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家是打算全體出動？
章錦看著手里一長串的名單沒說話。她其實有點慌，這個名單還是超出她的預計了。
芙蓉一動不動，等著章錦的答復。
章錦輕咳一聲，硬著頭皮說︰「芙蓉姑娘，請轉告周夫人，杏林館地方有限，每次最多只能接待兩桌客人。請周夫人再重新擬定名單。」
芙蓉愣了一下，笑著行了個禮︰「芙蓉知道了，這就回去稟告我家夫人。」
章錦微微躬身回了禮。
芙蓉走到門口，指揮自己帶來的家丁︰「把裝食材的車子留下，咱們趕緊的，這麼大雪了，一會兒夫人還要往各家送帖子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馬車比來時更難走了，芙蓉帶來的兩個車夫，一個趕車，一個在後面推車，慢慢走遠了。
張嬸走過來，看竹風他們幾個頭上肩上頂著一層雪花，一趟一趟的把外面車上的食材搬進來。
就這麼一會兒，門前的車轍印，就被大雪掩蓋了。
長安城的大街有官府安排的人掃雪，民居這邊的里坊百姓，也就是掃掃自家門口。
這麼大的雪，只怕明天一早鏟雪也要不少時間。
原本張嬸對臘月二十九的訂座單子是不以為然的，她根本就認為周夫人不可能會在年關前出門吃飯。
她跟著一起張羅，只是想借機看看錦兒的能力。
以後錦兒要是嫁人了，當家主母要管理內宅，一家子老老少少上上下下的，七八十人是最低限度了。
若是錦兒能從容的安排好，她當然樂見其成。
若是錦兒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她也能及時描補。
只是，這個周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張嬸的認知。
那天突然跟著陳博士夫人來吃飯，杏林館就已經破例接待了。
想在過年前再吃一次，杏林館破天荒同意了。
臨到登門的前一天，又加了這麼多客人的名單。
自作主張的送了食材過來，還熱心的要幫手。
周夫人對杏林館的規矩，是不懂呢？還是不當一回事？
這要是傳出去，杏林館還怎麼做生意？
章錦有點不安︰「張嬸，我說接待不了那麼多人。」
張嬸點頭︰「錦兒，你做得對，杏林館的一貫原則就是貴精不貴多。」
章錦還是不安︰「可是，這幾位客人都很重要。」
張嬸一拍巴掌︰「你自己定的規矩，你都不遵守，以後誰還會遵守？」
章錦咬咬嘴唇︰「這樣子會不會得罪客人？」
張嬸一揮手︰「杏林館做了這麼久，推了多少客人，可曾得罪過誰？」
章錦還想再說，張嬸拉著章錦往小屋里走，一邊叮囑竹風︰「你們幾個把食材都搬到廚房去，竹青，你先過來。」
坐在火爐邊，張嬸握著章錦的手，看了看竹青。
竹青清清嗓子，不慌不忙的說起來︰「明天要來的客人，我已經打探清楚了。」一副要開始背課文的架勢。
張嬸笑︰「竹青，剛剛錦兒說了，最多只接待十多位客人，你看外面下這麼大雪，家里的長輩和幼童，肯定是沒法出來的了。你想想誰最有可能來杏林館。」
竹青拍拍頭，不好意思的笑笑︰「好，我撿重要的說。」
張嬸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竹青一般都會先提主客的情況，這次也是。
「周夫人，是太府寺少卿周正義的夫人，家中有兩兒一女。長子周子瑜，現年十九歲，封右衛將軍，跟隨李靖李大將軍前去潼關」
「等等，竹青，」張嬸剛听了一句就急急忙忙打斷︰「這個右衛將軍周子瑜，就是周將軍嗎？」
章錦心頭突地一跳，抬眼緊盯著竹青。
竹青點頭︰「是，就是前次來過的周將軍。」
章錦站起來︰「周夫人是瑜兄的母親！」
周子瑜的家人，她怎麼就給拒絕了呢？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報答瑜兄的恩情！
章錦的兩只手緊張的扭來扭去︰「張嬸，要是周夫人不高興了怎麼辦？」
張嬸哭笑不得，把章錦按到凳子上坐好︰「錦兒，先听竹青說完。」
章錦慌慌張張又站起來︰「張嬸，我看芙蓉姑娘剛才走的時候就不太高興，她會不會在周夫人面前說我什麼？」
張嬸心里暗暗嘆氣，錦兒是認死理的，還是先把她安撫了再說。」錦兒，周夫人不會不高興的！
杏林館只能接待十來位客人，這是有目共睹的，誰來都一樣。
你把膳食做好了，他們吃得高興，可以再定，下次再來就是。
上次周將軍過來的時候，我也說過，周將軍只要在長安城，可以隨時過來吃飯，不用預定。
再說了，那個芙蓉姑娘就是個丫鬟，就是個傳話的，還輪不到她不高興。」
張嬸陪伴了錦兒這麼多年，自是知道什麼話最有效。
短短幾句話，就把章錦給安撫得妥妥帖帖。
竹青接著說︰」周將軍跟隨李靖李大將軍在潼關駐守。次子周子瑁，現十七歲，是國子監太學生。長女周子瑤，現十四歲，去年和周夫人一起從潭州遷至長安。」
章錦又站起來︰「啊，瑜兄還有個妹妹，跟我差不多年紀。潭州那邊喜歡吃什麼的？我做點什麼好呢？」
張嬸和竹青對看一眼，笑起來。
章錦被笑得發慌︰「你們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張嬸笑︰「周將軍的家人，只是杏林館的客人，又不是你的婆家人！」
「啊呀！張嬸，你又取笑我。」章錦兩頰緋紅，急急忙忙解釋︰「我只是想做點合她們口味的膳食，讓瑜兄的家人吃得高興。」
張嬸笑眯眯的道︰「你平時做膳食，也沒有問過客人的口味是什麼，杏林館的客人也都吃得很高興呀。」
章錦又羞又燥，坐下來︰「竹青師兄，你繼續說。」
竹青又說了什麼，章錦已經听不進去了，她的腦海里都是周子瑜在夸張嬸做的飯菜好吃的樣子。
章錦也曾經想過周子瑜夸她做的飯菜好吃，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親手做，周子瑜的全家就登門了。