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轉過身,看向眼前的人,一時間愣在原地。
雖說沒分別幾個月,卻不知為何,覺得仿佛隔了好多年一樣……因為他看上去,實在憔悴的很。
原先常穿的月白錦袍,不知為何換成了灰色,頭發雖還梳成了道髻,卻半點裝飾也無,白玉一般的面龐上面,微有些青色的胡茬,就連那雙桃花眼里,也帶著幾分戾氣。
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師兄、容姝的親弟弟容羽。
「怎麼是你?!」蘇錦澤長舒一口氣,跑到容羽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久別重逢,我想死你了!」
說著便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完全無視他身後站著的那許多暗衛。
雲初趕忙走上前見禮︰「師兄。」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容羽肅容問道。
蘇錦澤回頭和雲初對視一眼,訕訕一笑︰「回……回鄉祭祖,爬錯山頭了……這不趕緊就回來了……」
容羽一把將他從身上扯下來,對著身後的暗衛擺擺手。
「你們兩個隨我來。」待暗衛們躬身退下,容羽轉身朝蘇家的祖宅走去。
此時村子里面的蘇家族人已經多了起來,雲初和蘇錦澤因為長得臉生,引得人們紛紛側目。
容羽帶著他們左拐右拐,來到一間極清幽的小院,一進正屋,請他們兩個隨意坐了,又讓小廝捧上茶,揮退服侍的人,執著茶盞坐在上首,垂目看著茶湯不語。
這下就連蘇錦澤都察覺出來有些不對勁。
他和雲初兩人昨夜剛扒過自家祖墳,又偷偷跑到容羽外祖家祖墳里頭,無論感情多好,這種事情……多少還是有些心虛和尷尬。
「三郎……你這副模樣,是遇見了什麼事嗎?」蘇錦澤硬著頭皮開口問道。
雲初怔怔地看著容羽,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容羽半垂著眼眸沉默著,直到一個暗衛匆匆走進來,附在他耳邊低語幾聲,冷肅的面容方才緩和一些。
「說吧,你們深更半夜的,先去駙馬家的祖墳翻了一遍,又跑到我外祖家的墳地里,究竟是想干什麼?」他呷口茶,目光掃過兩人開口問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況且……還涉及些長公主府的**,雲初雖一向對師兄十分信任,牽扯到蘇錦澤家的事,她也不好開口,只有看向蘇錦澤。
「沒……沒……就是最近請了個方士,說他原配的墳地有些不大對頭,我覺得這些日子諸事不順,就喊了雲娘陪我回來看看……」蘇錦澤含糊地回答。
「他?」容羽疑惑地看向蘇錦澤。
他最近沒在京城,自然不清楚京城最近的這樁頭條。
蘇錦澤面色一滯。
「長公主與駙馬和離了,二哥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駙馬。」雲初趕忙補充道。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又跑來我外祖家的祖墳?」容羽又問。
「二哥想要借這個機會重修一下祖墳,覺得當初駙馬修的祖墳看上去少了些氣度,便想著去蘇家祖墳上看看,學習學習世家祖墳的底蘊……」雲初胡亂扯了個理由回答道。
蘇錦澤趕忙點點頭︰「你外祖家的墳,修的確實不錯,松柏種的也茂盛的很,好歹是鄰居,總不能差的太遠。」
容羽挑了挑眉,一雙桃花眼看看雲初,又看看蘇錦澤,又問︰「既是學習,為何只站在最偏、最簡陋的那座墳前?」
蘇錦澤的內心是崩潰的,就知道這個好友不好糊弄,敢情他們從上人家山頭開始,就被人盯上了!
公主府的暗衛什麼時候如此不濟事!被人窺視著都察覺不出來!
雲初听到這里,心里咯 一下,抬眼看向容羽,試探地問道︰「師兄外祖家的墳地,可是出了什麼事?」
當初他們假死出京時,師兄為了掩人耳目,和慈雲大師一道守在墓穴里。
雲初便以他的名義前往延陽城。
後來父親和楚先後回京,容羽自然也就不用再守在般若寺。
再後來父親去往各地的觀星台主持修葺,按說師兄應該跟在父親身邊。
如今竟然在長豐縣遇見,還是這般模樣,又對祖墳之事諱莫如深……
再加上,若是尋常時候,即便祖墳有族人好生守著,也萬沒有暗衛去守墳的道理。
容羽沉默良久,緩緩說道︰「倒不是祖墳出的問題,而是我的舅舅,已經失去下落幾個月了,我最近才發現這件事,所以在找線索。」
「恩?舅舅?蘇漵?」蘇錦澤猛地坐直了身子,詫異地問道。
容羽見他這副神色,忙放下茶盞︰「怎麼?二郎听到過舅舅的消息?」
蘇錦澤不自覺看向雲初……
剛才她還站在蘇漵發妻的墳前,莫非是見到了蘇漵的魂魄?
「師兄的舅舅既然失蹤了幾個月,為何最近才發現?」雲初疑惑地問道。
容羽看向她,緩聲回答︰「舅舅自來喜歡四處游歷,卻常年與我有書信往來。自從四個月前給我寫了最後一封信以後,便再沒同我聯絡過。前些日子陪家母回鄉祭祖,與表兄弟們聊起舅舅來,皆是沒收到只字片語,我這才發現不對頭。」
蘇錦澤看看容羽,再看看雲初,使勁對著她眨眨眼。
雲初沉默一下,又問︰「師兄查找舅舅的下落,為何會派人盯著祖墳?」
容羽見她有此一問,愁雲密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贊賞︰「年初這里下了場大雪,舅母的墳塋被雪壓壞了,族人來修的時候卻發現棺木還在,舅母的骸骨卻不見了蹤跡……」
「天煞的!竟然有人這麼大膽,敢來扒蘇家的祖墳?」蘇錦澤听見這話,義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
雲初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扒自己家祖墳一臉興奮,听見別人祖墳被扒,能氣成這樣……
倘若不是在演戲,估計你家祖宗見到這一幕,都要氣的從祖墳里跳出來罵你。
「師兄的舅舅,可是為了查找骸骨的下落,才會失去蹤跡的?」雲初肅容問道。
容羽看向她︰「舅母骸骨被盜,算不上什麼光鮮事,舅舅也囑咐不要聲張,是以我們在京城是半點消息都不知道。舅舅獨自去查探骸骨的下落,也並未告訴任何人,這件事還是我這些天查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