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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里,燃著醒神香,太子和秦王听見顧至才的話,不約而同凝神朝他看去。

只見他松松垮垮披著一件錦袍,已經皺得的不成樣子,頭發亂成一團,額頭和手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半點沒有承恩公府公子該有的樣子,倒和乞丐一模一樣!

「三郎是昨天早上在九溪園里遇刺的,我把他安置在慈雲大師的禪院里。」秦王淡漠的聲音從上首傳進顧至才的耳里,讓他機靈靈打了個寒噤。

「三郎莫要著急,有什麼事慢慢說。「太子清朗的聲線,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人心神大定。

顧至才趴伏在地上,沉默良久,心里卻已是百轉千回。

張太醫無聲地躬身告退,錦簾溫和打在門框上的輕響,讓他猛然回過神來。

他攥緊袖口,低垂著頭淒聲說道︰「昨夜在禪院,有刺客闖進來,殺了那些侍衛,正要殺我的時候,似乎是被外面巡邏的侍衛驚了一跳,四散逃了!若非如此,恐怕這會兒……這會兒……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太子看向秦王,疑惑地問︰「六郎,這是怎麼回事?」

秦王朝他眨眨眼,轉頭對著侍立在旁的玄衣侍衛吩咐道︰「歡武,你去禪院看看是怎麼回事。」

待侍衛領命退下,秦王掃了顧至才一眼,淡淡問道︰「是誰把你送來的?」

「在寺中巡邏的一個青衣頭領派人送我來的。」顧至才老實回答。

「是我在顧府的侍衛,按說就算蘇錦澤要來趕盡殺絕,那些侍衛……應付他的人也綽綽有余。」秦王皺了皺眉,冷聲又問︰「蘇錦澤昨夜一直被我拘在竹園里,你不是說只他這一個仇人嗎?」

顧至才縮了縮肩膀,磕磕巴巴地回答︰「許……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惹上的仇家吧!」

秦王淡淡一笑,不再說什麼。

太子見狀,意味深長地看了顧至才一眼,執起茶盞,自顧自吃起茶來。

一時間屋里十分寂靜,顧至才微抬起頭,用眼角的余光把這間屋子,里里外外掃視一遍,面上陡然一松,繼續低下頭,只等去禪院的侍衛回來稟報。

又過半柱香的時間,歡武從外面急步走進來,秦王朝他揮揮手,吩咐道︰「但說無妨。」

「慈雲大師的屋里被人吹了迷香,院子里十幾個侍衛全部下落不明,地上有血痕,恐怕已經被全數清掃干淨了。」歡武躬身回答。

顧至才听見他的話,又想起昨夜的情景,嚇的身體直打顫,他咬緊牙關,眼中恨意一閃而過。

秦王朝歡武擺擺手,眼觀鼻鼻觀心的垂目坐著,半點要開腔的意思也沒有。

太子只顧吃茶,也仿佛沒听見一樣。

顧至才見他兩人這般模樣,面上不由慌亂起來,他往前跪行幾步,淒淒慘慘地哀求道︰「還請兩位殿下救我一命!」

太子把茶盞往桌子上一放,笑著問道︰「連仇家是誰都遮遮掩掩的,要我們如何救你?」

顧至才打了個哆嗦,趕忙回答︰「殿下明察,並非遮掩,而當真是不知道啊殿下!還請殿下容我在這院子里,等到家里長輩來,讓我同長輩們一起!」

秦王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直看的他遍體生寒!

「承恩公府的人明天才來,這院子里都是女眷,又如何能留你在此住下?」太子好笑地問道。

「我……我也是傷者,都是自家姐妹,非常之時,便宜行事……我看這間房里便有耳房,我在耳房里湊合一晚便是……」顧至才趕緊伏在地上哀求道,內容卻是條理分明。

太子沉吟一下,搖了搖頭,「還是不妥。」

「殿下!殿下!這偌大的地方,只這一處對我而說是安全的啊……若今天晚上不住在這里,我必死無疑!還請殿下救我性命啊!殿下!」顧至才急急往前跪行幾步,伸手抓住太子的衣袍,抬起頭,臉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好不淒慘!

太子默然看著他,周身的威壓令他猛地一哆嗦,趕忙收回手來。

半晌,太子嘆口氣︰「也罷,你且就在這住上一日,等到明天承恩公府來人,再做打算吧!」

顧至才听見這句,緊緊攥著衣袖,破涕為笑,連忙叩首謝恩。

太子朝侍衛看了一眼,侍衛趕忙上前攙扶著將他送去了耳房。

「這個三郎,說話不盡不實,麻煩事倒是不少,你為何非要承恩公府的人遲一天才來?」太子抬眼看向秦王,疑惑地問。

「兩姐妹同時中毒,顧至才又被刺,如今寺里寺外的傳言全部針對雲家七娘,雲七也差點喪命……整件事情撲朔迷離,錯綜復雜,承恩公府的人今天過來只會讓事情越來越亂。」秦王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要趁承恩公府的人沒到,把這事情查清楚?」太子問道。

秦王看著他,點點頭。

太子一臉古怪地看著他,問道︰「那雲七和你究竟是何關系,為何處處維護她?」

「上次雲七救治蘇錦澤這件事,我安排人將首尾掃的很干淨,應是沒有什麼人能窺探到雲七。史家謠言放出的時間和內容有些怪異,指責兩姐妹是雲七邪術所害。事到如今,雲七若將人救醒,便是坐實了謠言。若是不救,更加撇不清關系。」

秦王左顧而言他,頓了頓,又補一句︰「何況還不一定能救回來。」

「你為何篤定她們二人沒有雲七不會醒過來?」太子疑惑地問。

「妹妹能醒過來,姐姐一定醒不過來。」秦王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是為何?莫非是因為太醫說婉柔中的毒淺?」太子十分好奇。

「姐姐的腦後有蘇錦澤一樣的印記,妹妹身上沒有。」秦王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印記,莫非真的是邪術不成?」太子驚訝地問。

秦王沉默一下,抬眼看向他,肅容說道︰「是巫術。」

「雲七果然是會巫術的?」太子驚呼出聲。

「非也,只是恰好知道解決之法而已。雲家是仕宦之家,司天監的觀星術和巫是截然不同的體系,兩者水火不容……便是在前朝,雲家同國巫也沒有任何交集。雲七是雲頌的嫡女,又怎麼會懂得巫術。」秦王細心解釋道。

「所以你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幫……雲七撇清關系?」太子看向秦王的目光更加古怪。

秦王笑起來,堅定地看向太子,搖搖頭,「不,雲七與這事有沒有關系,她有能力自證清白,我只是想看看,咱們外祖家……究竟是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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