去瞧瞧?」

玉醐語氣淡淡的︰「有什麼可瞧的。」

初七又鼓動瓔珞︰「咱倆去。」

瓔珞終究還是小孩子心性,怯怯的看著玉醐等著她的示下,玉醐揮揮手︰「行了去吧,記住遠遠的看著,一頭是蒙人一頭是滿人,咱們也不知都有什麼忌諱,別沖撞了人家。」

二人齊聲應了,歡天喜地的跑了去看熱鬧。

那兩個丫頭不在,房中突然安靜下來,玉醐呆呆的坐在炕上,心里空落落的,猜測,難道是餓了?

如坐針氈還不如去找些東西吃,于是出了房門拐到廚房,還未到酒席開始的時候,廚子和廚房的雜役都跑到前面觀禮了,廚房空無一人,正中玉醐心意,她翻出幾個餑餑,已經涼透,所以非常硬,咬一口便嘩嘩的掉渣渣,她沒什麼感覺,木然的嚼著干巴巴的餑餑,倚門看天,那天已經擦黑,想著該是洞房花燭了吧,听說漱玉格格貌美如花,而巴毅英武俊朗,他們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以後見到巴毅,自己該怎麼和他招呼呢?

「恭喜將軍。」

「賀喜將軍。」

「將軍大喜。」

「將軍萬喜。」

她傻乎乎的一個人操練了半天,這時廚房的管事李全急匆匆走了進來,給人撞見,玉醐忙解釋︰「今個晚飯開的遲,餓了,過來找了個餑餑吃。」

對于她的偷吃李全倒沒在意,匆匆忙忙的拾掇好一個四喜盒子,遞給她道︰「快,把這些飯菜給格格送去,听說格格從早晨熬到現在水米未盡呢,這是要餓死人了。」

說完自察失言,大喜的日子怎麼能說「死」這樣不吉利的話呢,啪的在自己嘴巴上抽了下。

玉醐不想見什麼格格,是以不接︰「那麼多丫頭,作何要我去呢?」

李全道︰「你這不閑著呢,那些丫頭都在前面忙活,你可是沒見著那場面,人多的像趕集。」

寄人籬下,玉醐接過他送上的四喜盒子,听他叮囑著︰「手下穩當些,別弄灑了菜。」

玉醐嗯了聲,然後按照李全指點的,往新房而來。

將軍府何其大,她不知道新房是安排在巴毅的臥房還是其他什麼地方,左右打听,听聞新房即是巴毅之前的住處「天地歸晏」。

玉醐到時新房門口守著好幾個侍女和老嬤嬤,見她來了,其中一個像是管事的老嬤嬤問︰「干什麼?」

玉醐舉著四喜盒子給她看︰「廚房的李師傅要我給格格送飯菜。」

老嬤嬤想接過,可是她是奉命在此迎候巴毅的,于是反身將新房的門打開道︰「你送進去吧,記住放在床前的桌子上,腳步輕點,別打擾到格格。」

玉醐嗯了聲,邁入門檻,听後頭那老嬤嬤翹首期盼的叨咕︰「該吃合巹酒了,將軍怎麼還不來呢。」

起了更天更涼,更兼有風,老嬤嬤待玉醐走近便把房門關上了,怕夜風吹熄了蠟燭,按照規矩,新房燃有一對龍鳳喜燭,這對龍鳳喜燭是要燃到天明方算吉利。

玉醐小心的拎著四喜盒子,邁過門檻踩了下來,突然感覺腳下一軟,垂頭看,地上鋪著厚厚的毛茸茸的毯子,所以她走的悄無聲息,往縱深處去,繞過垂著幔帳的月洞門,赫然發現好大一張拔步床,床前是一張大桌子,她想起那老嬤嬤的交代,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剛想將托盤放到桌子上,卻見一紅裝女子仰躺在地上,那女子心口插著一把刀,血汩汩往外冒著,玉琥手一軟,托盤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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