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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坐在畫舫上,靜靜地看著相思河的夜景,遠處絲竹聲聲,近處水汽氤氳,這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沒有幼時的饑寒交迫、顛沛流離,每每她坐在船頭,等著大人來的時候,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滿足感。

「娘子,莫要再坐在船頭吹風了,夜風太涼,若是把臉兒吹白了,大人可就不喜了!」扇兒走到她身邊,低聲勸道。

畫屏趕忙捂著臉,又狠狠搓了幾下,直到臉上有些發燙,這才放下心來。

大人最不喜她臉色蒼白的模樣。

「咚!咚!咚!」遠處傳來暮鼓聲。

「咦?宵禁了,大人今天不會來了,咱們還是速速離岸吧。」扇兒催促道。

「他一定會來的,每年的今天,他都會來,對于他來說,宵禁算的了什麼。」畫屏睜大了眼楮看向遠處,喃喃說道。

扇兒跺跺腳,「娘子,再不離岸,過會兒巡夜的來了,柳媽媽又不在,可怎麼辦是好?」

畫屏猛地將手放在唇邊,「噓……」

眼楮熱切地看向遠處。

她凝神細听,隱隱有「噠!噠!噠!」的馬蹄聲,乘著夜風飄了過來……

「是大人!大人來了!」畫屏欣喜地低呼道。

……

蘇駙馬被婢女領著走上了石橋,滿池的碧綠荷葉,將那身月白的錦袍襯托的縴塵不染,他步履輕盈如同閑庭信步,溫情脈脈的眼神,如月光一般灑向水榭里的長公主,仿佛這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吸引他的注意。

雲初遠遠看著他的身影,和他嘴角噙著的溫柔笑意,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幕分外眼熟。

隨著駙馬越走越近,她腦中的影像便越來越清晰。

是了,難怪這麼熟悉。

痴情暖男的套路,自來如此。

上一世的周明煦,和這一世的蘇駙馬,沒有任何的不同。

最高明的騙子,總是要先讓自己信以為真。

此時此刻的駙馬,估計連自己都覺得,他是深愛著長公主的吧!

駙馬走進亭子里,朝正要起身的眾人擺擺手,「今日家宴,不必多禮。」

自己則急切地走到長公主的面前,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艷。

「殿下今日心情不錯。」他拱手見禮道。

長公主笑著頷首︰「駙馬請坐。」

蘇駙馬見她難得對自己和悅顏色,笑容越發溫潤,「這會兒我倒有些後悔了,不該讓大郎明天就走,該把媛娘也接回來,這樣你就能天天這麼高興了!」

「駙馬說的沒錯,大郎確實離家太遠了。」長公主點頭附和道。

蘇駙馬笑容一滯,詫異地打量她,見她眼角眉梢帶著笑意,神色沒有半絲不妥,面色一松,移步到她的身側,悠然坐了下來。

「母親記掛著兒子,兒子心中實在愧疚,待到阿慧胎像穩了,兒子便辭官帶著阿慧回來,哪也不去,專心侍奉母親。」蘇錦江站起身,雙手舉起酒盞,對著長公主真摯地說道。

長公主掩嘴一笑,「做了刺史的人,就是不一樣,和小時候比,能說會道了不少,既然你有這個孝心,我做母親的,不給你機會,豈不是顯得不慈了些?算算日子,阿慧現在兩個多月了,離三個月坐穩胎,也沒剩幾天,我讓人把她接回來,你明兒就給官家遞辭呈可好?」

蘇錦澤正在吃茶,听見這句,倒嗆一口,悶咳出聲。

雲初伸手狠狠扯了扯他的衣袖,警告地甩他一個眼刀。

蘇錦江听見長公主的話,愣了愣,趕忙敦厚一笑,「謝母親成全,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胡鬧!你母親在跟你開玩笑呢!做刺史是給官家盡忠,你母親與官家一母同胞,對官家盡忠,也是對你母親盡孝,你自小熟讀詩書,當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駙馬板起臉教訓道。

隨即看向長公主,溫聲低語,「大郎也不知從哪里學來的毛病,滿嘴忠孝仁義,听多了確實讓人心煩,我自會教訓他,殿下莫要氣惱。」

長公主以手支頤地看著他,因喝了酒,臉頰帶著酡紅,倒顯出幾分女人的嫵媚。

「駙馬,你錯了,孩子長大了,知道忠孝仁義是好事。不過,僅僅嘴上說說,有什麼意思,要得會做才行。我原以為以大郎的身份,外放出去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卻沒想到,終究還是害了他……倒不如回來京城的好!」她笑著說道。

駙馬細細打量她,從她手里奪過酒盞,柔聲說︰「殿下,你醉了。」

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坐直身子,轉頭看向蘇錦江。

「大郎來說說看,從小到大,母親可曾對你有所虧欠?」她漫不經心地問道。

雲初和蘇錦澤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移開眼。

蘇錦江一愣,恭謹地回答道︰「母親將兒子辛苦養育長大,自來都是盡心盡責,從未有所虧欠。」

駙馬張口欲言,卻被長公主揮手止住。

「辛苦談不上,盡心盡責我倒是當得。」長公主頓了頓,笑著又問︰「我再問你,把你送出京城,駐守光州做刺史,你心中可曾有過怨懟?」

蘇錦江面上一滯,隨即呵呵一笑︰「光州雖然地方不大,也不算富庶,可離京城不算太遠,能讓兒子時刻回來看望父母親,兒子很滿意。」

雲初听見這話,嘴角微勾,朝蘇錦澤眨眨眼。

蘇錦澤有些茫然地回視她,不知道在打什麼機鋒。

「那就是曾經因為這事心里不舒坦了。」長公主看向駙馬,指著蘇錦江笑道。

蘇錦江見狀,趕忙問道︰「母親為何這麼說,兒子絕無怨懟之意!」

蘇駙馬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高聲訓斥道︰「逆子!一州刺史,可不是說做就能做的!嘴上說著滿意,還能挑出毛病來,這還叫無怨懟之意?」

蘇錦澤在一旁听著,這才恍然大悟。

雲初若有所思地看著蘇駙馬和蘇錦江,又看看長公主,心下也有些恍然。

長公主掩嘴一笑,「駙馬何必氣惱,不過是個孩子,在親生父母面前,樂意便是樂意,不樂意便是不樂意,有什麼可惱的!」

說著,她緩緩站起身來,走到蘇錦江的面前,笑著又問︰「既然心里不樂意,為何不親自來找我說,偏生要忍著,讓自己不舒服?」

蘇錦江半垂著頭,不再說話。

蘇駙馬上前一步,將長公主擋在身後,對著蘇錦江痛心疾首道︰「我一向教你坦蕩做個君子,不過是個小小刺史,你既不想做,告訴你母親便是,為何不說?偏要憋在心里,和你母親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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